傍晚的汉水传来船哨之声。
“唷!小心风号子刮头,靠两边坐!唷!”
船伙计的叫声仿佛刺破了汉水的空宁。六謦紧盯着那一⾝轻淡兰装的女子,那眼下的仇视似乎蔓延至整个船尾墙舱。而那神秘的女子却自顾扎着一双野骆驼皮,在霜冷眼里,那可不是船行人所熟知的东西,就算他自己,也是第二次看到这种皮子。
她在扎鞋。
霜冷知道,在大漠出生的人,都用沾着植物油的野骆驼皮制鞋,其它的鞋子或靴子很难在大漠中行走,只有这种才耐得住白天的⾼温和夜晚的极凉。霜冷不知道六謦有没有发觉,自顾地轻轻移去,直到看清这女子的全貌,才抱着霜啼刀有意无意地打量一番。
就像在茶肆前初看到她一样,冷漠的面容、孤艳的神姿,唯有不同的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皮⾰间针线的穿回,却多了几许柔情。
霜冷看在眼里且泛起异样的感觉,就在这时,四名界从刀手起⾝驱赶船尾的人,在不満和议抗声中,六謦鬼魅般临近那女子⾝前,沉声问道:“你既然认识劝秋!那你是劝秋的什么人?”
女子也不抬头,只顾着扎那双野骆驼皮,霜冷看在眼里有些担心,以六謦多变的性情,下一刻她就会动手杀人的。
谁知,六謦仰天娇笑道:“我看得出来你眼里的仇恨!你根本不需要装的!”
那女子神⾊一动!抬起孤傲的俏脸沉声道:“难道你不是吗,你的眼睛里也有着仇恨!”
“不错!”六謦狠狠道:“所以你该告诉我!你和劝秋什么关系!”
女子双目闪过一丝寒芒!一字一字道:“她是我姐姐,也是我最想杀的人。”
六謦、霜冷同时一震!
“你是劝秋的妹妹?”六謦揪起女子的衣领问道。
“呵,这有什么可置疑的吗?你任为我做为她的妹妹很光荣是不是?她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我!那时的我连什么是男人都分不清!她却为了那个男人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子放声大笑着,并一把拧开六謦的手!
霜冷又是一惊!惊的不是她的⾝世,而是她的摮力!在这天下,能轻松卸御六謦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是这么个女人!
显然六謦也是一怔,她捂着纤手狠狠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手拄在船甲板上,哼哼怪笑道:“叫什么名字?哈哈哈哈…你就叫我逢绝好了!”
“逢绝?”六謦猛地退后两步,堪堪地依着船榜跪坐下去,她瞪着眼睛,望着遥远的汉水空寂,一刹那间又尖声道:“逢绝!你认识杨绝!”
“哈哈…”逢绝笑着翻过⾝,⼲脆仰躺在船甲上,那凹凸有致的⾝型尽展另一番女性的野性。
“当然!我认识他!不然我怎么会如此悲哀!被我姐姐卖了呢!”她望着天,突地又直起上⾝!狠狠道:“我不仅要杀了劝秋!还要杀了杨绝!”
六謦回应着逢绝凌厉的眼神,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杀劝秋的?”
缝绝冷哼一声,一指霜冷道:“他!他是中原第一杀手霜冷!能杀杨绝的只有这个人!难道你会侮辱我的智慧!”
霜冷默然无声,只是转过头去,他原以为这个女人会通情达理些,闹了半天与六謦是一丘之貉,他越来越厌恶这些为情杀人的女人了。他摸了摸腰后,好在那竹箱子安然无恙,这时,他意识到了另一个眼⾊,那是季胤的,在他摸箱子时的所有动作,都收在了他的眼內,季胤那诡异的眼睛渗出可怕的厉芒,那蒙着脸的面罩微微咧开,他显然在笑,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他看穿了一切。
到了半夜,船上的甲板只留有一些睡不着的商家与流浪的猎奇汉子,有的喝酒望星,有的赌钱,还有的和几个上船来兜客的野妓混在一起。一个领头的界从刀手要了几见⼲净的立独铺位,六謦、霜冷和那缝绝各占了一厢,剩余的十名界从刀手在船尾押着季胤。
霜冷反复无眠,直到上更换夜了,那船上的几个赌客才吆喝散去,霜冷起⾝刚想从铺位下拉出箱子,却闻到一股轻幽的香味,他眉头一紧,回⾝窝进铺床中,这时铺厢的房门被拉开,只见一团⾁⾊在月茫下扑进他的怀中!
霜冷自然熟悉这香气,不是六謦还会是什么人呢。
铺房內一时衣衫琐碎,在喘息中霜冷单臂绕上六謦**的后腰,在大臋骨一指戳去!六謦在他臂弯处轻轻地哼笑一声,丰臋移去!腿双如蛇般扣向霜冷的舿部!紧接着双手按向他的下腹与胸下⽳,那正是令男人颠狂的地方。
霜冷暗叫厉害,左膝突起!直抵六謦的右腿⿇筋,只觉肌肤接触,六謦微微低昑,娇俏的小脸帖在霜冷的胸前,她无力的趴在他⾝上,从嘴中抖出如兰香味、喃喃昑道:“真是刻意清⾼?不想要我?”
“我敢担保,你若再刺激我的肋腹三⽳,我肯定要你。”霜冷道。
六謦在小窗射进的月光下,显得无限妖娆,她甩过秀发,与霜冷的面颊不足寸余处轻声道:“那还有何意思,你真的不想要我?”
霜冷笑道:“你明知道这种结果,做起来又有何意思?”
六謦大出霜冷意料之外,咯咯轻笑地又趴在他胸前,喃喃道:“我知道,你和别的男人不同。”
霜冷挣扎着头摇道:“不是不同,我对你说过,我第一次见你就有了**。”
“可是那不代表接触,你明白的。”六謦喃喃道:“除了宝月,你还喜欢谁?”
霜冷心內一震,在此一问中,他的脑海立时显现出夹谷晴的⾝影,那一⾝白裙,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愧疚和眷恋。
眷恋?
霜冷默然了…
“我很⾼兴…霜冷…”六謦说道。
“为什么?”
六謦庸懒地在他⾝上伸了个懒腰,双手环住他的头,抒怀道:“我好久没在一个可以信赖的男人⾝上觉睡了…”
月星抖移,第二天一早,当霜冷起⾝后,⾝侧的铺床还留有六謦的余香,他叹了口气,暗叫妖女厉害,虽没有坏了对宝月的忠诚,可还是一段艳人的诽闻。他看了看小窗外的天⾊,说来自己只睡了一个时辰,他探耳闻去,整个船中只有沉睡的呼声,他起⾝从床下拉出那个竹箱子,这个白陀毕生为宝的箱子,如今却成了他面对危险的关键。他打开铜扣,小心启开,入目的依然是那当初的东西。
白陀念死前,知道霜冷由于连年做战,⾝体已达到了人所负荷的极限,年经的內伤和外伤早已使他的⾝体过早衰弱,所以经六年化了两符丹藥,由于可贵,他到临死时才交付给霜冷,霜冷自然明白此藥的含意,那是捍卫云头集的人们所必有的意念。
霜冷取出一符,捏指算了算到襄阳的时间,从今曰起还有两天,正合藥理的性用,由于在这两天中,服了此藥是无法动手的。
他最后看了看那小窗晨⾊,似乎告别了两天的用武之期,会是害他性命的关键呢,霜冷苦笑了笑,将藥丸塞入口中,呑了下去,随后又倒入辅中睡去…
当船尾传来嚣叫声!
霜冷这才被惊醒过来,他晃了晃脑袋,暗感白陀的藥性过于狠重了,唯有咬着牙起⾝,拎过霜啼刀拉门跑了过去。
只见船尾,一⾝新装的六謦正盯着季胤⾝侧的逢绝,而二人⾝前横躺着两名溅血的界从刀手。其他八人显是兄弟情谊,面现狰狞地提刀欲扑向逢绝!
霜冷⾝上前,愕道:“谁杀的?”
六謦摆了摆淡粉⾊衣裙,指向逢绝道:“你看不出来么!”
霜冷一怔!是啊,他为什么看不出来!难道经过这夜一之后,他与六謦真的确立了某种关系?还是他的神经迟钝了?
“为什么杀他们?”六謦淡淡问道,可是那双眉间的杀意却早已昭然了一切。
逢绝冷哼道:“你也是个女人!你看不到我怎样了吗!”
六謦咯咯笑道:“怎么?他二人取笑你了?还是真的对你动手动脚了?”
逢绝直起⾝,道:“是!对我动手动脚了!”
六謦看看在甲板上的两具死尸,又看了看逢绝的不堪衣衫,缓缓闭上双目问道:“还有谁?”
逢绝一指那个领头的界从刀手!道:“还有他!”
那刀手“嗷”地一声!狠骂道:“诬陷!我根本没有下这样的命令!”
六謦瞄了一眼霜冷,纤手突地一抖!那领头的界从刀手闷哼一声!额头已钉入一柄孔雀羽翎!
霜冷与剩下的七名刀手愕然地呆立在原地!而霜冷且是第一次看到六謦有这等功夫!他不觉间又望了望她的宽厚袖子,与那套紫裙一样,依然是低及中指。六謦瞄了一眼逢绝,问道:“可以了?”
逢绝仿佛也被六謦的手段震愕住了,她颌首道:“可以了!”
六謦幽幽转过⾝,却不忘道:“还有两天,呵…当上岸后,你若找不到劝秋,我会在你额头上钉七个!”
<strong>第四十八话 北上襄阳府</strong>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