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圣保罗,只休息了一天,⻩宣就打电话租用了一架直升机飞,向盛丰公司的办公地飞去。 虽然盛丰公司主要经营项目是农产品,但由于其产品主要销往国內,故而其总部依然设在圣保罗。当然,也许盛丰的先生女士们是因为更喜欢圣保罗的人气鼎盛。 迪雷塔大街是巴西主要的商业中心之一,盛丰公司的总部就坐落在该街的本托大厦21层。共有职员近百人,中层管理人员基本都是巴西人。 与圣保罗众多的大厦一样,本托大厦顶层设有四个直升机飞位,其中一个为共公机位,⻩宣走下机飞后方才给⻩佑维挂上电话,只说了一句:“我已经到公司了。” 电梯口,副总经理何曾带着数名⾼管迎接,他带头向⻩宣问好,顺便走近⻩宣,用中文道:“总经理刚刚出去了,赶不及来接您,让我负责接待。” ⻩宣淡淡的点点头,向其⾝后数人颔首致意,走进了写着中葡两国文字的大门。 盛丰大部分员工派驻在遍布稀树草原的农庄里,12万公顷就是1200平方公里,分布在中西部的七个州內,也使得盛丰公司的人员更为分散。圣保罗总部是最集中的一处,包括了人事、财务、进出口贸易部等职司部门,倒也是五脏俱全。 房间里的职员纷纷起立鼓掌,让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宣有些措手不及,陪着鼓了几下掌,⻩宣双手虚按,用葡萄牙语道:“大家真是热情啊,和我见到的巴西人一样热情,谢谢你们。”说着还微微躬了躬⾝子。 他的葡语已经很地道了,事实上,巴西人的葡语和葡萄牙人说的还是有很大区别,不过这已经令在场诸人啧啧称奇,毕竟⻩宣只是个初来巴西的少年人。 掌声更加热烈,⻩宣満面笑容的走向标着总经理室的房间,何曾脸上一紧,来不及阻止,前者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佑维正靠着椅背品茶,⻩宣嘘了一声,道:“⻩经理回来了?” “恩?”⻩佑维⾝子猛的一挺,险些撞到前面的桌子,何曾跟在⻩宣⾝后猛眨眼睛,他也顺势又道了一声“恩。”这次却是降调。 房间门上的字都是葡萄牙语,两人也没料到⻩宣竟然几天学会了葡语,被他碰了个正着。 “回来就好。”⻩宣倒也没有借题发挥,只是将⻩佑维的椅子菗开,自己坐在了上面,对挤在门口的一群人道:“开个小会吧,按照国內的说法,就主管一级的都进来吧。” 二十余人乱哄哄的走了进来,其华中人只有8个人,除了三个总经理,就是几个部门经理以及财务主管,⻩宣对着下面笑笑,还是用葡语道:“各位先请坐下,我是这家公司的BOSS,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盛丰公司易主是月前的事情,当时是全公司通知。 “那我现在接手盛丰公司的经营权这件事,大家接到通知了吗?” ⻩宣的葡语说的还算清晰,但底下顿时闹成了一片,⻩佑维一脸的愠⾊,他没料到⻩宣会如此急不可耐的前来夺权,心里不由嘲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点城府都没有。 “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一人突然大着嗓子冒出来一句,然后又加了一句道:“经营权当然要交给有经验的人来做啊。” 同样是用葡语说的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噪音顿时消失了。 巴西人也不傻,他们的老祖宗是没编出枪打出头鸟的谚语,但每个人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特别是这些在外企上班的家伙,虽然整曰里窝里斗个不停,但对于⾼层斗争却是趣兴缺缺,巴西人明白,在这种排外型外企做到⾼层的几率太低了。 ⻩宣瞄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公司的报关司经理,叫李民普,刚刚三十冒头的样子,満脸的自负,眉⽑⾼挑着,仿佛准备斗架的公鸡。 ⻩佑维在盛丰做了4年,四年时间,早就把整个公司⾼层经营的铁板一块,按照常理,别说是⻩宣,就是张馨仪亲自来了,短时间也动不了他们分毫,要改组这家公司,除非能抓住某人的痛脚,否则比重建还要⿇烦几分。 然而,洛林并非能以常理度之,⻩宣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道:“无论知道不知道,那么今天就算是知道了,没问题吧?” 回答是低沉而微弱的,⻩宣也不着恼,回过头对⻩佑维道:“今天时间不多,我想看看公司的账目,有个大致了解。” 这些是早就准备好的,立刻有秘书将整理好的账目送了过来,⻩宣却不看,道:“我要看原始记录。” ⻩佑维险些笑出声来,这个公子哥要看原始记录,他看的懂吗?还时间不多,十几个档案柜的原始记录能看瞎了他。 李民普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两位副总经理则直接将头底下动耸着,⻩宣兀自不觉,瞪了秘书一眼,道:“愣着⼲什么?快去拿啊。” “听见没有!快点去!”⻩佑维也呼喝了一声,要不这样,他恐怕就要笑咧了嘴。 秘书为难的道:“拿什么时候的?” “就从三年前开始拿,你如果抱不动,就多找几个人搬。”⻩宣不动声⾊的喝了口茶,将背深深的靠在椅子上。 会议室內立刻静了下来,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人看到⻩宣沉着的表情,也渐渐的不安起来,⻩佑维咬着牙龈,头抬的老⾼,账目的确有些问题,这种“飞陆”企业的账目哪有没问题的,但这是早就做好的账,别说是个公子哥,就是找税务部的人来查,累掉一层皮也不定能不能拿住了证据。 原始记录一摞一摞的被搬进了会议室,顿时扬起一层飞灰,众人纷纷闪避,还有拍打西装的,只有⻩宣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阴着脸从第一页翻了起来。 这里面,有普通的流水账,也有大量的票发、存根等等,林林总总码在一起,看起来就让人头疼。 不过,⻩宣查账的方式绝对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看记录的內容,他只是一页页的翻着,仿佛随兴所至的将其中的某一页或几页菗出来,将堆満了会议桌的票发、账单、存根等等分成三份。 一份是没问题的,剩下两叠自然是有问题的。 用了大约三十分钟,⻩宣翻完了一年的记录,歇下来甩了甩手,喝了口茶,招招手,叫过财务主管,道:“你过来,我问你点问题。” 财务主管将近五十岁的样子,叫刘洪,圆拱的肚皮,圆滚的脸,満脸含笑的走了过来,用中文道:“⻩公子,您说。” “叫老板。”⻩宣用的是葡语。 “是,⻩老板。” 怎么听怎么别扭,⻩宣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他,从有问题的一摞上菗出最上面的一联票发,翻了几页,将之放在桌子上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一联票发中,只有这一张是用不同的打印机打的?” 刘洪当了三十年的财务,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左看看,右看看,道:“这当然有可能了,可能当时打印机坏了,也可能就是分开打了。” “是吗?正好中间这张时坏了,然后下一张又好了。”⻩宣调侃了一句。 用哪个打印机打的,这种事情是需要专业仪器来判断的,刘洪的第一感觉就是有叛徒,但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宣又拿出几张支票存根和票发问道:“为什么支票里的钱已经取了,三个月后才出了票发? 刘洪笑的肌⾁僵直,劲使咽了一口唾沫,拿过票发装模作样的看了眼,道:“您看错了吧,时间是一样的啊。” “上面写的时间是一样的,可墨水的时间却差了三个月。” “这怎么可能…”刘洪抖着手,偷偷的看了一眼⻩佑维,这张票发他自然是认得的,这是他第一笔上百万的收入,为此他帮⻩佑维挪用了上千万美金的款项,当时特别做平了这笔账,但谁能知道,三年前墨水的时间,用眼睛也能看出来? ⻩宣无所谓的笑笑,他根本不需要刘洪承认,通过伟大的监守者同志,他早就知道盛丰公司是一笔烂账。⻩佑维做了这么久的总经理,帮他大爷爷赚了不少钱,原本是不会出事的,只可惜⻩宣来的太早,许多问题来不及后处理——理论上,短时间可以处理的问题都已经处理了,而剩下的,或许根本没办法处理了。 何曾咳嗽了一声,刚想说话,⻩宣立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拿起上面的一册账本,道:“刘洪是吧,你来告诉我,这本流水账为什么中间几页换过。” 刘洪抖着手拿了过来,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哪里有了问题。他当然看不出来其中的胶水不同了。 没有深究,⻩宣又换到了下一本,而満屋子的人则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的小BOSS表演。⻩佑维等人更是呆在当场。至于那些不熟悉⻩宣的巴籍职员,脸上则写満了崇拜。就在所有人因为⻩宣的壮举而失声时,⻩宣却丢下剩余的账本,用平淡的声音对秘书道:“警报吧!” “不要。”刘洪恐惧的嘴角歪斜,如同中风一般,他整个人扑到桌子上,手长长的伸到⻩宣面前,道:“⻩公子,不是,⻩老板,⻩老板,看在我为盛丰做了5年的份上,⻩老板。” 许久没有出声的副总经理孟曲毫也求情道:“⻩老板,这些都是公司业务往来,我们还是先內部处理吧。” 他这不仅是在为刘洪求情,更准确的说,他根本无意为刘洪求情,但他却担心眼前这个看不透的老板将所有人都丢进去。 何曾等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中式求情与巴式劝说纷至。 如果只是为了掌握这家公司的经营权,⻩宣也许会把⾼⾼抬起的大棒轻轻落下,但他却根本看不上小小的盛丰,虽然这家公司拥有资产几近1。5亿美元,但它每年的利润却仅有区区一千万,其余大部分均被国內的家族企业占去,并且作为妥协的一部分,几家公司的合约签订了足足5年。 ⻩宣不为所动的扫开刘洪的手,一字一顿的对秘书道:“警报!” 他要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人打一声招呼,告诉他们“我还在,活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