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学中有这样一条理论:信息的重要性体现在它的传播方式上,换句话讲,如何能体现出一件事情是否重要,就要看人们探讨它的方式。
府政部门之间的交流更是如此。
电话里提一提,自然可以过后就忘;发一封电子邮件,偶尔想起来看看;特意登门谈话,那就要当做正经事情来办,前提是对方与自己同级,级别相差越大,事情能否完成的‘难度’越⾼;如果是上级面谈的同时还特意留下一份文件,不得了,那要赶紧做完而且还要庇颠庇颠地跑到导领面前汇报成果,再给导领加顶不轻不重的⾼帽子,拍两记不香不臭的马庇那就更完美了。
如果信息交流一旦上升到开会的程度,而且是那种跨部门的,有记录的,带红头文件要回去学习并且不准会上觉睡否则开除的,哇,百年不遇的神圣会议,参加一次就相当于祖坟上冒一次青烟,工资不涨一级也可以拥有向后辈吹嘘的资本,削尖脑袋都要向里钻!
不过,这些常见的交流方式一旦放在特殊部门的人和事上,就完全变了味道。
原因很简单,特殊战线的会议,一向充満了血与火的渲染。
深秋的阳光根本无法温暖这些与会人员的⾝心,这个会议室的一侧就是大扇地落地玻璃,金碧辉煌的装饰搭配着水晶顶灯与鲜红厚实地羊⽑地毯在眼光下耀武扬威。这里处于冰城的最⾼点,等闲无人能上来,即便整座建筑都处于最⾼级别的封锁状态,除了主持会议的老家伙,所有参加人员都有点战战兢兢地感觉。
“怎么?在天鹅塔的旋转餐厅开会,地势最⾼,景⾊最好,你们还有什么不満意的?我知道自己是老古董,原本电话会议能解决的事情非要面谈,不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你们多少都知道了,严重性不用我说,挪动一下诸位肥嫰的大庇股也不算过分吧?”
涉处长这几句话听起来在开玩笑,在场众人谁不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四零火箭筒能打车队就能打⾼空旋转餐厅,这老家伙明显属于‘玩的就是心跳’这种人,一生经历生死场面无数,庒根不拿自己与旁人的命当回事。
“你们这些家伙,别都惨白个脸,我知道你们怕什么,刚刚到的消息。丢失的火箭筒只有两门,火箭弹三发,昨晚上都用光了,这下放心了没有?”
这下马威给的,不留一点痕迹,让人生气都没理由。
“至于上面的命令,我想就不用废话重复了,总体情况我已经让施组长整理好,在介绍之前,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起码,咱们要一起工作到这件事有个结果。”坐在会议桌尽头的涉处长懒洋洋地说道。
懒洋洋的狮子与懒洋洋地狗之间完全不同,前者随时都可以暴起伤人,后者最多叫两声意思一下。涉处长是狮子还是狗?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看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就知道答案了。
施队第一个站起来打破冷场局面,将恢复正常容貌的刘昊首先介绍给大家,接着是宋清书、洪森二人,至于调查队其他人员都在办公室待命。
国安那边参加会议的是周晓松,原本应该派来比他还要⾼的处长级参加,鉴于六处长的事情,龙省分局所有的处长级与处长以上级⼲部都在隔离审查,因此周晓松这个常年在一线工作的科长就成了整个分局的代表。
另外两名参与会议的国安成员是古兴邦与罗刚,作为袭击事件幸存下来的调查员,伤势最轻级别相对最⾼,遇袭时表现最好的二人自然是当仁不让。
失败的时候总要捧出一两个‘英雄’出来装门面,这个道理国安⾼层还是明白的。
军方这边只出了一个人,特战队的中队长,刘昊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介绍的时候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材并不魁梧,一米八的标准⾝⾼,国字脸,一字浓眉,额头到眉角一道伤疤,嘴角到耳跟一道伤疤,其余部位多少也有些小伤疤,整张脸几乎是由伤痕构成的,一⾝正装却没带任何勋章。
有那一脸伤疤就足够。
国保这边除了涉处长还有两位助手,样子普通的男性叫徐建东,三十五岁左右,和施伟差不多胖瘦,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另一位自我介绍叫⾼凤舂,俄罗斯族,⾼加索人种特征相当明显,栗⾊头发,蓝⾊眼睛,⾝材火暴的二十多岁美女。
一圈数下来,专案小组总共十一人。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咱们需要在第一时间內解决一系列问题,给你们三分钟时间,看一下手中的材料,內容和问题都在上面。”涉处长不说废话,众人埋头开始研究报情。
二十点四十分,动一组跟踪柳淑媛返回商店,期间无人见到柳淑媛正面形象,无人确认邓宇情况。
二十一点三十分,杨晓珊回到小白楼处理文书工作,邓宇失踪。
二十二点,冰城体院武装部武器库被盗,丢失五六式突击步枪十四只,弹匣七十个,六三式步枪一只,弹匣六个,四零火箭筒两门,火箭弹三发,弹子若⼲。
二十三点三十分前后,武警医院被袭,特战队伤员死亡两人,国安局卧底一人。
二十三点四十五分,车队被袭。
零点整,小白楼內部发生连续小规模炸爆,主电源损坏,內部计算机网络瘫痪。
零点零三分,备用电源启动,计算机病毒爆发,网络再次瘫痪。
零点零五分,六处长遭遇袭击,凶手不明。
零点零九分,城市控监器捕捉到可疑人物在小白楼路口出现。
零点四十分,国安局卧底死亡一人。原因:杀自。
凌晨两点,收到三川音频,已确认与上次音频为同一人所为。
凌晨两点二十分前后,六处长交代相关资料存放位置后陷入昏迷。
凌晨两点三十分,资料取出,初步证明调查队成员刘昊无辜,国安局部分人员涉嫌报情交易等罪名。
凌晨三点四十分,遇袭现场清理完毕,匪徒遗留尸体七具,五六式突击步枪九只,六三式一只,火箭筒两门。
凌晨四点,确认柳淑媛、杨晓珊被绑架,手段不详,组员邓宇死亡。
凌晨五点二十七分,六处长抢救无效,死亡。
简略过程就是这样,剩余的资料里补充了一些能够确定的报情,数量并不多。
刘昊注意到几点。
那只六三式步枪没有检验出指纹,在场战围墙下发现有人为挖掘的蔵⾝洞,估计有人依靠此处隐蔽,在战斗结束的时候躲过了老古等人的搜索,趁支援没到达前从容逃逸。
被抓住的俘虏经过简单‘测试’,证明其确实是李家后人,同时发现她被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洗脑,主要是性心理与意识形态两方面,想要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并不容易。
刘昊提供的有关北派腿功的事情也写在了资料里,估计平房那边正在抓紧时间调查,家国出手应该比奎老大有效率的多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三川这帮人到底要什么?”涉处长打破了会议室內的寂静。
在场众人都受过报情分析训练,就算是岁数最大,资格最新的刘昊,从纯理性地角度去分析这些报情,也能理解涉处长为什么这么问。
就象老古、骡子与洪森在医院中做的推论一样。
这一系列的行动,可以确定的敌人数量超过十八人,动用枪支弹藥打一场小规模伏击战都有些浪费,最关键的,却是三川看起来动用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仔细研究下来,其实死的这些人根本无足轻重。
就拿伏击战来说,死亡者的⾝份已经查的七七八八,基本上都是一些毒瘾很重的家伙,只要给了品毒,他们敢做任何事。事实也是如此,在这些人的血液中检测出⾼浓度的苦艾草与酒精成份,这种经过提纯后勾兑的特制苦艾酒可不是酒吧里那种淡绿⾊苦艾酒能比的,产生的神经奋兴效果很強,会让人以为自己可以完成任何事,事后副作用也不用描述,直接送进疗养院作为无行为能力人养老就可以了。
这些人不过是一次消耗品而已。
现在来看,对方是在和这些被华夏国几千年战争文明熏陶出来的⾼手玩声东击西,袭击武警医院顺带弄个围点打援转移众人视线,这边再派暗谍入进小白楼偷取报情。
不得不承认三川这么做也算是简单有效,来来去去就这么点手段偏偏管用。
光听那个音频,刘昊只能确定一件事,这家伙肯定在耍大家玩,他甚至没提出要用刘昊去交换等等条件,无论是炸学校还是杀掉两名俘虏,都不是这个混蛋的重点。这就好比大象抓老鼠,一个⾝⾼力大魁梧,一个短小精⼲油滑,硬拼当然是大象赢,可人家老鼠专给你来阴的,打的过就啃两口,打不过就钻地洞,一来二去也弄得大象心火直冒却拿它没办法。
这夜一的事情算是大圈套小圈,再将视野拔⾼一点,如果整夜都是一个幌子,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