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飞、秦月夜及青城派弟子心道:既然牧野静风已说这是废物,你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倒也古怪!
却见范书手捧六部武学经典,来到牧野笛面前,轻声造:“牧野前辈,令公子此时心智
已与平曰不同,所以他的话未必可信,为稳妥起见,我把这六部经典让你过目,倘若是你们
师门之物,便请牧野前辈收好了,倘若无用之物,再弃之亦不迟。”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用意,都暗叹范书心细,考虑事情周全。
范书言罢,将自己右手与牧野笛手掌相叠,一股真力送入牧野笛体內,牧野笛只觉胸中
一畅,终于睁开眼来。
范书便将平天六术的武学经典放在他胸前,一一为他翻开。
但见牧野笛目光先是一颤,随后他的呼昅越来越急
促,吃力地伸出手来,用力拿着“平天六术”的武学经典,整个⾝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起来。
竟有两行浊泪由他眼角溢出!
他的嘴唇蠕动着,却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谁都明白这六部武学经典一定是牧野笛师门之物,否则他怎会如此激动?都暗忖幸亏范
书心细!
不错,这六部武学经典的确是真的武学经典,只不过范书另有一套摹本而已,牧野笛目
睹这六部武学经典,想到这些武学经典引起的师门惨变,想到自己父子二人为这六部武学经
典所付出的一切…
无怪乎他如此激动!
范书低声道:“看来,这些武学经典的确是你们的。”
他便将这些武学经典一一放入牧野笛怀中,这才站起⾝来,有些担忧地道:
“牧野前辈与秦夫人伤得如此重,如不及时医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秦月夜接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赶紧离开这儿!”
她见师父秦楼虽仍有呼昅脉搏,但总是昏迷不醒,早已六神无主,何况叶飞飞伤得也不
轻!
范书思忖了一阵子,咬了咬牙,看了场中恶斗不休
的牧野静风与夕苦一眼,道:“人命关天,也只好如此了。”
言罢,他故意在“真吾厅”四侧找寻了一番,像是在寻找出口。
秦月夜见他迟迟找寻不到出口,心急如焚,她哪里知道范书早已知道出口在何处,但他
还要等!
他要等到牧野静风与夕苦杀得两败俱伤时,他才找到出口!
片刻后,只见牧野静风的剑势越来越慢,脚步也越来越慢,仿佛每一步踏出,都要下很
大的决心一般,而剑锋则如同有千斤重担1剑虽慢,但如此慢的剑划空而过时,其声仍如破
帛,显然剑⾝凝有他绝世內力。
剑芒越发诡异,其光芒如同来自于地狱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而他所踏出的每一步竟都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不是踏于地上,而是踏在人的心坎
中!
与牧野静风的慢相对应的是夕苦的快。
快得不可思议!
牧野静风其慢无比的一剑,他竟要连出十几掌!
…莫非唯有如此。才能化去牧野静风一剑?
这已不是寻常人所能领悟的决战!
虽然无法领悟,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扣人心弦之境!
尤其是敏儿,全部的⾝心都是绷得紧紧的,可以说她的灵魂已与场上的牧野静风同进同
退、同攻同守!
倏地,牧野静风的剑突然变快!
快如闪电!
然后便是一声闷哼!
几乎便在同时,范书“啊”地一声,道:“找到了。”
范书所谓的“找到了”自然是指开启出口处的地方被找到了,由于他已察觉方才一拼之
下,牧野静风与夕苦受伤都不轻!
但见范书突然向地面的一块方石虚击一掌。
方石被一掌震击后,竟自陷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真吾厅”的侧墙角处突然“嘭”地一声巨响,地面上竟出现了一个数尺
长宽的坑道!
无疑,这便是可退出地下山庄的通道。
范书“呛啷”一声菗出刀来,大声道:“诸位快由此退出地下山庄,我为诸位殿后!”
一名青城派弟子还待再说什么,秦月夜已道:“此时不是推委客气的时候了!”
那人的话便一下子收了回去。
秦月夜抱着秦楼抢先下了坑道,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带着伤者跃下。
范书又急切道:“蒙姑娘,快随我们一道走吧,在这儿太过危险!”
忽闻牧野静风冷冷地道:“有我在,敏儿怎么会有危险?”他的声音已有些沙哑,显然
伤得不轻!
敏儿冲范书感激一笑,却微微地摇了头摇。
范书心道:你终还是上了我的当,我早就算准我若请蒙敏一同撤去,你会有这番反应。
夕苦大叫道:“小子,先杀了这个姓范的,否则你我都死无葬⾝之地!”
牧野静风此时如何肯信?范书在紧要关头能想到敏儿,让他心中颇有好感,当下冷声道:
“死无葬⾝之地的人该是你才对!”
范书心中暗喜,口中却叹息一声,道:“蒙姑娘多多保重!”
言罢,方最后跃入地下坑道。
夕苦见范书有意退走时便已大急,可牧野静风挡在他与坑道之间,根本不可能越过牧野
静风拦阻范书他们,不由又惊又惧又怒!
他对范书太了解了,知道这时范书一退去,他与牧野静风只能待毙!
心慌意乱中,被牧野静风乘机在他肩上添了一道伤口!
见牧野静风执迷不悟,夕苦忿恨不已,嘶声吼道:“既然你无动于衷,老夫便奉陪到
底!”
心中打定主意,既然不可能拦阻范书的计划。只好先将牧野静风打发!
范书站在坑道中,听得⾝后惨烈无比的拼斗声,暗笑道:武功再⾼,可人蠢如猪,又有
何用?
见前面的人已开始沿一斜坡而上,立即以极快的手法向⾝侧一处微凸的方石疾拍一掌,
同时左手微扬,一枚暗器已无声无息地射出。
悬挂于拐角处一盏灯笼本已被前面的人点燃,这时立即又被范书射灭,他的暗器手法神
出鬼没,根本无人察觉,灯笼已灭!
顿时有惊呼声传来。
与此同时,范书⾝后的两侧石壁突然有七尺厚的青石板悄然滑出,数千斤的石板对合之
际,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见其结构之精巧严密!
在巨石板对撞之时,范书的刀倏然而出!
但这时灯笼已灭,所以谁也看不见他的动作。
听得“当”地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同时黑暗中传来范书的一声惊呼道:
“夕苦好狠毒,我终于是迟了一步!”
前面的人齐齐停住,一青城派弟子惊道:“夕苦如何狠毒?”
范书道:“他竟把坑道堵死了,我道为何我等离开时他不拦阻,想必早就图谋借这坑道
困死我等,我的反应终是慢了些!”
言罢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懊恼!
众人心道:原来金石交鸣声是范书欲拦阻夕苦阴谋!一青城弟子听范书之音后,不由惶
然道:“倘若这坑道再无出路,那岂非…岂非大为不好!”坑道內顿时一片沉默,想必每个人心情都颇为沉重。
范书忖了片刻,方道:“事已至此,我等只有镇定以对了,只要大伙同舟共济,齐心协
力,天终是无绝人之路!“
他的语气平和稳定,让听者顿觉安心不少!
范书摸到被自⾝射落地上的灯笼,重新点着,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离他不远的一行
人,似乎都有些焦虑不安。
范书将灯笼举⾼了些,照了照斜前方,吩咐道:“前方似乎还有路…且待我先行一步
看看!”
众人便侧⾝让范书通过,叶飞飞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范书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握刀,面有警惕之⾊,沿着斜坡向上走去,很快,那盏昏⻩的
灯笼与范书的⾝影便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只有远处的足音在众人耳中回荡!
随着足音越行越远,众人的心也越提越⾼,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别人的神⾊,但从渐渐变
得耝重的呼昅声中,皆可知晓他人心情!
叶飞飞心中思忖;他若是有不轨之心,在前面设法阻挡我们,岂不是要糟?
她的生活经历使她格外地成熟格外地世故,已很难真正完全地信任一个人,虽然范书所
做的一切都无可挑剔,但叶飞飞心中仍是有不安之状!
终于有一个青城派弟子沉不住气了,吃吃地道:“我们是否…是否该随他而去?”
谁也没有回答!
但片刻后,这边已响起了纷纷沓沓的脚步声,他们口中不说,心中都有了不安感。
这时范书的脚步声已颇远,极难听请,若有若无。
众人的步子越远越快,越迈越大,虽然一路上皆是上坡之路,但每个人似乎都已忘记了
这一点。
蓦地,似乎在距离有二里远的地方,传来“当”地一声响,随着又是一声痛哼,由于坑
道中极静,所以是在二里远外的声音,这边听起来仍是清晰入耳!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随后又是一阵密如骤雨般的金石相撞声,间夹有范书惊呼声。
马永安人虽清醒,却已丧失耳力,对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见众人莫名地停下脚步,颇
为不解。
叶飞飞显得有些吃力地道:“莫非…是范城主遇上了什么⿇烦?”
“很有可能,夕苦既然将众人退路封上,自然有后着。”众人心中都如此想。
叶飞飞随后又道:“范城主有难,我们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她的话说得很急促,像
是担心说慢了自己內息支持不了。
没等众人作出反应,便听得远处响起了一阵“隆隆”之声,坑道的地面以及坑道两侧石
壁亦随之震栗!
夕苦在范书关上那道厚逾七尺的厚石板的时候,立即不顾一切地狂疯扑上,意欲赶在石
板完全封死前离开。
牧野静风是背向坑道的方向,而封墙坑道的石板由于机括精妙异常,所以关闭时无声无
息!
如此一来,牧野静风在这样生死决战之际,并未留意到⾝后的变化!
所以,当夕苦狂疯扑至的时候,牧野静风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剑势如虹,剑芒闪掣射
下,已将夕苦的去路封死!
夕苦豁命抢攻,但一时又如何突破得了牧野静风的致命封锁?
终于,两侧的石板完全合上了!
夕苦忍不住怪吼一声,双目尽赤,嘶声叫道:“小
子,你我已皆为范书案上鱼⾁,再作如此拼杀,又有何益?“
牧野静风没想到夕苦竟出此言,倒很是意外。
夕苦飘然后掠,咬牙切齿地道:“范书已把这儿所有的退路封死,你我之战无论谁输谁
赢,最后结果都难免一死:”
牧野静风望着夕苦那近乎绝望的神情,心中闪念无数,一时难以确定本是欲置自己于死
地而后快的夕苦为何要说这一番话。
当下,他冷笑道:“即便你我终究难逃一死,我也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夕苦怪笑道:“我道我自已如何可悲,被范书所挟制布摆,⾝不由已,没想到世上还有
比我更为可悲的人,被范书当作棋子布摆却还不自知,范小子,老夫着实佩服你!”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叫着说的,这一生中,一向只有他布摆别人的份,又怎么想到有
朝一曰,自己会被人算计的使一⾝绝技无用武之地?无怪乎他如此激愤难捺!
牧野静风见他如此模样,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便在此时,只听得敏儿在一旁道:“范书的确已封死了我们的后路,只是…
…咳…只是也许这是他为了防让有人追杀他们,才如此做的。”她的声音颇为虚弱。
牧野静风闻言,赶紧向敏儿望去,紧张地道:“敏儿,你…不会有事吧?”
敏儿摇了头摇。
她绝不会让牧野静风由于她的缘故而分心的。
夕苦一时无法从范书的阴影中自拔,他心知范书处心积虑地在地下山庄布下的局势,其
目的就是对付他及牧野静风二人,但牧野静风却至今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然这对夕苦来
说似乎与他并无多少关系,但有时人的心思常常很微妙,譬如此时的夕苦,他便一心要让牧
野静风相信他的确被范书所蒙骗了。
也许,他是希望藉此看到牧野静风的痛苦、愤怒与绝望!
其实并不单单是夕苦二人,似乎许多人在自已经历着某种痛苦的时候,他便希望别人也
在经受着与他同样的痛苦!
大概这便是人性中恶的一面吧!
见牧野静风若有所思,夕苦恶毒地道:“待你我都被因死此处后,江湖中人便会说一老
一少两个绝世之魔
终于被一举铲除,而在这当中年轻的范城主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人人对范书…哈哈
哈…崇而敬之!范大城主!有趣!可笑!“
提及范书,夕苦立觉五內俱焚,恨不能生噬其⾁,啖其血!
他声冷如冰地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青城山一战后还在地下山庄出现?由于我
早已被范书所控制,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便是要借我的手杀了你,你知不知道祖诰老儿为
什么突然失踪了…”
牧野静风不动声⾊地听着,尽管夕苦的话很让他吃惊,但他又如何轻易相信夕苦的话?
敏儿听夕苦提及武帝祖诰,却是吃惊之极,她忍不住揷话道:“莫非你知道武帝前辈的
去向?”
武林中人对武帝祖诰的去向有无数种猜测,皆莫衷一事。
夕苦古怪地笑道:“祖诰老儿么?他很好,他此时大约是在霸天城內,范书让人把他伺
候得很好,为他缝制很合⾝的衣衫,鞋子…范书的确是一个很妙的人,一个比我还要妙的
人!”
说到此处,他的脑海中记起在那间看似不起眼的屋子里见到的惨烈的一面,脸上的五官
已扭曲变形。且他
本就古怪的笑容此时更是诡异得近乎可怖!
敏儿目睹他如此古怪表情,心中不由泛起了一股寒意,仿若在她面前的已不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魔!
而夕苦的话让敏儿感到吃惊无比!
没等她发问,牧野静风已忍不住说道:“祖诰又怎会在霸天城?”
夕苦“嘿嘿”冷笑两声,眼中闪过一种复杂的光芒,缓缓地道:“如果不是由于我也曾
被范书控制到霸天城,那么我也永远不会相信范书能将⾼⾼在上的武帝祖诰带到霸天城,然
后将他困在一张椅子上,废去他说话的能力…祖诰老儿又怎么会与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武林中人提及他时,想到的无疑便是⾼山仰止之类的话语,可范书是一个善于创造可怕
的奇迹的人,据说武林中人把你与他相提并论,认为你们皆是武林后起之秀,我却认为你远
远地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