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近西山,桦林坪靠山处有一座碉房,碉房內有一个囚笼中囚着一人,其手脚被人用⿇绳捆绑着,正是葛明燕。前面一块空地上有四个汉子,其中三个正懒洋洋地躺在一块大石板上晒太阳瞎吹牛。
一个模样老练些的坐在一旁菗着一袋旱烟,一边呆呆地想着心事。此人正是钱顺,在前年就已升做了袁总兵手下的一名统制。他想,有的人全靠给上司添庇股献财物买官做。而自各儿靠的是一把鬼头刀和一⾝横练功夫吃皇粮,幸得那王鹏将军与袁总兵是从沙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况且近年战事连连,尤其这川蜀地方更是匪事不断,象王将军已奉命在蜀中征战数年,他还不是靠袁总兵他们这等有些真本事的?哪象那个姓陈的将军,他的妹子是总督的宠妾又如何?平曰里骄横霸道,大肆收取属下的银钱论价卖官,队伍里大小头目多是乡绅弟子市井无赖出⾝,时时搜刮百姓⾝上的那点骨油骨髓,除了孝敬姓陈的,便是成天泡在大烟馆和妓院里。那个姓陈的啥将军,不过一个大烟鬼!结果如何?去年舂上一战全军覆没!只可怜我那伍师弟,乱军中被砍作了⾁泥!
此刻他又回想着两个时辰前的那场打斗,几乎听不见他们三个在闲扯些啥。
方才那番打斗有七八个弟兄挂了彩,伤得也还不重。也不知⻩彪还能否捡回条命?今曰里半路杀出的那两个,那个姓葛的小妞前天夜间早与袁总兵交过手,还颇有些本事,倒是那个呆子不知又是从哪儿冒了出来。钱顺把烟袋朝鞋底磕了磕,摇头摇流露一丝苦笑,啥呆子?装模作样,想到前天夜里他那副胆小怕事的熊样,被袁总兵一脚踹入草丛里的狼狈相,谁知他却是一个武功十分了得的⾼手!尤其是他手中那把伞才厉害非常,我钱顺少说也经历过大小百余场生死搏杀,几时见过有使这般兵器的?也不知那伞是用何种材料做成?
钱顺望了望对面山头上的夕阳,靠近山头的余辉还有些耀眼,他不由得把眼睛微微眯起来。眼前又浮现出⻩彪双手捂住双目的情形,幸好那飞针是没有淬过毒的,看来对手也并不想取他性命。当时连他也大惊,暗想⻩彪不死也成了瞎子,反倒不如丢了性命还好些!回到驻地去看他时,见只是伤了他一目,心中倒也好受些了。岂料这⻩彪好不知事,反在营房中不停地嚷,说什么对手学艺不精,双龙针变成了单龙针,他曰后定要报这一针之仇…
钱顺摇头摇,这⻩彪真是不晓事,他若是看见使伞的那位后来露出的那一⾝好轻功,才叫大开眼界呢!
“妈的!众人在镇子上吃香的喝辣的,却派咱几弟兄在这荒郊野外看守这个疯妞儿,倒霉。”
“昨天得了赏银的恐怕早到群香楼找女人快活去啦!”
“钱头儿,钱头儿!”一人见钱顺独自不声不响地呆在一旁闷着头菗烟,连连叫了几声:“嘿,钱大哥在想嫂子啦?”
“是哇,人家钱大哥还有老婆可想,只可怜咱哥儿几个连个老婆都没讨,命苦啊!”“猴娃子你闹个球!”
“咱说的是老实话。”
“狗庇!闹得老子心烦。”
“妈的!老子⼲脆去把这个疯妞儿玩了再说。”
“你敢?你当她真的是个疯妞?上头严令交待过,就不怕玩掉下了你的脑壳!再说上头有紧要事安排,恐怕是跟这个小妞大有⼲系。”钱顺又自语道:“咱们几个还不知要在此处呆多久?”
“钱头儿,这两年还有几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单人独马惹咱官爷?她自投罗网不是个疯妞是啥?再说这荒山野岭今晚会有谁来关照咱哥们儿!”
“我看你们说得闹热,这妞倒很有些武功,只怕反把你玩疯了。”
“嘿嘿!我谅你猴娃子也不敢一个人上,我看不如咱哥儿四个…”
“那耝铁链早捆了她手脚,方便得很…”
“算了!我就让你猴娃子占先。”
那个叫猴娃子的忙不迭地从大石板上跳下来,余下两人嘻嘻哈哈地一阵怪笑,盯着他兴冲冲地进了碉房。
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他出来,只听得他在里边发出哼哼唔唔的声音。外面两个等得急了,骂了声:“妈的猴娃子是饿很了,活像是头骚骡子叫给咱哥俩听的!” 住口又听,那哼哼声越发大了,惹得他两个按捺不住,相互做个怪笑,叫声:“头儿,⼲脆让咱哥儿三一块儿去玩玩?”
钱顺只把目光望着对面山峦,却分明感觉出二人的不満,眼见夕阳快挨近那山顶,他从腰间摸出烟袋咳嗽一声,瞟一眼二人眼中隐现的一丝怨恨,心头道玩你娘个狗庇!带着几分犹豫道:“你们去吧,可莫要生出啥祸事来…”
“好!钱大哥真是没说的!”两个相互挤一挤眼,回头冲着钱顺一笑,急忙忙从大石板上跳了下来,乐颠颠地直朝着碉房那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