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收拾的东西?”索尔的神情有些呆滞。
“是啊。”安飞笑得很腼腆,他收拾出来的东西确实太过简陋了,两件洗得发白的服衣,几包晒⼲的鱼⼲,一支用树枝做的、根本没有任何魔法波动的木棍,只不过木棍的外形看起来很象魔法杖而已,竟然还有一只螃蟹趴在安飞的肩头,悠然自得的吐着泡泡。
“亚戈尔⾝为大魔法师,他的收蔵不会这么…这么少吧?”索尔哭笑不得的问道。
“那是老师的收蔵品,不是我的。”安飞回道。
“可是…亚戈尔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你是他唯一的生学,我想你有资格得到亚戈尔的收蔵。”
“不,不一样!”安飞倔強的回答道:“老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留在荒岛上,就让那些收蔵陪伴着老师长眠吧,我相信只要肯吃苦,将来我的成就不会在老师之下。”
难得!难得啊!真是一块纯璞的美玉!索尔从心底发出了感叹,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的资质怎么样,但从心性上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不!是万里挑一了!幸运的亚戈尔,竟然在临终前收下这样一个生学,这让索尔羡慕到了极点。
“但是你想过没有?亚戈尔已经离开了人世,荒岛上的魔法阵早已停止了运转,如果有其他人发现了那个荒岛,你认为他们会象你一样,把那些收蔵品都留下么?”欧內斯特淡淡的说道。
“啊…”安飞呆了呆,露出了懊恼的神⾊:“那…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你不用着急,这次来我没有带魔晶,等回去之后我带些魔晶再回来一次,布置上魔法阵,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扰亚戈尔的长眠了。”索尔微笑着说道。
“谢谢您,索尔大师!”安飞満脸真诚的说道。
“孩子,不用太客气。”索尔的目光落在了安飞肩头的螃蟹上:“这是你的魔…宠物吗?”索尔本以为那螃蟹是安飞的魔兽,目光扫过才发现,那螃蟹没有一丝魔法波动,只是一只普通的螃蟹。
“是啊,它叫溜溜,在荒岛这几年,都是溜溜陪着我,我舍不得把它留在荒岛上。”安飞笑道。
“亚戈尔已经…你自己在荒岛上呆了多少年了?”索尔本想问亚戈尔已经死了多少年,后来怕引起安飞伤心,所以换了种问法。
“嗯…”安飞认真的想了想:“快三年了。”
“三年啊…”索尔有些感叹,对普通的少年来说,这三年是人生最宝贵的阶段,不管是学习魔法,还是学习剑技,焉或是学一门手艺,将来能有多大发展,就看这几年打下了什么样的基础,而安飞明显是荒废了最宝贵的时间!
“好了,安飞,你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在下面第二层,下去之后会有人给你带路的。”欧內斯特接道。
“嗯,我知道了。”安飞笑了笑:“索尔大师,欧內斯特叔叔,你们也要早点休息。”说完,安飞向甲板下走去。
欧內斯特看着安飞的背影消失在甲板下,突然冒出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
“如果我早几年遇到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收他做我的生学。”欧內斯特摇了头摇:“现在…如果现在才开始修炼剑技,他将来的成就也是极其有限的。”
“不要忘了,他是魔法学徒、是亚戈尔的生学!”其实他也有了收安飞为生学的心思,只是顾虑安飞已经成了亚戈尔的生学,而安飞对亚戈尔又非常忠诚,如果把事情说明白,怕遭到安飞的婉言谢绝,那样他的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是一位大魔法师,泛陆大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想成为他的生学?所以索尔才暂时把念头庒下来,此刻听到欧內斯特的话,索尔显得有些不⾼兴了。
“怎么?你也想收他做生学吗?”欧內斯特微笑起来。
“这个孩子的品行确实难得。”索尔犹豫了一下:“问题是,他和亚戈尔…”
“他只是亚戈尔的实验品罢了,两个人之间谈不上有什么师生之谊,安飞现在的年纪还小,不知道人生险恶,等他长大了,再想想自己差一点成为一个实验品,他不会再对亚戈尔有多少怀念的。”欧內斯特说道:“话说回来,你是要收生学,不是找老婆,管那么多有必要么?你认为行,就收他做你的生学,你认为不行,这件事情就轻轻放下,别婆婆妈妈的。”
索尔苦笑道:“不能这么说啊…”“那要怎么说?”欧內斯特撇了撇嘴:“如果你怕落了面子,我可以替你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不好吧?”索尔犹疑着说道:“安飞和我们才仅仅认识了一天,能相信我们吗?”欧內斯特的话正中索尔的下怀,让欧內斯特去问是个好办法,成了固然好,不成他索尔也没有丢脸。
“行啊,你说不好我就不问了,也省得我⿇烦。”
“你这小子…”索尔被气笑了。
“别和我拐弯抹角了,明说吧,你到底想不想收安飞做你的生学?”
“想。”索尔老老实实的说道,和欧內斯特交往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欧內斯特的性格了,从表面上看,欧內斯特是个性格坚忍、刚強、处世又很淡然的人,实际上欧內斯特的性格非常刁钻古怪,经常把一些老朋友搞得哭笑不得,为了能收个好生学,在欧內斯特面前低一低头也未尝不可。
“这不就完事了?”欧內斯特露出了満意的微笑:“索尔,我发现你越到老顾虑越多,胆子也越小,不过是要对付亚戈尔而已,非逼我千里迢迢赶来做帮手,难道你就那么怕亚戈尔?”
“我不怕亚戈尔,亚戈尔也不怕我,但我们都不想针锋相对的撞在一起。”索尔叹道:“魔法师之间的对决意外因素太多了,一个微妙的、不可预测的变化足以使天平发生不可逆转的倾斜,我不象你单⾝一人无牵无挂,我…”索尔说道这里连忙闭上了嘴,他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说到了欧內斯特的痛处。
“那你就找我来做帮手?”欧內斯特淡淡的一笑:“你这样做是不是违背了公平公正的准则?”
“我不是骑士,也永远不想做骑士。”索尔的笑容有些冷:“欧內斯特,你口口声声说安飞不知道人生险恶,可你呢?竟然还在相信公平公正的准则么?你忘了自己以前的遭遇?亚戈尔个性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没有帮手可找,否则他早就找人来对付我了!”
欧內斯特默然无语,在他成为大剑师之后,为了寻找突破,屡屡向其余的大剑师挑战,结果有一次落入了圈套,遭受数人围攻,其中有两个就是他曾经击败的大剑师,那一次他虽然险死还生逃了出来,可足足养了两年伤,他的五个生学也全部战死在托雷比茨山。更让欧內斯特感到郁郁不平的是,对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战后竟然四处散播谣言,说欧內斯特枉为大剑师,竟然在剑上抹了剧毒,暗算杰罗菲克,其余几个观战的大剑师一起出手,才把杰罗菲克救了下来,而杰罗菲克就是他那一战中预约的对手。
当然,杰罗菲克确实中了剑伤,伤口处也确实有毒,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论不休,可是几个大剑师联合起来所能发动的实力,要远远超过欧內斯特,在争论战中欧內斯特输了,输得很惨,最后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一个让人聇笑的懦夫!
从那之后,欧內斯特再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剑客了,对人生的感悟也丰富了很多。
对已经走到人生巅峰的強者来说,有时候名誉更重于生命,所以杰罗菲克宁愿冒险自己用毒剑砍伤自己,也回避与欧內斯特的公平对决,当然,杰罗菲克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有了这样的心结,他毕生再无突破的可能性!
索尔见欧內斯特脸上満是落寞,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放缓语气转移了话题:“欧內斯特,我发现…你对安飞很是热心啊,为什么呢?”
“我在他⾝上看到了我以前的影子,我想为他找一个強大的、全安的依靠。”欧內斯特淡淡的说道。
“你可以收他做你的生学,我们公平竞争一次吧,看谁能先获得他的好感。”索尔开玩笑的说道。
“我不行,我的仇家多得数不清,而你不但是宮廷大法师,还是魔法学院的院长,有权势、有地位,让他跟着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在讽刺我么?”索尔再一次露出了苦笑。
“不,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而在这同时,‘好孩子’安飞坐在自己的床上,闲着无聊正摆弄着手上的小火球。
一个人善于把自己的本性隐蔵起来,用随机应变的姿态直面世界,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悲哀的好事!因为那面具换来换去,最后很可能忘了哪个面具是自己的,哪个面具是借来的。安飞就是这样,做刺客以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性,总是能随机应变,今天扮演傻头傻脑的年轻人,明天扮演沉稳达练的成功者,后天又成了土得掉渣的暴发户,结果忘记了什么才是自己!
幸运的是,安飞绝不会违背既定的原则,不管诱惑多大、不管利益多重,不该死的人他绝不会去杀!原则就是安飞在迷茫人生中的指航灯,也正因为此,他才能在双手沾満腥血的时候依然能保持了一线善心。
安飞在欺骗索尔和欧內斯特,但这并不是恶意的欺骗,他只是想保护好自己而已。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安飞已经从种种迹象中判断出,索尔和欧內斯特都是好人,谈起亚戈尔遗留的收蔵,两个人眼中全然没有一丝贪念,这是难能可贵的!而且从索尔和欧內斯特眼中,安飞读懂了那份关切,除非是…对方比自己更能演戏,但换一个角度说,自己只是一个⾝无分文、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傻小子,对方也没必要和自己演戏,所以安飞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继续博得对方的好感,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焉或是到了岸边分道扬镳、独自闯荡?安飞有些举棋不定,从现在来说,自己已经欠了索尔和欧內斯特的一份情意,而安飞却不习惯欠别人东西,总要回报些什么,问题是…自己还带着天真纯朴的面具,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又能帮到对方什么呢?
随着安飞的呼昅,手中燃烧的火焰时而收缩如旋转的小球、时而展开如一朵绽放的莲花,天下从没有一个魔法学徒修炼小火球会修炼几年以上,火系、土系、水系、电系、空间系、黑暗系、亡灵系等等有无数种威力強大、效果华丽的魔法等待着他们去修炼,何必在一个最低级的魔法上浪费精力呢?象安飞这样的人可算是绝无仅有了。
其实安飞学习魔法只是抱着入乡随俗的态度去学习的,他本意并不想在魔法上浪费太多精力,相比较而言,他更相信自己的闭息术和吐纳术能大幅调整人体的基能,故意去操作火元素不过是无聊时的一种游戏而已,安飞认为自己真正保命的本钱与魔法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