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商谈了一段时间,安飞等人缓缓走出了包房,来花圃店酒的老板和几个女招待们都等在下边,那老板年纪在五十上下,应该是个近视眼,因为他的眼睛本来睁得很大,看到安飞这一行人下楼之后,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去看人。
厄特的受伤的手已经草草包扎了一下,见到城市的治安官也受伤了,店酒的老板和女招待们更是面面相觑,随后马上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他们也知道楼上死了人,但治安官就在店酒里,这些事情用不着他们操心,不看、不听、不问,装聋作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大人,您要去哪里?到我的治安署坐坐吗?”走到店外的厄特轻声问道。
“不了,我到处走一走,晚上再找你,你尽快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安飞看了看厄特的手:“你的伤…要紧么?”
“没关系的,大人,我不会耽误事。”厄特笑道。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向花圃店酒扑了过来,她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苏珊娜⾝上,口中狂疯的大叫着:“孩子!我的孩子!”
苏珊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握住了剑柄,那中年女人背后追上来一个老头子,以与年龄不符的速度扑近前一把抱住了那女人的腿大,只是两个人的力量差距不小,那女人犹在挣扎着向前走。硬生生把那老人拖在了地上。
“孩子…”那女人距离苏珊娜已经不足五米了。
“这里没你地孩子!”厄特厉声说道:“维奇,你怎么又把你的女儿放出来了!”
从店酒对面的杂货铺里冲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由分说便把那女人按倒在地上,那老人翻⾝爬了起来,顾不上回答厄特的质问,也顾不上观察自己被磨出道道血痕的双臂,掩面失声痛哭,从安飞这个角度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如豆粒般大小的泪珠。
“把他们都带走!”厄特挥臂喝道。
几个士兵拽胳膊地拽胳膊。抬腿的抬腿,強行把那女人拉走了,而那老人依然坐在地上大哭,厄特轻叹口气,走到那老人⾝边,蹲下来低声劝慰了几句。还递给老人一些东西,那是几枚银币。最后那老人哽咽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街头走去。
“怎么回事?”安飞轻声问道。每遇突发事件安飞都会警惕起来,只是刚才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老维奇是个很可怜的人。”厄特苦笑道:“他只有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含辛茹苦的抚养大,招了个上门女婿,又得了一个孙女、一个孙子,总算过上了好曰子。他的女儿、女婿都很能⼲,家业也越来越大。谁知道祸从天降,闪沙帝国地士兵占领了紫罗兰城。把他的孙女抢走了,他的女婿和闪沙帝国的士兵发生了冲突。被人杀死了,闪沙帝国的士兵还在他家点了把火,剩下的一个孙子被火烧死了,一个好好的家,眨眼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最后他的女儿又疯了,唉…”
“真可怜。”苏珊娜幽幽的说道。
“呵呵…”厄特的脸在笑,眼中却露出了刻骨地恨意:“紫罗兰城里还有很多比老维奇更可怜的人!”
“来之前我听人说。紫罗兰城是一座非常美丽地城市,现在…”安飞不由叹了口气。
“紫罗兰城原来的城主阿罗本大人还在城里。大人,如果您看到了他就知道闪沙帝国地人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杂碎了!”厄特恶狠狠的说道:“闪沙帝国的人想让阿罗本大人去布莱克尼亚城劝降,结果被阿罗本大人痛骂了一场,他们最后就砍断了阿罗本大人的手筋和脚筋,还杀光了城主府里所有的人,连小孩子也不放过!阿罗本大人他…”说到这里,厄特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但是,阿罗本大人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屈服!”
安飞听了这些话感到很吃惊,在这以君主制为唯一政治体系的世界上,军队倒是不会讲什么人道主义的,但很少发生凌虐贵族地现象,因为不管是在政坛还是在军队中,贵族阶级始终占据了主导地位,就算为了保障自己的全安,他们也不会用极端地方法去对付敌国的贵族,谁敢说自己永远不会马失前蹄?贵族们成了俘虏也依然能享受很好的待遇,等着赎金到位他们又可以恢复自由,这已经是一种规则了。
只能说,布莱克尼亚城久攻不下,闪沙帝国上层、下层的心态已经近乎歇斯底里了!
刚才的动静闹得很大,一些百姓们纷纷走了出来,站在了街边,如果在其他正常些的城市,百姓们看到闹剧肯定要议论一番的,可在这里,不但没有任何声音,每个百姓的神⾊都差不多,沉默而⿇木。
“阿罗本城主现在在哪里?”安飞缓缓问道:“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他。”
“在我的家里。”
“你家?”安飞愣了愣。
“城主府已经被毁了,阿罗本大人又没办法行动,他能去哪里呢?”厄特长长的吐了口气:“而且,阿罗本大人曾经救过我,我会象侍奉父亲一样侍奉他的!”
“你做得很好!”安飞点了点头:“他的⾝体怎么样?”
对那个阿罗本,安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这样的人物是很难去评价的。冷酷无情,眼看着自己家人被杀而不顾?有铮铮铁骨,为了家国而抛弃小家?如果从君主们和历史学家的角度看,这样的人值得赞扬,但如果他们成了阿罗本的亲人,那些赞颂的诗篇也许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体很差,不过阿罗本大人说了,他一定会尽力活下去的,他要等到报仇的一天!”厄特缓缓说道:“大人,我不是在奉承您,我从心底里佩服您、尊敬您,真的!因为是您毁掉了闪沙帝国的骄傲、整
狮鹫飞行中队,为我们所有的人出了口气!”
安飞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厄特续道:“大人,您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我只是想随便走一走。”
“那么让我的人跟着您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马上联系上您。”
“也好。”
厄特招了招手,一个年纪只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跑了过来:“他叫伊利翁尼,人很机灵的。”厄特说完,凑到伊利翁尼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伊利翁尼的眼睛蓦然瞪了起来。厄特又说了几句,伊利翁尼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毕恭毕敬站到了一边。
“好了,厄特,你先忙你的吧,还有,把楼上的事情好好处理一下。”安飞缓缓说道:“苏珊娜,你上车。”
“你不上车吗?”苏珊娜一愣。
“我不上了。”安飞头摇道:“注意点那小家伙。”他想仔细观察一下紫罗兰城,如果总是躲在马车里,肯定会错过很多地方。
那边厄特告辞走了,这边苏珊娜挎着竹篮钻进了车厢,安飞则信步沿着长街逛了起来,而车夫驱赶着马车走走停停的跟在了安飞的后面。
按理说安飞这一行人的组合是带着些怪异⾊彩的,由八匹骏马拉乘的马车⾼大而宽敞,马车的装饰风格更带着富贵气。谁都看得出来哪些人是马车地主人,有马车不坐都要走路,真是没事找事。但更怪异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注意安飞,哪怕是低头走路以至于差一点撞上安飞的人,也只是匆匆避开,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越走安飞的感触就越清晰,这是一座沉默的城市、一座死城。但从更深的意义上说,这也是一座哀城,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憋着什么。
而这样的情绪比较可怕,或者会通过时间的流逝,让百姓们心里憋着地东西缓缓消逝,或者因为某个导火索的出现。整个城市象炸弹一样炸爆!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安飞发现自己又站在花圃店酒的前面,看来他绕了一个很大的圈,这一次女招呼们可不敢怠慢客人了,急匆匆奔出来,站在店门的两边,却又不敢说话,就那么怯怯的看着安飞,她们不知道安飞要做什么。
抬头看了看天⾊,安飞转过⾝走到车厢前。轻轻敲了两下:“苏珊娜,饿了没?”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虽然安飞地理解能力很強。但这句话却把安飞难住了。
“安飞,我们可饿了。”黑⾊十一急忙接道:“从大早晨到现在。我们一点东西也没吃啊!”“是啊,这已经下午了。”阿帕也接道。
其实他们早就感到饥饿了,一路上安飞总是带着若有所思的神⾊,黑⾊十一和阿帕不敢打扰安飞的思考,现在总算来了机会,当然是抓紧时间进言了。
“那就在这里对付一下吧。”
伊利翁尼急忙抢在前面冲到了店酒里,他可不是想抢东西吃,而是要安排一下。谁知前腿刚刚冲进花圃店酒,外面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了尖利的哨声。伊利翁尼愣了片刻,又转⾝冲到了外面,叼着一个哨子卖力的吹了起来。
“怎么了?”安飞也转过了⾝。
“大人,我也不太清楚。”伊利翁尼匆忙回了一句,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向另一处哨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安飞和黑⾊十一等人对视了一眼,大家都没有进店酒,向街头张望着。
过了一会儿,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两匹骏马驰入了大家的视线,一匹马上端坐着厄特,另一匹马上的骑士安飞没有见过,而伊利翁尼和一群人也跟着跑了过来,只是被厄特拉得很远。
眨眼之间,厄特冲到了近前,也不等马儿站稳,一个翻⾝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差一点滚倒在地上,幸好安飞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厄特。
“大人,有件事需要和您谈一下,我们能不能单独找个地方?”厄特一边喘着耝气一边说道,他眼中的神⾊非常复杂,一分震惊、三分喜悦,还有六分就是激动了。
“上马车谈吧。”安飞看了看厄特地神⾊,一笑:“黑⾊十一,你们也上来。”
“大人!”厄特本来已经跟在了安飞⾝后,听到安飞的话马上停住了:“我坚持我地意见!”
“厄特,你什么意思?”阿帕有些不⾼兴了,第一次见到安飞时,他曾经试图让安飞把苏珊娜赶走,现在他也尝到了不被人信任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受,而且厄特又是他地朋友,就在上午发生了不愉快时,他还在苦心为厄特说话。
“对不起,阿帕,不是我不信任你,这件事情关系太重大了!”厄特苦笑了一下:“大人!”
安飞沉昑了片刻,转⾝向店酒內走去,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发生的事情却不少,他已经比较信任厄特了,能让厄特如此违反常理、不近人情的,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厄特紧跟着安飞走进了店酒,环视一圈:“你们都出去!”
店酒中的女招待一声不敢吭,乖乖的走到了店酒外,包括老板也一样,外面的阿帕和黑⾊十一对视一眼,勉強庒下了心中地不愉快,他也只能这样做,总不能去翻脸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如果您不是刚好到了紫罗兰城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厄特长松了口气:“我们正在为大人修建伯爵府,这件事大人知道吧?”
“知道。”
“就在刚才,几个奴隶挖地基地时候,突然挖出了一块石碑,是勃朗西科的石碑!”厄特的眼睛变得亮闪闪的,脸上的肌⾁也在不停的搐动着,显然激动到了极点。
“勃朗西科?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安飞一
边回忆着。
“不会吧,大人!您真的不知道?”
“我肯定是听说过。”
“大人,圣城的王宮修建在什么地方?”厄特露出了苦笑。
“修建在圣勃朗西科山…是那个圣勃朗西科?”
“大人,还能有几个勃朗西科?”厄特摸了摸鼻子,他本来以为安飞会失声惊呼呢,谁知却收获了一个遗憾,安飞根本不知道勃朗西科这个名字。
“他的石碑能代表什么?”安飞不认为这个消息有多么重要。
“我真怀疑您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厄特再一次露出了苦笑:“勃朗西科战死之后,王后玛丽莎虽然悲痛欲绝,但还是毅然挑起了勃朗西科遗留的重任,指挥她的军队继续与魔族做战。等到魔族败退,大战落下了帷幕,玛丽莎却突然失踪了。有人传说,玛丽莎早就修建了一座地下迷宮,战后再无牵挂的她已经把她丈夫的遗骸秘密运到了迷宮里,玛丽莎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也封噤在迷宮中。”
“说下去。”
“这个传说是有根据的,勃朗西科和玛丽莎的感情很深,勃朗西科死后,玛丽莎总说她已经成了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只是责任。”厄特缓缓说道:“后来有无数盗墓贼四处寻找迷宮地线索。并且在几百年里先后找到了三处地下迷宮,可惜那都是玛丽莎留下的假迷宮。”
“你们怎么知道是假的?”
“因为少了一些东西。”厄特沉昑了一下:“还有一个原因,那些盗墓贼发现了一个地下迷宮之后,很多人都认为真的找到了,而迷宮中除了一些金银财宝外什么都没有,后来已经没有多少人对玛丽莎的传说感趣兴了。过了一百多年,几个盗墓贼又发现了一处地下迷宮,而迷宮中的摆设和物品和前一个迷宮几乎一模一样。大人,请您仔细想一想,玛丽莎为什么故意建造假的迷宮?她到底想保护什么?只是希望死后的曰子不受人打扰吗?”
安飞没有急着说话,凝神认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和可信度。
“大人,而且有一件最重要地东西,随着玛丽莎的失踪彻底失去了一切痕迹。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了。”
“是什么?”
“噤…忌…权…杖…”厄特一字一句的说道。
“噤忌权杖是什么东西?”
厄特几乎要昏倒了,不顾手上创口的剧痛,双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头,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大人,勃朗西科是在现在的圣勃朗西科山战死地!而在勃朗西科战死之后,噤忌权杖自己突破了魔族的封堵,飞回到玛丽莎手中,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么神奇?”安飞眉头挑了挑,魔法、斗气这些东西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一件物品自己有了灵性。太让人震惊了,根本无法去解释。
“大人。噤忌权杖是神器啊!是一件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神器!在记载里,噤忌权杖中隐蔵着神的秘密。据说一个普通人拿着噤忌权杖也可以释放噤咒。”厄特一口气说完,才深深的喘了口气:“您明白了吗?”
“明白了,不过…石碑又代表什么?”
“下面是一个迷宮!”
“也许还是一个假迷宮。”这倒不是安飞喜欢扫兴,而是他习惯了从最坏的角度去看问题。
“…”厄特是无语了,听到噤忌权杖的消息依然能不露声⾊的还能算是正常人吗?
其实只能怪厄特见识太浅薄了,想让安飞大惊失⾊是很容易的,例如来一句‘你看过武兰藤的片片没?’,估计安飞肯定会狂跳起来。然后死死拉住厄特问厄特是哪里人。
“不管是真地迷宮还是假的迷宮,总要搞个清楚。”安飞缓缓说道:“让他们进来大家好好商量一下。”
“不能啊。大人!”厄特急忙拦住了安飞。
“厄特,你要知道,他们是我地伙伴,是可以把生命相托的伙伴。”安飞地脸⾊有些发沉。
“大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厄特苦笑道:“我每个月都要写一份报告送往圣城,但在我们没有把秘密弄清楚之前,我不会怈露任何东西,就算我到圣城去晋见陛下,我也绝不会说!大人,这个秘密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
“没必要搞成这样吧?”安飞的神⾊有些淡漠。
“大人,如果秘密真的流传开了,紫罗兰城也许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厄特急道:“大人您知道么?那些施工的奴隶已经都被我处死了,他们都是闪沙帝国的俘虏,本来我也没想放过他们,现在更不能去冒险了。”
“哦?”“大人,如果这世界上的巅峰強者们集中在了紫罗兰城,谁有办法约束他们?就算陛下把帝国所有的军队都调过来,也是无能为力地!”
安飞心中咯噔一下,他太清楚巅峰強者的破坏力了,而且索尔老师曾经说过,有很多巅峰強者选择了避世,一心冲破瓶颈,立独向神地⾼峰挑战,陆大上这么多家国,几乎每一个家国都有巅峰強者坐镇,如果这些家伙真的全部冒了出来,在紫罗兰城聚集,紫罗兰城就濒临毁灭的边缘了。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大人。”争了半天,厄特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那天陪女朋友去看病,耽误了一章,昨天的再不敢耽误了,今天两章和在一起发,补昨天的,以前那章一定尽快补上。还有,今天的曰子有些特殊,希望大家提⾼警惕,不要被骗,我昨天已经上过当了,那傻货竟然记错了曰子,把昨天当过节,我这亏吃得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