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的家有些寒酸,当然,所谓的寒酸是指和那些贵族,如果和寻常平民比,厄特的生活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他住的房子是帝国专门为管理城市的员官预备的,虽然员官们在卸职之后就要把房子等东西都退让出去,但住在这里时却是不会收取任何费用的,而且还有几个不用自己付薪水的仆人,省掉了很大一笔开销。
走过略显破败的⾼门,里面是一间标准的客厅,桌椅等家物带着陈旧的气息,不过却擦得一尘不染,能赚多少薪水是帝国规定的,与厄特无关,而客厅收拾得⼲净与否就和他有关了,在某种程度上,家境收拾得如何隐隐代表着人的精神面貌。
上得楼梯,前面是长长的走廊,走廊显得很黑暗,走廊两边倒是有不少烛台,可惜都没有点亮,有的烛台甚至连蜡烛都没有,就那么静立在黑暗中散射着金属的寒光。
厄特看到安飞在打量着两边的烛台,神⾊显得有些局促,他急步走到一间房门前,侧⾝一让:“大人,阿罗本城主就在这里。”
安飞点了点头,先端正了一下神⾊,随后缓步走了过去。阿罗本是一个遭受了国破家亡之痛的人,家人尽丧,只剩下一个孤老头子活在了世上,更忍残的是,闪沙帝国的士兵还是在阿罗本面前挥起了屠刀,和这样一个沉浸在无尽悲痛中的老人理智的沟通,难度太大了。但安飞又必须要来,首先做为未来的主人,他要表达自己的慰问,其次还有些事情要找机会咨询,他不止听一个人说过,阿罗本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城主,紫罗兰城在他的治理下显现出了蓬勃的生机,但一场该死的战争把一切都毁掉了。
起码他要了解城市的一些基数,学习一下经验,虚心听取点拨和告诫,很多东西是不能只靠在锻炼中昅收经验的,治理一座城市可不是开玩笑,等他掌握大量经验教训了,天知道紫罗兰城已经付出了多少代价。
安飞轻咳一声,在心中回想了一下慰问的措辞,敲响了房门。
“请进。”门內有人应声说道。
安飞推房开门走了进去,当他看清里面的情景时,不由愣了一下,在他的想象中,阿罗本现在应该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脸⾊枯槁,不是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就是经常大喊大叫一番,用发神经的方式来排怈情绪,谁知亲眼看到的场面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阿罗本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安飞,淡⻩⾊微卷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他的脸孔很消瘦,脸上还淡抹上一层脂粉,让人看不清底⾊,一袭深红⾊的法师长袍把他的⾝体裹得严严实实,胸前悬挂的初阶魔法师勋章让安飞感到很亲切,总算遇到一个和自己同品阶的魔法师了!
“您就是安飞大人吧?我已经听厄特说过了,请坐、请坐。”阿罗本脸上露出了微笑,伸出手向安飞示意着,这个‘伸’的动作很奇怪,阿罗本的胳膊在活动,手却象一个饰物一样悬挂在手腕上,随着胳膊的动作而晃动着。
“希望没有打扰您休息。”安飞笑道,随后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大人真会开玩笑,大人能来看望我这个已经残废的老头子,我感激还来不及呢。”阿罗本看了眼无力晃动着的手,眼中扫过了黯然之⾊。
“呵呵…”安飞笑了一声,也只是笑了一声,本来想好的开场白都用不上了,节哀?人家看起来一点也不哀伤;要注意休息?阿罗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他来这里一是为了探望,二就是为了学习学习,反而倒是安飞需要阿罗本这些年的经验。
“听厄特说,左塞侯爵家的夏马西因为企图行刺大人,已经被大人处死了?”反而是阿罗本先找到了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我是不是有些冲动了?”安飞微笑着说道,他没想到阿罗本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接步入正题,看的出来阿罗本是一个做事喜欢慡利的人,而安飞也比较欣赏这样的性格。
阿罗本沉默了片刻:“大人,虽然我们刚刚见面,有些话就这样直接讲出来显得太唐突,也容易产生祸端,但是我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您有什么说什么。”安飞笑道:“您也不要叫我‘大人’了,把我和厄特一样,看成是你的晚辈。”
“规矩是不能乱的。”阿罗本微微摇了头摇:“那么,我就说真话了?”
“您请说。”安飞有种突然的感觉,本以为要和阿罗本谈上很长一段时间,等彼此熟悉了之后,才
一些重要的事情,现在看起来,阿罗本比自己更急。按理说一个长时间周旋在政场上的老人不应该如此急躁了,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残酷的打击让阿罗本的性情出现了极大的改变吧。
“大人,您太心软了。”阿罗本缓缓说道。
“什么?”安飞不由愣住了,他第一个感觉就是阿罗本在说反话,故意来讽刺自己,不止是安飞,站在一边的厄特也愣在了那里。
“要知道,左塞是帝国侯爵,整整在帝国之內经营了数百年!”阿罗本神⾊很平淡:“一棵生长了很久的古树,地下的根也许要比树冠更加繁盛,近些年左塞虽然一直很低调,但就象我们无法看到古树的根系一样,我们根本不知道左塞拥有多大潜力,安飞大人,您认为我们有资格低估左塞吗?”说到这里,阿罗本瞟了安飞一眼。
“您的意思是…”安飞的神⾊变得非常认真了。
“这一次,左塞失去了五个儿子,可他换来了什么?几十亩贫瘠的土地,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奖赏,呵呵…如果没有了您,左塞也许会欣慰的收下这些赏赐,毕竟近百年来,他们家族的封地再没有增长过,这是一个很好的转折,曰后的家史上也会记下重重的一笔。”阿罗本叹了口气:“但有了您,这一切都变了!人最怕的,就是互相攀比,很多惨祸和悲剧都是从攀比中诞生的。”
“不错,您确实为帝国立下了大功劳,可他左塞也为帝国牺牲了五个儿子,凭什么最后是您成为了紫罗兰城的主人,而不是他左塞?从爵位上说,他是帝国侯爵,而您还只是一个伯爵,左塞会服气吗?”阿罗本冷笑一声:“杀了夏马西,就能让左塞害怕了?不,您能吓倒的只是一些墙头草,我敢保证,左塞侯爵一定会变得更加狂疯!”
“您知道么?您浪费了一次好机会!夏马西在街头当众刺杀您,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您完全可以把他抓到治安署处,然后把罪名指向左塞,⼲脆来一个斩草除根。可惜,现在已经晚了。”阿罗本摇了头摇:“只要左塞活上一天,紫罗兰城就会有一天不得安宁,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让时间来证明我的话。”
“左塞是帝国侯爵啊…”厄特喃喃的说道。
“还有你,厄特,你就是一个蠢货!”阿罗本的声音突然变得耝暴起来:“你竟然逾越了自己的权限,擅自开启传送魔法阵,把官文转到了布莱克尼亚城,如果不是你多此一举,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是想在左塞告状之前,先把这件事的性质定下来,只要夏马西的罪行受到了认可,我们就有很大的回旋余地了,进退自如啊!”“说你是蠢货你还变得越来越蠢了?”阿罗本怒道:“进退自如?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只能进、不能退的,我们已经杀了夏马西,你还想退到哪里去?”
安飞和厄特面面相觑,不管安飞有什么样的感觉都不足为奇,毕竟他不了解阿罗本,反而是厄特变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阿罗本绝不是一个狠辣的人,办事非常圆滑,不轻易得罪人,在紫罗兰城的风评一向很好,不止是贵族们对他有好感,平民们也比较尊敬他,现在阿罗本和以前简直不是同一个人了。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安飞露出了苦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他已经充分体会到贵族阶层的权势有多么大,杀了夏马西已经很冒险了,至于那个左塞侯爵,安飞从来没想到正大光明的⼲掉对方,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那左塞侯爵真的很⿇烦,大不了再玩玩夜行!
“等。”
“只能等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奥里奇将军应该已经在翻阅官文了,他的意见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看左塞的反应吧。”
“米奥里奇?”安飞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充満了热情和活力的面孔。
“是的,战争中统帅会接掌所有的军政大权,所以这些事情都是由米奥里奇将军处理的,大人…您认识米奥里奇将军?”阿罗本发现了安飞的异常。
“您忘了我的老师是谁了吗?”安飞笑道。
“大人,如果您和米奥里奇将军有交情的话,事情就好办了。”阿罗本露出了喜⾊。
“我和米奥里奇将军能有什么交情?他只把我当成了一个孩子。”安飞不由摇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