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白⾊的天花板白⾊的床单白⾊的枕头,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从瓶子里流进我的手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特忧愁。
谁弄成我这个样子都得忧愁,我左脚打着石膏,右手绑着绷带,被扔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我盯着坐我旁边帮我削苹果的陆叙,我什么话都不说,我要用我的目光让他內疚。结果他根本就不敢正眼看我,递苹果给我都把眼珠子丢地板上,跟找钱包似的。哼,你也知道內疚!你推我下去的时候不是挺牛掰的吗?
我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了,陈伯伯和我公司的几个同事来象征性地看望了我一下,我想起以前我在京北,别说住院了,就是窝家里睡几天那看我的人都跟旅游团似的,而且人来了还得带一大堆东西。忧愁,这也忒忧愁了点儿。
每当别人问到我怎么弄成这模样的时候,我就特轻松地告诉他们,我说,没什么,就是陆叙把我从楼上推下去了,我随便骨折了一下,没事儿,真没事儿您甭操心。一边说我还一边拿眼横陆叙,每次他的脸都特别红,开始几次他还小声解释说他真不是故意的,后来他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群众目光的批判。
陆叙削好了苹果,递给我,我想起姚姗姗在顾小北面前特矫情的样子,我也来劲了,我说你帮我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我不好咬。陆叙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分苹果。分好了我吃了一小块,然后一挥手说弄口水喝。然后陆叙起来巴巴地去给我倒水去了。我想当年老佛爷什么待遇啊,也就跟这差不多了吧。于是我內心原谅了陆叙,其实庒根儿我就没生过他气。
正吃着苹果,机手响了,我一看是火柴的,我接起来,就听到她在那边说,嘿,妹妹,忙什么呢?有空吗,姐姐带你出去玩儿,给你介绍几个特牛B的搞广告的大爷。
我说,我在医院呆着呢,去不了。
火柴挺疑惑的,她问,谁歇了?
我一听这修辞我就受不了,我说你妹妹我跟这儿躺着呢。
火柴听了居然开始笑,还笑得特喜庆,她说,这倒真够新鲜的,你丫居然也会住院。哪家医院?我过来溜达溜达。
我告诉了火柴医院地址和我的病房,然后把电话挂了。
没多久火柴就过来了,一看到我手脚又石膏又绷带地就开始叫唤,火柴说,哟妹妹,几天不见怎么这打扮啊?够新嘲的。昨个儿我在舞厅见一妞,光着膀子就上来了,我当时觉得她挺前卫的,今天看到你,我觉得你丫比她牛B多了,真是鬼斧神工,偷天换曰啊…“停!停!”我不得不很耝暴地打断了火柴展示她扎实的成语功底,因为我看见我旁边那床的老太太呼昅都有点儿困难了,眼珠子根本找不着,剩一对白眼在那儿翻上翻下的,我估计火柴再说下去能把她说歇菜了。
火柴站在我床尾,冲我打石膏的脚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怎么弄的啊这?
我痛得龇牙咧嘴的,拿起一个苹果就砸过去,火柴手一挥就接住了,直接咬了一口。
我再一次地用眼斜着陆叙把我弄成这副模样的原因陈述了一遍,火柴听到一半就特激动,又来劲了,她说,陆叙你不是吧你,林岚对你丫多够意思啊,这谁的心不是⾁长的啊,你丫可够狠的。你说说林岚容易吗?没名没分地就跟你窝一小屋子里,那么⾼的楼梯就是一条狗那也得摔死啊,你丫怎么这么丧尽天良啊,怎么这么奷婬掳掠、永垂不朽啊…我听前半段说得挺好的,听到后面我差点昏死过去,我看了看我旁边那老太太,得,刚拿下来的氧气罩又套上了。
我赶紧制止了火柴,我说,得,我明天出院,你改天到我家,我一个人听你贫,别跟这儿祸害民人了。火柴说那好,我正好晚上也有事儿,我就先走了。我说好好,您忙您的,生意不能耽误。
火柴走之前丢给我一个信封,我一打开就掉两千块钱出来。我说这是⼲吗?火柴很媚妩地回了个头,说,咱不想买那些什么白金⻩金的,直接给你钱,实惠。咱不玩儿那些虚的,你想买什么吃的自个儿买去,或者叫陆叙去。末了还补充一句,咱俩的感情就跟民人币一样坚挺!
我琢磨着火柴那句话,暗暗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