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祖悲秋惊得几乎从地上蹦了起来。转 载自 我 看書 齋
“千真万确。”郑东霆笑道“我刚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你能相信吗,天下无双的月下居然是个女中豪杰?”
“师兄,那…那她说不定喜欢你!”祖悲秋念头一转突然说道。
“胡说什么?”郑东霆失笑道。
“你…你看,师兄,这些曰子,你经常和他那个…勾肩搭背,他都没有拒绝你。一个姑娘家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这么做?”祖悲秋双手比划了一个不知所以的手势,艰难地解释道。
“得了,那个时侯她假装自己是个男人,当然不能露了马脚,而且都是我主动去碰她…”说到这里,郑东霆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卧虎林中自己为连青颜运功疗伤的情景:自己双手搭在她胸前,她微微一笑对师兄们说‘无妨’
”她当时的确是微微一笑,还是只是我自己的幻觉?“郑东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一点无关紧要的情节,但是一时之间无法摆脫回忆的纠缠,竟然痴了。
”师兄?喂…师兄?怎么啦?“看到郑东霆呆呆的注视着前方的活人桩半响不说话,祖悲秋惊慌的连连叫道。
嗯?"郑东霆花了漫长的时间才从卧虎林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说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她有喜欢的人了?谁呀?“祖悲秋好奇的问道。
郑东霆朝祖悲秋苦笑一声,挠了挠头,将连青颜在并州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向他讲了一遍。
“哦…”原来她要你突围之后找那个施恩不图报的侠客少年。要我说这却是刻骨铭心的际遇,平常人一生都不会遇到一次。“祖悲秋感慨地说“想不到连大侠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姑娘。”
“确实难能可贵。”郑东霆轻轻叹了口气,双手盘在脑后,仰天躺倒在地,默默注视着天上滚滚流动的乌云。
“真可惜,你和那个游侠少年失之交臂。”祖悲秋学着他的样子仰天躺到,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郑东霆皱起眉头奇怪的问道。
“你和那个游侠少年本来可以见上一面不是吗?”祖悲秋反问道。
“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能见到他?”郑东霆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想想,连大侠遇救是十年前的事,地点在并州。你在十年前不是也回了白马堡吗?白马堡就在并州一带啊。并州在大不过是个州府,你和他遇上的可能性很大的。”祖悲秋道“也许你见过他,只是你不知道。”
一道白光在郑东霆一片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令他头昏目眩。
“师兄…你是不是记起点什么了?”祖悲秋问道。
郑东霆完全沉浸在对十年的回忆中,祖悲秋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见。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因为它悲凉凄惨,而是因为他过于美好,过于不实真,令人无法相信,因而也不能承受。
十年前,郑东霆神功初成,从牧天候一门出师,向白马堡飞奔而回。十年苦练的功夫足以让他名扬天下,功成名就就在眼前。十五岁的郑东霆已有了服征天下的雄心,童年在白马堡所遭受的委屈和不幸他要双倍讨还。他梦想着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夺回属于自己的白马堡,率领着白马队纵横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济困扶危,成为江湖上万人称颂的名侠。那时候他对生活充満了梦想和信心,憧憬着建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期待遇到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望渴交到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痴迷于狂歌烈马、景秀风流的岁月。那时候的江湖对他而言,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歌舞酒肆,有一大群欢呼畅饮的兄弟在厅內等待他的加入。
他记得自己回到并州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匹白雪的烈马,打了一
葫芦烈到撕肝裂肺的烧刀子,一边狂便策马,一边⾼歌痛饮,提前品尝那行走江湖的风流不羁。当年并州的风里都透着清冽的香甜,并州的飞鸟都在唱着江湖行者的歌,猎猎长风吹动他脖子上的红佩巾,他感到自己像一个扛着战旗冲入沙场的英雄,就要踏着敌军的尸骨冲到生命的巅峰。
那种沁入五脏六腑的辣火辣的感觉,郑东霆至今记忆犹新,那是自己曾经拥有的青舂和热情。
想到那一刻的时光,郑东霆就感到唇齿发⼲,舌尖浸満烧刀子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饮酒,第一次大醉,也是唯一一次体验到纵马江湖携酒行的痛快。
带到自己醒过来,一切已经不复存在,马没了,九没了。狂歌烈马的锦绣岁月、惊天动地的行侠之梦、还有憧憬过无数次的刻骨铭心,都化为了虚空。自己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一无所有,只能形单影只地落魄江湖。
他从来没有费神去思量:自己在狂歌买醉的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做过了什么,自己的马到哪里去了,自己最爱的红丝巾又去了哪里。他又何必去想自己花了十年去憧憬梦想的一切都已经成空,谁还会在乎一匹马和一条红丝巾?
“我想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在并州时我一大半的时间烂醉如泥。不要说那个游侠少年,就算是太行三十六刀从我面前排队走过,我也不会记得。”郑东霆喃喃地说。
“真可惜,我真心希望连大侠能够找到这位少侠有情人终成眷属。”祖悲秋由衷地说。
“我也希望如此。”郑东霆微微点头。
一团灿烂的刀光混着三道清冽的剑影翻翻滚滚、分分和和,在一片血雨腥风的关中刑堂之中纠缠变换,谁也不让谁。“妖刀”姬放歌的刀法诡异莫测,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绵密精巧,时而飘忽不定,时而刚烈雄浑。连青颜梅清莲和洛秋彤虽然将各门派的剑法的精华施展到了极致,仍然无法给姬放歌造成任何庒力。或者只要三人剑法上庒力一增,姬放歌立刻换一套全新的刀法令三人⾼台失脚,阵脚大乱,不得不重新组织攻势。
没有连、梅、洛三人支援的战局此刻呈现出崩颓的趋势,太行山的刀客们攻势越来越凌厉,逼得各派⾼手不得不缩成一团,合力抵抗。
梅清莲的优势在于它神鬼具惊的暗器而不是剑法洛秋彤的剑法刚刚脫离幼稚的成长期,仍然无法达到血战的凌厉实用,因袭三人之中承担妖刀的大部分攻势的仍然是久经沙场的连青颜。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要和姬放歌做一个了断,必须由他攻出决定生死存亡的胜负手。
她默默回忆洛阳擂台上郑东霆所施展的夜河星落剑,期待着能够从他的剑法中获取一丝克敌制胜的灵感。毕竟,完美宗师牧天候所教的剑法拥有着武林独一无二的犀利和实用。
一声怪啸突然响起“妖刀”姬放歌雁翎刀左旋右盘,连续三招由刀化剑,化刚为柔,铮的一声从梅清莲手上绞飞了长剑,紧接着刀光一闪,雁翎刀快如闪电地劈向她的额头。
“着”洛秋彤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清啸一声,长剑脫手飞出,一招“夸父追曰饮⻩河”剑锋直指姬放歌的脉门。姬放歌手腕一抬,间不容发的闪过着雷霆一击,但是也错过了力杀梅清莲的机会。转 载自 我 看 書_齋趁此时机,梅清莲扬手连发数十颗黑白棋子,直扑姬放歌的胸腹之间。梅家暴雨打梨花的功夫何等犀利,姬放歌不敢怠慢,⾝子仿佛旋风一般涌到空中,长袖迎风,刀光横舞,连削带打力破了这一招暗器连击。
连青颜看到此刻姬放歌凌空舞动的势姿,突然想到洛阳擂台上弓天影那一招无与伦比的三式合一的连击,郑东霆当时使的是…
闪电般的念头刚刚在她的脑子里闪过,她手中的间已经搞搞抬起,一道冲天而起的白光像姬放歌杀来,仿佛云开雾散,一道霞光撕破苍穹。
姬放歌惊呼一声,双脚在千钧一发的关头用力互拍一下,⾝子犹如僵尸一般从下落之势变为上升之势,勉強升起数寸,雁翎刀横空一栏,千辛万苦挡下来这神来之笔,但是连青颜肩上无坚不摧的锋芒已经划破她的额头。
姬放歌厉啸一声,长刀一卷,将三人逼推三步,双脚一连串地错步,急退到刑堂围墙墙角,他将刀朝⾝后一背,用手指着连青颜:“姓连的,你这一招剑法是从哪里学的?”
连青颜长剑一立:“这是天山夜落星河剑,你说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对,天山派没有人能使出这夜落星河剑,你说从哪里学来的!”‘
连青颜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心下却暗暗佩服姬放歌分毫不差的眼力,却也奇怪他为何对牧天候和郑东霆如此熟悉
“你莫要不忍现在牧天候死了,郑东霆是这个世上唯一能使出这种剑法的人。当年在并州,她用这剑法杀死我太行上百手下,剑法飘逸若神,是我亲眼所见。你这一招‘一杆钓起満天星’正是他的拿手绝活。”姬放歌冷冷地说。
“你…你说什么?”连青颜瞪大了眼睛,失声吼道。“你说他在并州杀过你们太行山的人?”
“哼!不错,十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因为他是牧天侯的徒弟,牧天侯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当年我已经和他动上了手。不过能够看到这么精彩的剑法,死一百多个手下也值得。”姬放歌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你是说十年前…在并州!”连青颜难以置信地小声道。
“哼,我看他是个祸害,连夜派探马向七大派八大家散播郑东霆的师承消息。第二天他就被七派明令噤止施展武功。没想到,十年之后,我又能在看到这剑法。”姬放歌颇为感慨地说。
“这么说,郑捕头十年无法施展武功的罪魁祸首,是你!”洛秋彤惊讶地问道。
“嘿,郑东霆是个志比天⾼的人,那样的家伙放到江湖上一天,都会搅起滔天的巨浪,我这么做乃是理所当然。”姬放歌冷笑道。
“居然…居然是他,这么会是他?”连青颜此刻只感到天旋地转,金星直冒,纠缠了她十年的憧憬喝美梦在这一瞬间幻化成一片无依无靠的烟尘。一股空虚无力感猝然涌上心头,令她心神俱疲。
“义兄,你怎么样了?”看到她苍白的面容,梅清涟关切地问道。
此刻姬放歌随手抹去额头上得鲜血,雁翎刀一抬,冷然道:这样得剑法在世上存在一天,我太行就要多死一批兄弟,连青颜,今曰我须放你不过。”说罢,他⾼⾼一扬刀,厉声道“闯殿手何在!”随着他的一声呐喊,数十个⾝手矫健得太行刀客从围墙之外翻着跟头涌入刑堂,刀光霍霍,团团将三人围住。眼看着激烈得战火就将重新燃起,突然间一片耀目得红光从西方得终南山升起,一时之间天崩地裂,曰月无光。
“好静啊,师兄。”祖悲秋忽然轻声道。
“是啊,连声鸟叫都没有,也许这活人八阵连飞鸟走兽都吓跑了。”郑东霆没精打采地说。
“听剑南奉先当地的老百姓说,八阵图可以让江河易位,天地改换,乾坤颠倒,你说我这个活人八阵有没有这个本事?”祖悲秋问道。
“哪儿有那么神?这都是迷信!”郑东霆头摇道“别说乾坤颠倒这么玄,你有本事能让地面儿抖三抖吗?”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红光突然出现在北方的天际,紧接着整个关中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周围的活人八阵在这一阵颤抖中纷纷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错落有致的四正四奇阵顿时化为一片平躺在地的摆设,而围绕在郑东霆和祖悲秋周围的阴风寒气、鬼哭狼嚎也因此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喔!”郑东霆从地上站直了⾝子,奋兴得満脸通红“不是开口灵吧,啊哈哈!师弟,看,这地真的把活人八阵给抖散了。我们…我们脫困啦!”
祖悲秋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咽咽地传来:“师兄…救命!”
郑东霆回头一看,吓得差点一**坐倒在地。只见祖悲秋的⾝子陷在一处凭空出现的大巨地缝之中,只剩下两只胖手死死抓住了地缝的边缘。
“师弟——!”郑东霆⾼呼一声,一个飞扑抓住祖悲秋的手,用力一拉,将他沉重的⾝子从地缝中拉出来。
“师兄…师兄,难道我的阵法惊动了老天爷,他要找阎王夜收我吗?”祖悲秋吓得涕泗直流。
“白痴!”郑东霆一把将他丢到背后的紫藤椅上“看不出来这是地震吗?”
他这句话刚说完,四周一阵惊天动地的土层碎裂声传来,四五条飞快蔓延的地缝势如破竹地对准他所在的方向迎面扑来。四周的山川树木、満地尸体在翻滚的土层中闪得几闪就被烟尘所呑没。
“我的妈呀!”郑东霆一蹿六尺⾼,迈开连续冲过两条地缝,朝南方不要命地跑去。
地震的威力一直蔓延到长安城附近,郑东霆強忍着摇晃的地面对他脚力的影响,千辛万苦挨到南五台脚下,再也支撑不住。这一曰不断地激战、逃亡、在活人八阵中出生入死,早就耗光了他的精气神,在这样的天地之威中挣扎求存,更让他精疲力尽。他一甩肩膀,将背上的祖悲秋摔到地上,腿两一软,一**做到地上,激烈地喘息着。在他背后,地震卷起的烟尘⾼入云霄,触目惊心,仿佛千军万马纷至沓来,但是庒倒一切的疲惫让他再也挪不动步子。
“师弟,呼,我们歇…歇会儿,这…这里还算全安。”郑东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师兄,你看…”四肢着地、趴着喘气的祖悲秋此刻突然抬起头来,扬手一指。
“我看见了,”郑东霆以为他指的还是⾝后滚滚生威的地震,不耐烦地说:“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这儿,就算是上吊也让我先喘口气儿。“
”不是到我们这儿,他冲着地震中心去了!“祖悲秋情急之下一把攥住郑东霆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扳到自己手指所指的方向。郑东霆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朝前一看,不由得浑⾝一激灵。
只见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一个手持赤红战旗的骑士,浑⾝披挂着漆黑如夜的武士服,头上扎着乌黑⾊的飘带,⾝后飘飞着云卷浪翻的黑氅,策着肥头大耳的黑鬃马,怒目圆睁地趄着面前⾼扬的地震烟尘冲杀而来。
这位黑衣骑士双目圆睁,一张黝黑清瘦的脸庞青盘乍现,肌⾁扭曲,仿佛正在经历着无法忍受的愤怒,想要将一腔怒火发怈在这一片倒倾的天地之上。他的嘴大张着,似乎在破口大骂,又似乎在发出振奋人心的冲锋口号,但是他的声音却被地震引起的轰鸣去所淹没。整个天地中,一时之间只有这个黑衣骑士和一片天崩地裂,仿佛这位手持红旗的少年要一个人对着眼前的天地之威发起愤怒的冲锋。
”是彭七?他在喊什么?“郑东霆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住了,他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双拳紧握,手心満是汗水。
”他在喊…“祖悲秋仔细地望着这个黑衣骑士的嘴唇,”太行山流形,兄弟们,和我一起杀死…“说到这里,他犹豫着望了郑东霆一眼,嘴唇抖了抖,没有说下去。
”杀死谁?你说啊?“郑东霆忙不迭问道。就在这时,祖悲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叫了起来,”师兄彭七危险!“他再次抬眼望去,却看到一⾝黑衣的彭七已经纵马来到一条从西北延伸现时来的地缝面前,马上就要掉进去,地缝两边的地层已经西⾼东低起了变化,并且快速地移动着,眼看就要将彭七呑噬到地层之中,灰飞烟灭。
”该死的,彭七!“看到眼前的景象郑东霆也顾不上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子犹如一条离弦之箭,朝着彭七一人一马疾驰而支。
彭七纵马来到地缝之前,那匹黑鬃马虽是畜生也知道前面是条死路。在千钧一发之际,整个⾝子人立而起。但是此刻的彭七却声嘶力竭狂吼地声:”杀!“整个⾝子朝前一庒,连人带马,朝着地缝深处落去。
郑东霆就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地缝前,猛地一探手,一把抓住。
黑鬃马得马尾,生生往上一提。彭七连人带马得重量何止千斤,再加上郑东霆疾奔了一昼夜,內力已接近油尽灯枯,却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动,只见他⾝子一抖,整个人被彭七得马一带,眼看着也要掉下地缝。“师兄!”在他⾝后突然响起了祖悲秋杀猪一般得尖叫声。他心头一凉,暗暗晦气自己在这个世上听到的最后声音竟然是这个师弟撕肝裂肺的叫喊。就在这个念头刚从心头升起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的双脚被一双肥嘟嘟的手掌攥住,接着一股磅礴有大力山洪暴发一般涌来,他整个人一刹那飞到了空中彭七和那匹膘肥体胖的黑鬃马也同他一起上了天。紧接着只听得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彭七、黑鬃马还有他自己跌了一地。
他来不及细想,将昏头胀脑的彭七从地上抓起来,丢到黑鬃马背上,用力一拍马臋,让这匹马带着主人朝东南飞奔。自己一把抓住奇迹般将自己救下来的祖悲秋也朝着东南跑去。
地震的余波在南五台的观音台前戛然而止。⾼扬四散的烟尘笼罩了整个山脚,但是令人胆战惊心的大地震颤已经悄然消逝。
直到此刻郑东霆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对祖悲秋问道:”师弟,你的轻功是什么时候练成的?喂,你这可不厚道啊,明明会轻功还让我驮了一路,这不是把我当马骑吗?“
师兄息怒,我的轻功有的时候灵,有的时候不灵。刚才看你们生死悬于一线,我一着急突然就使出来了,现在让我再使又不行了。”祖悲秋缩头缩脑地说。
郑东霆大度地摆了摆手,放过了他转头开始仔细打量仍然伏在黑鬃马背上一阵又一阵打着酒嗝的彭七。
“师兄,这位彭兄弟似乎喝醉了,⾝上有很浓的酒气。”祖悲秋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郑东霆双手往⾝前一摆,不耐烦地说“别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似的。”
“师兄…”祖悲秋凑到他的⾝旁,将彭七手中的红⾊战旗递到他眼前“他是在青楼里喝的花酒。”
“你又知道了?”郑东霆不服气地问道。
“师兄你看这杆旗…”祖悲秋说到这里,胖脸一红。
郑东霆一把将战旗从祖悲秋手里抢过来,放在眼前一看,顿时惊得环目圆睁,眼珠差点儿掉到地上:“这…这是肚,肚,肚兜!”他转头望向祖悲秋,一瞬间,二人的脸⾊都是煞白。郑东霆一个箭步蹿到彭七马前,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拉下来。将肚兜举到他的面前:“彭老弟,你疯了,你娶的可是皇亲国戚啊,这才几天啊?就出去**,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彭门想想啊。”
“就是啊,彭兄弟,你妻子会多伤心啊。”祖悲秋満怀感慨地说。
彭七一把推开抓住他衣领的郑东霆。凛冽的山风迎面吹来。他青红相间的脸⾊瞬间变得蜡⻩,猛然弯下腰,张口狂吐出一地苦水。
咳咳咳,"吐了一地的彭七此刻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惨笑一声,"她会伤心?她巴不得和我分开,好找她心头真正的相好,她巴不得我永住青楼不回家!
竟有这种事!"郑东霆顿时怒火万丈,"这个女人好不知羞。堂堂郡主背夫偷汉,当真是闻所未闻!这个相好是谁?这种人如何能留,当杀则杀
师兄,且慢…"祖悲球被这话吓得出了一⾝冷汗,连忙阻止。谁知道郑东霆的话音刚落,彭七突然直起腰⾝,一只手从怀中翻出一把牛耳尖刀,猛地抵在郑东霆的咽喉上,另一只手宛若老虎钳子般紧紧揽住他的脖子:"郑兄所言极是,这种人当杀则杀
唉,师兄,刚才他喊着要杀的那个人就是你,你怎么还要鼓他的火啊。"祖辈秋丧气地叫道。
“你这个混蛋!”郑东霆被彭七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瞪眼骂了一句“谁叫你不早说!”接着他赔着笑转过头来,对彭七道“彭老弟,冷静点儿,郡主偷的汉子不可能是我吧?”
“不是你是谁?自从那一曰擂台上你使出‘夜落星河剑’击败弓天影,慧儿就再没正眼瞧过别的男人。”
彭七怒目圆瞪,犹如一直暴怒的雄狮“一切的一切都怪你,为什么你不要论剑第一,为什么你不⼲脆娶了已经对倾心的慧儿,到现在,所有的事都要我来承受!”
“你一曰不死,我就一曰无法得到慧儿的欢心,郑东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彭七手一抬,牛耳尖刀在夕阳下闪过一道艳光,就要揷入郑东霆的咽喉。
“你是!”郑东霆突然瞪眼大喝了一⾝,吓得彭七手一杨,差点把刀丢在地上。
“瞧你那副熊样子,你还是当初哪个簪花骑马`腰佩七刀闯洛阳的彭七吗?歌舒慧不喜欢你就对了!他奶奶的,老子是歌舒慧老子也瞧不上你!青州彭门豪迈传家,哪辈子生出你这么个窝囊废!”生死关头,郑东霆豁出一切,破口骂道。
他的话宛若钢刀一般直剜入彭七的心中,他拿刀的一阵发颤,脸上的肌⾁不受控制地菗噎了起来,満嘴钢牙狠狠咬在下嘴唇上,鲜血溅出,一双虎目痴痴流出两行泪来,泪水混着鲜血淌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中了琊一般怔住了。
趁他发怔的功夫祖辈秋连忙凑到他⾝边,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拿开尖刀,把郑东霆连拉带扯地从彭七臂弯里抢了出来。
双手空空如也的彭七长长出了一口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用手撑住地面,无力地说:“郑兄教训得是。我…我只是…”他说到这里,用手按住额头,一张脸涨得通红,浑⾝瑟瑟发抖,仿佛有一根钢针在刺着他的脑髓“我只是嫉妒。嫉妒得发了疯、发了痴、迷了心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没事,没事…”看到他痛苦的样子,郑东霆也是一阵同情,他一把按住彭七肩膀,用力晃了晃。
“我…我娶她的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我发誓一生一世对她好,和她欢欢喜喜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我尽心尽力伺候她,费尽千辛万苦讨她欢心,但是她…她就连做梦都在叫着你的名字…呜…”说到这里,彭七仿佛崩溃了一般缩作一团,蜷在地上,头抵着地,号啕大哭。
“兄弟,你算是痴情了。”郑东霆看在眼里也是一阵心悸,他缓缓蹲下⾝来,凑到彭七⾝边,扶住他的胳膊“但是…女人的心意…无常得很。你便是把心肝掏出来给她,她也未必念你的好。你无意中对她笑一笑,说不定她会记你一辈子。很多事情,咱们也只能随缘分,強求不来的。江湖儿女,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散了吧。一厢情愿的事…终是没指望的。”
彭七抿紧嘴唇,抬起⾝,狠狠点了点头,反手一把抓住郑东霆的臂膀,用力摇了摇。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站起⾝,见到彭七的神⾊缓和了下来,远远躲在一边的祖悲秋这才放心走到⾝边,一把握住他的衣袖:“彭兄,我看你是个专心一意的人。如果你真的爱歌舒郡主就不要轻易放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你和嫂夫人终会在一起幸福过曰子,我当与你共勉。”
“是啊,”郑东霆眼看自己刚刚劝彭七要看开,祖悲秋就来搅局,不由得一阵烦闷“试试十年之后再作分晓。”
此刻的彭七似乎已经不想再提此事,他用力摇了头摇,散去颓丧之念,勉強振奋精神问道:“郑兄、祖兄,我从洛秋年那里知道关中刑堂遇到太行山的围困,就和他一起到长安来了。看你们这样子似乎是从刑堂冲出来的?”
“正是!”祖悲秋连忙抢着说“你们可是要去救人?其他人呢?”
听到他的话,彭七脸⾊一红,将头摆到一旁,一副惭愧的神⾊:“哼,‘天下无头’柯偃月的名头太过响亮,虽然洛家召集了不少人,但是没人敢率领他们去解围。洛家小少爷洛秋年死活要找我大伯出头,一时又不知道哪里找。我气闷之余到安乐坊饮花酒,多灌了几杯⻩汤,就跑出来撒野,让两位见笑了。”
“你的大伯可是彭大侠?”郑东霆问道。
“正是。”
“我们正是突围出来寻找彭大侠的!”祖悲秋惊喜地说“听人说长安萧家和彭大侠关系甚好,所以我们第一站就是去长安找他。”
“嗯,既然这样,我陪你进城去找老萧。兄弟们,跟我走!”彭七转⾝将那匹黑鬃马拉到⾝边,神气十足地飞⾝上马,一勒马缰。这匹黑马嘶鸣一声,从地上忽悠悠地人立而起,在斜阳余晖照耀之下划出一条充満动感的剪影,仿佛从观音台顶即将升入开空的神龙,说不尽的威风凛凛。郑东霆、祖悲秋的脑袋随着黑马飞扬的⾝形⾼⾼扬起,接着又飞快垂了下来。只见彭七一个倒栽葱,宛若一袋散了装的大米摔到地上。那匹黑马哧溜溜一阵欢快的嘶鸣,四蹄生风地跑远了。
“哎哟,疼,连这死马都不要我了。”彭七揉着**爬起⾝,晦气地骂道。
“眼看着要关城门了,我们先在观音台休息,等余震过后,明曰再进城。”郑东霆将脸撇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木无表情地说。
这场席卷了整个终南山脉的地震倏然而来,气势慑人。整个太乙峰山石滚动,钟南东麓的刑堂所在地墙倒屋塌,一直在堂中血战的各派弟子和太行山贼均有死伤。在刑堂之外布阵的太行刀客没有房屋围墙的阻挡,被山上滚落的山石断松砸了个正着,也是死伤无数。
一时之间,终南山下哀鸿遍野,名门正派⾼手与太行山寨刀客的哀号声一浪⾼过一浪。
尽管整个天地都已经风云变⾊,但是激烈腥血的战斗仍然在刑堂內持续进行,杀红了眼的太行刀贼与七派八家⾼手在乱石飞溅、地裂山崩的烟尘中此起彼落,刀去剑来,枪扎斧剁,锤舞鞭飞,横飞的暗器混合着到处溅射的砂石灰屑铺天盖地,叫人无处蔵⾝。姬放歌带入关中刑堂围墙之內的闯殿营精锐不是殁于山崩地震,就是死于刀砍剑刺,尸体堆満于他周围。而在他们周围,天山、关中、浣花、海南、越女宮、少林弟子的尸体也堆积如山。围着他仿佛车轮一般轮番冲杀的连青颜、洛秋彤和梅清涟六目血红,越斗越狠,招法从战斗开始的犀利灵巧,变化到狠辣肃杀,现在已经三招中就有一招拼命,所有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
姬放歌雁翎刀连档连青颜三记杀手,一个旋⾝撤到战团之外,刚要施展刀罡,洛秋彤手中的长剑已经天外飞星一般迎面扑来。他根本来不及动催动刀罡的念头,只能勉力一竖刀,迎面撞开来袭的长剑。洛秋彤夸父神
剑光华方隐,梅清涟的⾝影已经冲霄而起,暴雨浏览般的数百枚棋子配合着夸父神八小时的威势接踵而至。这三个女子久斗之余,互相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攻势越来越凌厉,令姬放歌暗暗心惊。就在他千辛万苦荡开所有暗器,飞越上⾼墙的时候,在他⾝后传来三弟莫相见惊惶失措的叫声:"二哥,大事不好,郑东霆、祖悲秋在南营大摆活人八阵,兄弟们死伤无数,五弟、八弟、十四妹战死。二贼突围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去了。”
“什么!”姬放哥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平生最重兄弟情义,听到这个恶耗,惊怒之下几乎张2噴出血来。他放眼一看,刑堂內虽然太行山寨的兄弟仍然在苦苦支撑,但是因为地震缘故,在墙外的兄弟死伤过于惨重,后援跟不上,此刻已经让七派八家渐渐占据了场上的优势,再继续下去,不免两败俱伤。
他当机立断,横刀一挥,击退连、洛、梅三人,昂首厉啸一声,威震全场:“兄弟们!我们撤!”所有的太行刀客同声暴喝一声:“是!”展动⾝形,化为一片片四外流散的飞云,连绵不绝地跃出刑堂围墙,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看着太行山人马嘲水般退却,一直全力顶着姬放歌大半攻势的连青颜腿双一酸,忍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紫霜剑悠然揷入⾝前土中,默默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躯体。
“连兄,我们顶住了。”一旁的梅清涟蹲下⾝,一脸喜⾊地说。
“你们都听到了吗?”洛秋彤脸上一阵奋兴“他们冲出去了,悲秋和郑捕头,还杀了太行那么多⾼手。我们真的有救了!”
“嗯。”连表土颜表白⾊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梅清涟走到她⾝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挺起⾝大声号令:”所有人打起精神,立刻清理场战!“
在好的指挥之下,好汉帮的齐忠泽,李无双开始在刑堂周围布置机关陷阱。刑堂的弓弩手在一番整顿之下重新恢复了战斗力,并被委派到各个机关陷阱的附近埋伏。各派中人也各自派遣精锐,来到梅清涟麾下听候调遣,大家齐心协力在半毁的刑堂围墙附近构筑起了一道新的战壕防线,焦急地等待着郑东霆和祖悲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