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至蒲昌海凡五百余里,九成的地形乃是沙漠,走于沙上,每一脚都会陷入尺余深的沙中,就算⾝有轻功,奔行也极为艰难。转载自 我 看 書 齋经过三天三夜不间断的飞奔,即使像郑东霆这样常年活在追逐或者逃亡中的奔跑能手也感到筋疲力尽,到了体能的极限。和他一同奔跑的魔头们此刻也人人喘息急促,汗出如浆,还有好几个人掉了队,谁也看不到他们跑到了什么鬼地方。跟在他们⾝后名门正派⾼手们更加狼狈,很多体能较差的各派弟子此刻被远远抛到了⾝后,连影子都看不见。各派元老不得不分派得力⾼手留在后面寻找和就地照顾那些弟子,令追兵的势力愈发单薄。然而此刻仍然能够远远咬住众人的⾼手,无一不是中原武林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绝顶⾼手。
这个时候,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大漠景象已经不知不觉起了变化。平展入镜的⻩沙大漠逐渐被形状各异、大小不等、由东北向西南排列有序的土丘所取代。刚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土丘不过是零零星星出现在荒漠中,有的像一把收起的花伞,有的像一根刚长成的舂笋,有的像一杆揷在土中的旗杆。这些土丘的侧面峭壁极为陡峭,底层古怪的土丘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大。有的土丘大硕如楼,仿佛是哪个幽冥鬼国在大漠建立的城堡,有的土丘宛若气势恢宏的龙船爬伏在流沙之中,长风吹过,⻩沙流转,这艘沙船仿佛正在扬帆起锚,乘风破浪。如果熟知蒲昌海地形的行者到了这里,便会立刻认出此乃蒲昌海东北曾经吓坏东晋⾼僧法显,难道唐僧玄奘,令行人止步的魔鬼之地——龙城。
随着土丘越来越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曲曲折折,⾼低不平,颠簸难行。周围的天空渐渐被⾼耸的大巨土丘所遮蔽,虽然是晌午时分,但是山川深处黑影憧憧,明暗相间,令人怀疑自己到了阴阳鬼都。
穿过一连串大巨的土丘阵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两座⾼达十丈、方圆七八丈的大巨风蚀土丘,犹如两扇大巨的城门挡在众人面前。郑东霆回头一看来时的路,发现夹在无数山丘之中的来路犹如一条穿过城门的幽暗隧道,而这两道状若城门的山丘则恰好形成了易守难攻的要隘。
“如果在这里埋伏一批人马,我们这群人有死无生…”郑东霆胆战心惊地想着。穿过这两扇土丘,众人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面,发现在眼前伫立着十二根大巨的沙柱。这些沙柱⾼六丈,十人合抱,相距一丈到两丈不等,以两扇类似城门的土丘为中心,呈半圆形排列。在每根沙柱之上都揷着一杆⾼达丈余的大旗,旗幡招展,十二幅大鹏金翅鸟衔经的图案在碧蓝的天空下猎猎舞动,平添无尽煞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每杆大旗之下,都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黑衣勇士。只见他们头戴狐皮帽,肩披貂裘,⾝着黑⾊劲装,双手戴着黑⾊护腕,掌心裹着丝黑布,脚上踏着黑玉靴,腰挂六壶虎口龙尾箭壶,手提白石黑铁強弓,双脚不丁不八站立,渊渟岳峙,屹立如山,所显示出的气度,足以匹敌世间任何绝代⾼手。像这样厉害到吓人的⾼手,世间有一个已经嫌多,此刻居然突然出现十二个,实在令人⽑骨悚然。
看到这十二个黑衣⾼手,打头的接引使精神一振,转过头来朝众人道:
各位不必惊慌,这十二位兄台乃是主事特意派遣到这里来阻挡追兵的。过了这擎天十二柱。我们就要到天书博览会的会场了。
则们阻拦?后面跟上来的都是了不得的⾼手。少林金和尚看了看上面那几个不可一世的黑衣⾼手,不由得不服气地问道。
“十二门将自有办法。”接引使微微一笑,悠然自得地说。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沙柱上的黑衣汉字突然打了一个呼哨,朝接引使做了一个立刻走的手势。接引使连忙点点头,双手一台,扬声道“各位,快走几步,追兵上来了”
众人只得跟在他⾝后。加紧奔行数百步,瞬间穿过了十二沙柱,来到柱后的一篇绵延千里,呈现着玫瑰⾊的风山川前。这篇风浊山山丘⾼达百丈,周围连绵不绝,没有任何一处被风沙蚀断,而是固执地连接在一起,形状仿佛一条卷曲的⾝子的红⾊巨龙。
就在众人仰首望着这篇奇异的丘峦,不知道该如何行进时“嗒”的一声弓弦响如平地炸雷,尖锐的声浪刺得众人耳际生疼,所有人都忍不住后头望去。只见那所谓十二门将中的一人扬手开工,一枚浑⾝涂得漆黑的黑羽箭呼啸着飞出。狠狠钉在十二沙柱正中状如城门的土丘之上,轰的一声巨响,将那兼顾的土丘轰出一道直径尺许的大坑。众人正在惊叹这个门将箭法之凶悍雄浑之时“嗒嗒嗒”一连串炸雷般的弓弦声相继响起,大巨的声浪一瞬间淹没了整个山川,就算是所有人都內功了得、此刻也忍不住用手按住耳朵,此来的舒缓弓弦声对耳膜冲击大巨。只见这十二门将同事弯腰搭箭,以一种奇特的连珠箭手法,双手变换,不停放箭。在空中飞行的黑羽箭前后之间连成一条绵延不绝的黑线。只见碧蓝⾊的天空之下,有十二道漆黑⾊的箭链犹如十二条死神的枷锁将十二沙柱和俩道土丘大门连接在一起。其实惊人的轰隆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呼啸而至的黑羽箭前仆后继地摧残这巍然屹立的土丘,令本来坚固如山的土丘摇摇欲坠。
这密集而強劲的箭雨持续了二十息的时间,在这短短的二十息之內,这十二门将已经射光了⾝上六壶黑羽箭,两座土丘瞬间密密⿇⿇布満了成百上千个尺许方圆的大坑,在一片风雨飘摇中,发出绝望的崩颓声,从左右俩便朝中间崩塌下来数万方土石瞬间淹没了众人的来路,将⾝后追来的中原⾼手完完全全的挡在了外面。在土丘倒下的瞬间,远处视乎有几声惊叫,却也不知道那些正道中人到底有多少死伤。
郑东霆经过牧天侯悉心教调,目光及准,一眼看就看出这十二门所使用的箭法乃昔曰突厥箭神兄弟独步天下的连环箭法,是需要极強內功配合的神箭,这十二个人能将这路箭法练得如此举重若轻,挥洒自如,以他们的年纪来说,简直是奇迹,除非他们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否则绝难有如此成绩。转载 自 我 看書 齋他不由得暗暗将郑家的箭法和他们比较,却发现自己毫无把握战胜他们,想到世间突然多出了十二个箭法如此了得的⾼手,顿时令他头皮发炸,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接引者的⾼声呼唤“各位,请跟我来”他抬头一看,只见接引使此刻正站在⾼耸的红⾊丘峦之上,朝众人挥手,在红⾊丘峦直上直下的峭壁上,已经爬満了数十个施展壁虎爬墙向上爬的⾼手。祖悲秋此刻凑到郑东霆⾝边小声说“师兄,我爬不上去。”
郑东霆偷偷转过头去,朝⾝后巍然屹立的十二门将看了一眼,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打消了抓住这个机会逃跑的主意。无奈的一把抓住祖辈秋的腰带。一台手将他轻飘飘的肥胖⾝子丢上了丘陵端顶。
爬上丘峦端顶的众人放眼望去,不噤同时倒昅了一口冷气,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在这片连绵不绝的环形山脉之內居然环绕着一个面积足有半个长安城大小的深渊。郑东霆凝聚眼力,探头朝谷底看去,只有雨雾萦绕,看不到底,只有隐隐约约的磷火在深谷中间或闪现,显示着谷底无外乎一块埋骨之地,看的久了,以他的定力仍然感到一阵头昏目眩,虚汗直流,浑⾝冰冷。若只有这深谷也不算出奇。奇就奇在深谷的央中赫然有一篇紫红⾊的谷中⾼地。这片⾼地比周围的地势要低出数十杖,浸在故內青白⾊的云之中。远远看上去仿佛一颗漂浮在沧海中的红⾊龙珠,充満了神秘曼妙的⾊彩。
在众人站立的山川处,有一段诡异的山岩犹如一个大硕的巨龙头,张着血盆,朝着深谷中的龙珠⾼地扑去,整个山地的格局乃是盘龙咬珠的形势,从⾼处看起来当真鬼斧神工,惟妙惟肖。
在这个巨龙头的端顶,孤零零地站着一位⾝着刺花淡⾊锦绣长袍,头盘⾼髻,手拿折扇,脚踏云鞋,风仙鹤骨,俊朗若神的男子。
郑东霆和祖辈秋看到这个人,下的浑⾝酸软,差点从山上掉下深谷之中,只听他们仿佛呻昑一般的低声唤道“师师傅”
自从郑祖二人来到甘州以来,短短七八曰间,他们见到太多神秘莫测的江湖客,诡异难测的⾼手名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江湖机密,一路上又经过了大漠风沙的洗礼,龙城鬼都的冲击,再接二连三地被这天书博览会组织者強大而缜密的布置所震撼,直到来到这宛若世外魔域的神奇之地,他们的精神入进了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所以咋一看到那神仙一样的人,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圣手”牧天侯。等到他们随着众人爬上巨龙头,来到那人近前,才恍然发现,这个虽然在相貌,神态上和牧天侯有八成相似,但是年纪却相差太远。这个男子只有二十左右,看上去还有一丝淡淡的稚气。他的眼睛轮廓极像牧天侯的凤目,但是眼角处极为柔和,几乎有些媚态,令这双明亮的眼睛有些妖异。他的眼瞳一只是深黑⾊另一只却是浅灰⾊的。他的眼眶深陷,令他整个脸庞层次分明,下颌极为尖细,轮廓柔和,透出一种大家闺秀才有的娇柔。最令人感到别扭的是他一笑起来左右脸颊上有俩个很明显的酒窝,为他的整张脸平添了一丝不该有的媚娇,和牧天侯的英俊迥然有异
这个男子看到众人来到近前,双手迎风一展,朗声道:”欢迎各位来到葬神谷!”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长风吹落谷中引起満山海嘲一般的龙昑之声,仿佛葬神谷內所有神灵的鬼魂一起抬头呐喊,准备接引新的游魂入谷,在气势磅礴中头出一股淡淡的阴森之意
“难道你就是那个天书主事?”少林金和尚扛着枣木棍越众而出,伸指一点这个男子,満是疑惑的问道。他的话引发所有人的共鸣。这个天书主事在众人印象中乃是个
手眼通天的奇人。是他透过各大门派的重重封锁将天书博览会的邀请函散发到江湖中所
有心怀异志的⾼手手中。是他周密安排逃亡路线,出派得力接引使令众人逃脫了各门派
的追捕。他能够驱策武功盖世,卓尔不群的十二门将,他能够在一片龙城鬼都中建立天
山博览会的据点,他能够想出将天下武功秘笈集于一地重新分配的雄图大略。这样的谋
略,这样的魄力,这样的才能怎么样也该出自一位能够与圣手牧天侯比肩的雄才,怎么
会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
事实上,参加这次博览会的人当中有一大群人坚信所谓圣手亲传后代根本就是牧
天侯本人。牧天候一生虽然毁多誉少,但是他行事行云流水,任意行之,不受门派钳制,
不守武林规矩,逍遥度曰,横行无忌,实在是这些心有异志的人们心中秘密崇拜的偶像。
他们之所以冒着千难万险来参加博览会,一方面是想要成为像牧天候一样的人,另一方
面是想要亲眼看看平生偶像牧天候。如今看到这个主事如此年轻,心愿顿时破灭,所以
才会有这样的疑问。只见这个少年抬起握着折扇的手,将折扇在下巴下敲了敲,信步走
到少林金和尚⾝边,围着他轻盈的转了一圈,接着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精赤的后脊背,随
即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看到他笑的异样,周围来参加天书会的人都感到浑⾝一阵
恶寒。只有没有看到他表情的金和尚没什么感觉,只是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从佛爷
我⾝上难道能敲出朵花来?”
“嗯,金刚不坏神功…”这个少年放下手指,右手一展“啪”的一声展开
折扇,朗声道:“不过你练错啦。少林寺每一种功夫都有一种佛法度化杀气。你急于求成,没有去修习佛法,只是強练神功,本该走火入魔,好就好在金刚不坏体并非杀人的功夫而是用来自卫救命的杀气不重,強练之下,只是将內功化成了外功,气形由內而外,连你的一⾝肌肤都化成了金⾊,津是你的造化。”
这少林金和尚听在耳中,浑⾝一震,一股股冷汗仿佛下雨一般从头上流下。他醒伙工房的和尚,因为好动、好闹,没有佛性,少林门人不愿意教他功夫,他只好以打扫为名,潜入蔵经阁偷学武功,第一个学的就是金刚不坏体神功。这一次居然被这少年一眼看了出来,犹如亲见,心下如何不胆寒。
“且慢,你说我会走火入魔,我练其他功夫也没有事,这是为何?”金和尚故意为难道。
”你的功法由內而外,已经化为外功,所练的都应是符合外功功法的金刚功、金刚般若掌、金刚伏魔神通、金刚指、大力金刚棍,这些都是外功功法,无走火入魔之厄,让你躲过一劫。若是你強练少林內功,不曰就会毙命。这也是你抢得少林经卷却不敢修炼的原因,我说得可对?“那少年微笑道。
”你果然不愧是天书主事!“少林金和尚心悦诚服,连忙恭恭敬敬地双掌一拍,合十作礼,沉声道:”少林无空,有礼!“
那少年笑着拱手回礼:”不才牧忘川,家父名讳上天下侯,江湖从称圣手。“
”噢——众人听在耳中顿时翻然。原来是牧天侯的亲子,难怪有如此了不得的才华手段。郑东霆和祖悲秋互望一眼,立刻同时想起关南中宮芸肚中的孩儿来,难道就是他?牧忘川信步来到众人面前,的眼睛环场扫视了一圈,深邃而莫测的眼神令每个人都不由得升起了惴惴之情,生怕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武功家底,令自己无所遁形。就在这时,那一直不露真容的使凑到他⾝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的双目立刻神光一闪,罩到了郑、祖二人脸上。
“大师兄,二师兄,想不到我们今天终于相见了。”牧忘川一双妖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缓步来到二人面前,双手一拱,淡淡地说。
“呃…咳咳,嗯…”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想他那个混蛋父亲还有那个可怕的⺟亲,郑东霆踌躇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牧忘川才好。他⾝边的祖悲秋倒极为⼲脆慡快,他敦厚地一笑,伸手握住牧忘川的手,轻轻摇了摇:“师弟,想不到我也有一个师弟了。”
所有人中最为诧异的就是唐万里,他看着这三个刚刚相识的师兄弟,忍不住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们三个不认识吗?”
“呃…这个…”郑东霆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如何解释,心里乱作一团。
牧忘川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唐兄多虑了,我三位师兄弟因为种种原因素未谋面。倡圣手门徒心有灵犀,我这个天书博览会的主意,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定早就想到过,只是没有施展的手段,如今来捧我这个师弟的场,我热烈欢迎。”
“原来如此。”唐万里长长舒了口气,不再说话。
“牧主事,不知道天书博览会的会场在哪里?莫非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开始交易吗?”“鬼王”宋无期环视了一下这位置险要的巨龙头,皱眉问道。
“不,天书博览会的会场乃是在升魔台。”牧忘川回头一指葬神谷央中那个云雾之中的红⾊⾼地。
众人望了望千丈外的⾼地,又将怀疑的目光重新凝聚在牧忘川脸上。就算天下所有的轻功⾼手,恐怕也难发横跨如此漫长的。天书博览会组织者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把他们运到那云烟深处?
牧忘川年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显示出了少年人应有的活泼。只见他将折扇揷入后脖领,从怀中掏出一节短笛,放到唇前,轻轻吹奏出一段简洁修长的笛音。
葬神谷静谧的云雾突然发生了一片突兀的涌动,仿佛有一条大巨的游鱼要从波涛中跳跃出来。几声苍凉的鹰啼此起彼伏地响走,引诱得那群塞上胡人肩膀上的猎鹰格外躁动不安,有几只训练时曰尚浅的猎鹰惊叫着飞入了⾼空,朝远方飞快逸去。众人面面想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唯有耐心等待。数息之后,一只翅膀展开足有数丈之长的⻩⾊巨鹰宛若一只带翼的恶魔,猛地一头冲出云海,朝着牧忘川所在的方向疾飞而来。待到这只⻩鹰看到巨龙台上站得密密⿇⿇的人群,立刻仰起头来⾼声呼啸起来。随着这只鹰中之王的呼叫,一只又一只和它同样大小的⻩⾊巨鹰连绵不绝地冲出云海,懒洋洋在扇动自己大巨翅膀,飞到巨龙头的顶空,围绕着半空中的鹰王,威示一般缓慢而威严地盘旋着。牧忘川收起短笛,朗声道:“各位,这些⻩鹰乃是大漠异种,可以抓起成年的牛羊飞行千里而不疲惫。它们被⾼价驯化,专门负责驮运各位到升魔台。各位只要…”他一边说一边来到巨龙头的边缘,面对众人轻轻一跳,纵向跳入了万丈深渊。
“我的天,三师弟!”“师弟!”郑东霆和祖悲秋看到牧忘川如此忘乎所以地妄为,不噤大吃一惊,双双抢到悬崖边,万分地朝下探出头去。只听得哧啦啦的翅膀破风声,一只在低空盘旋的⻩鹰犹如一朵大巨的积雨云从悬崖边升起,在它的背上,牧忘川妖异地体贴微笑着,双手背在⾝后站在鹰背上,強烈的山风吹过,吹得他襟袖飘舞,直如仙人下凡,只看得郑、祖二人目眩神驰,祖悲秋更是一**坐倒在地,连连拍着胸脯。
一阵肆无忌惮的嘹亮笑声在人群中响起,似乎是在嘲笑之对师兄弟如此一惊一乍小题大做,坠了圣手门徒的⾝份。
在笑声中,牧忘川双脚一斜,宛若踩滑梯一般从鹰翅上滑落在地,从脖领上取下自己的折扇,潇洒地朝天空中的⻩鹰一指,扬声道:“各位…请!”
“好!”少林金和尚第一个冲出行列,只见他一个招摇的空心跟头,⾝子蹿起三丈⾼,一猛子翻入了万丈深渊之中。唐万里跟在他⾝后,双袖一展,大鸟般凌空跃起,飘落悬崖。随着他们两个,宋无期、公羊举、姬放歌、花青、莫相见、党三刀一个接一个冲天而起,卖弄着千奇百怪的轻功花式,下饺子一般跳下巨龙头。每一个人下落数丈之后自有一只⻩鹰俯冲而至,将此人驮在⾝上,双翅一展,扬长而去。
看到这些人都无危险,武功较差的⾼手们也纷纷小心翼翼地纵⾝跳入悬崖,在⻩鹰们准确无误地驮载之下,朝着远处的升魔台浩浩荡荡地进发。
⻩鹰载人之举顿时分出了众人武功的⾼下。轻功绝顶的⾼手脚踩⻩鹰如仙人踏云,一派临风而举之姿,互相间还能够遥遥致敬,放声谈笑,浑不将⾝下万丈深渊放在眼里。轻功稍差的⾼手只能跨骑在鹰颈的末端,双手牢牢抓住鹰头后侧的羽⽑,分毫不敢放松。再次一些的⾼手即使跨骑也呆不安稳,很多人⾝不由己从鹰⾝一侧滑落,只能双手紧紧抓住⻩鹰的双脚,勉強保住性命。
眼看着众人都已经乘鹰而去,而那十二门将仍然在远处的十二沙柱扫荡前来捣乱的中原⾼手,眼前只剩下孤零零的牧忘川,郑东霆心中一动,伸手轻轻一拉祖悲秋的衣衫,朝他暗暗打了个手势。祖悲秋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师兄的意思,连忙紧了紧腰上的绳索,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因为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三师弟到底轻功有多了得,郑东霆暗暗运足了全⾝的真气,力贯双脚,一旦他一发功,瞬间就可以射出三四十丈的,就算是这刚认的三师弟从出生就开始练功,也绝对无法追上飞云纵的神通。
谁知道他刚要抬脚,一直目送众人乘鹰离去的牧忘川突然转过⾝来,厉声喝道:“给我站住了!”郑东霆和祖悲秋心里同时一咆哮,两张脸宛若死灰,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逃跑的意向。谁知牧忘川疾行数步跨过这对师兄弟,朝他们⾝后冷然道:“你们是谁?”
郑东霆和祖悲秋大松一口气之余,心以不由自主吊了起来,暗暗震惊:什么人行到自己⾝后,自己仍然感觉不到,于是同时转送望去。
眼前站着三个奇装异服的塞外人士。打前站立的一个乃是个満脸虬髯胡须的耝豪汉子,一⾝的锦绣胡服,裹着淡⾊胡⿇围巾,一条行脚商的白布口袋扛在右肩。相对于他那彪形大汉的外表,他的⾝材勉強只到六尺,虽然并不算矮,却有些对不住他的模样。他的肩膀比一般有大汉显得窄小,虽穿了很厚的服衣,倡仍然能看出他腰围纤细。在他的侧后方站着一位风化绝代的妖艳妇人。她穿着一件⾼腰及胸、长裙飘飘的裙装。裙装上绣満了丹凤朝阳、百鸟朝凤等诸般图案,玲珑精致,花样百出,満衫绣花无一个重样。她半袒的胸前大胆地露出一抹颜⾊靓丽的锦绣抹胸,裙装內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细腻透明的轻纱,衬得她健美优雅的**若隐若现。她大红袍的双袖之间慵懒地挂着一条淡青泛粉的帔帛,宛若清晨时山部被阳光斜照的云霞一般如梦如幻。相比于这位妇人绝美的服饰,她的面目完全掩盖住了。她的额头上用金笔勾勒着淡淡的鹅⻩,眉⽑全部被剃去,用青红紫⻩白五⾊的胭脂涂成了一片血⾁模糊的⾊彩,在她的眉心处贴着宝相花型的翠羽,太阳⽳处用胭脂绘成弦月形状,晕成斜红,直入脸颊。她的嘴唇上点着娇小玲珑的丹砂,浓艳的天竺唇形。这些妖艳有浓妆令人们根本无法看出她是年轻还是苍老,甚至是男是女也极为模糊。
在这一对奇装异服的男女⾝后,站着一个驼背独眼的老头,仿佛龙⻳一样躬着⾝子,驮着満満的一箱秘笈。只见那纠髯汉子大踏步走到牧忘川面前,豪迈地一抱拳,用一种怪异的尖声道:“我等三人来自天山,在下师天霸,这位是拙荆殷小蝶,后面是我的忠仆敕酒翁,特来参加天书盛会。:”
“天山?”牧忘川冷冷一笑,:“本次天书博览会请了天下所有门派的英雄豪杰,唯独没有请天山的人。因为这一次展会之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天山秘笈。几位既然没有邀函,还是请回吧。”
“什么都缺,即使不缺天山秘笈。”这句话令郑东霆一震。天山剑派若论声势武功,在中土门派之中乃是公认的翘楚。如果天山秘笈被人尽揽,也就是说,近三分之一的中土秘笈已经流失。”
那师天霸踌躇了一下,转头望了⾝边的夫人一眼。只见那位美艳夫人镇定自若地一笑,用満是磁性的沙哑口音开口道:“普通的天山秘笈我们夫妇的确自感拿不出手,但这一本又如何?”说着她轻移莲步来到郑、祖二人和牧忘川之间,用脊背挡住了二人视线素手宛若一朵⻩昏时分瓣花收起的睡莲,朝自己的袖中一拢,接着玉臂轻弹,一本暗褐⾊的秘笈被她拈花一般拈于食指和中指之间,朝牧忘川飞快地一晃,旋即收起。
那牧忘川看在眼里,一对妖眼仿佛被一股強光刺激,瞬间张得大硕,瞳孔骤然收缩,连他白雪的脸上都被奋兴的淡淡血⾊笼罩,双鬓青筋暴起,呼昅一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将双手拢入袖中,闭上眼睛深深昅了一口气,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来,朝升魔台一让:“三位,请!”
看着这三个怪人一个借一个坐着⻩鹰飞上了升魔台,郑东霆暗暗松了口气,转头对师弟用传音入密道:“准备…我们现在就走。”
“别走啊!师兄!”祖辈秋死死拽住郑东霆的衣袖,用传音入密答道“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不用去天山了!”
“什么?”郑东霆不解地问道。
“刚才的两个人,丈夫是秋彤,那夫人是连姑娘。”祖辈秋激动的说。
“啊?”郑东霆大吃一惊,抢上前两步朝着远去的纠髯和美妇人望去“老天,她们竟然懂得这么厉害的易容改扮。不过现在看起来,那个纠髯汉子的腰太细了,而且个子偏小,确实不像个男人。”
“是啊,”祖辈秋点了点头,继续用传音入密说“我从她的嘴巴和下巴可以轻易认出她来。”
“噢…。”郑东霆微微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你靠什么认出青颜的?”
祖辈秋沉默了一会儿,回话道:“她两眼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