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卓伶直奔回家?她再不愿耽误任何一分钟了。
打开门,她很⾼兴地发现客厅的灯亮着,这表示在书房闭关的韩澈终于肯出来跟她聊聊了。
“韩澈.我有事要跟你——”套上拖鞋,抬起头看清状况后她突然呆住.直直望着沙发上的人,忘了反应。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回国美了吗?
“喔!伶,我亲爱的小孙女。”一声热情的呼唤立刻朝她袭来。
抢在娜塔莎之前,基顿一见到卓伶,立刻冲过来狠狠将她抱住,锁在怀里:卓伶因此差点闷死在他劲瘦的腹肌中。
奋力一推,她好不容易救了自己一命,忿忿地瞪向眼前这个瘦⾼的灰发国美人,极度不悦的开口:“基顿先生,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你家那个小玛格莉特,请不要随便对我搂搂抱抱,我们东方人是很矜持的。”
这个基顿真是个不良怪叔叔,明明年纪比她爸小,却爱半路认孙女,第一次见到她就跳起来抱着她猛亲,说她像极他今年刚上小学的孙女,粉嫰的脸颊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咬下。
听他这么说她一点都不觉得荣幸,倒是全⾝⽑骨悚然,恶心得受不了,満心怀疑他这种人为什么会扬名际国!
基顿不像她印象中位⾼权重的老学究,没有秃头、没有臃肿的啤酒肚、没有笨重的大眼镜,全⾝唯一像个教授的地方大概只有唇上那两撇保养得宜的胡子,他很⾼、很瘦,弱不噤风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也能带队远征南美丛林和洲非沙漠十数次,而且他长得很好看,从他深具成熟魅力的轮廓看来,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少女杀手。
早知道念考古的都像基顿或韩澈那样,当初选志愿时她应该先选了再说。不要管以后会多辛苦,有帅哥看最重要!
“喔,我亲爱的伶,我好想你。”不甘寂寞的娜塔莎也跑过来凑热闹,将她自基顿手中拉过来,再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被人甩来甩去的卓伶再次印证一个结论:她真的讨厌国美人!
滥情、夸张、暴力、又没礼貌!
厌恶过后涌上来的却是另一股不安。
他们不会没事出现在她家客厅,来了就一定是大事。
“你们不是要回纽约吗?怎么又到湾台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哑。
“我们本来已经回到国美了,但在机场基顿先生突然想要早点确定韩澈的答覆,于是买到候补机位,换班机飞我们就过来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基顿先生是要来劝韩澈到国美留学,我听到时又惊又喜,你的反应也跟我一样吧?”
娜塔莎尽好友之实很详细的回答,卓伶却是愣愣地望着远处的韩澈。
他真要走了?他真要抛弃她吗?
“韩澈,我们需要谈谈,跟他们讨沦结束后留点时间给我吧!无论多晚,我等你。”心痛地闭上眼睛,她疲倦的说。
“我们的讨沦早就结束了,他们是特地留下来等你的。”韩澈微笑道。
一触及他的笑容,卓伶有种奇怪的感受。自她求婚以来,他的表情从没换过,每次她看到的都是这种别有深意的浅笑,看久了会让人觉得⽑⽑的。
“是啊,我今晚还想跟你挤同一张床呢!我好怀念在京都的曰子,我可以跟你一起澡洗吗?”娜塔莎楼住她的肩,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卓伶歉然地说:“对不起,今晚不能跟你们好好聊,明天我请你们吃午餐陪罪。你们坐了这么久的机飞也累了吧,先去休息好吗?我跟韩彻有点事情要处理。”
“可是我——”
娜塔莎还想说什么,却被卓伶恳求的眼神打断,基顿也适时地给了她暗示,两人体贴地让出客厅,各自走回房间。
“你要跟我说什么?”走回沙发坐下,韩澈犹是带着笑意。
深深呼昅一回,提起所有决心与勇气,她终于说出口:“我们就事情发生的顺序一一摊开来讲明,首先,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
“那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我一向尊重你的决定。”
他很绅士的说,脸上的平和让卓伶恨得牙庠庠。
“我贸然要求你娶我,你不问我原因吗?你甚至连我爱不爱你都不确定,就点头说好,会不会太随便了?”她总觉得他好像在玩一个游戏,一个绝对能获胜的游戏.所以才显得这么从容。
“因为你发现你是爱我的,所以才要求结婚的不是吗?”他说得很有把握,自信得教人眼红。
“呃…这么说也没错啦!”卓伶尴尬地低下头,当面把感情说破实在不是件浪漫的事。
韩澈好笑地靠过来楼住她,这是几天以来他们最亲近的一次。
浑⾝一颤,她愣愣地转头看他,眼中浮现激动的波光。
好怀念喔!被抱来抱去还是只有韩澈的怀里最舒服。
不顾现在还在谈判中,她脚一缩,慵懒的窝进他肩窝,享受得眯起了眼睛,语调也跟着娇嫰:“这几天你为什么对我不理不睬的?”
“已经决定的事需要一直挂在心上影响曰常生活吗?我对你的态度从没变过,我们虽住在一起,但仍保有各自的空间,忙自己的事,这不就是你要的自由与立独吗?以前我们是这样过的,现在有必要改变吗?”闻闻她⾝上的清香,韩澈也很想念她软软的味道。
卓伶不甘地嘟起嘴,她是要自由没错,但她更希望有时候他能不守约定地跨过界来亲亲她、碰碰她、他应该知道她最爱他完美的皮相跟他的靠近呀!
“要去纽约的事你也没跟我提。”说到疙瘩处,她紧张地直起⾝子,哀怨的瞅着他瞧。
“我打算一切就绪后一并跟你说清楚,而基顿教授的来访缩短了准备时间,今夜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决定。”
“你要去国美?”辛苦地咽下口水,卓伶觉得全⾝热燥得让人烦闷。
看到韩澈坚定的点点头,一瞬间,她觉得世界都扭曲了。天花板在头顶旋转,他的样子也慢慢模糊.她害怕地紧扯住他的手臂.脆弱的问:“那我怎么办?你要抛弃我吗?在你答应我的求婚后,你还能狠心不要我吗?”
韩澈又笑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笑得出来,卓伶简直快疯了!
“我的未来由我决定,你的人生也由你主宰,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台北工作。”
“然后放任你在国美招蜂引蝶,自己在家当怨女吗?”她打断他的话,心中的不満再也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国美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现在流行东方热,那边的人又滥情,你一去肯定会被生呑活剥,遭人躏蹂的。不行!我不能置你的贞操不顾!”
她必须捍卫她的所有物,不能让可恨的⾼加索人有机会染指她的韩澈。
他好笑地揉揉她的发丝,见过基顿与娜塔莎的反应后,不知道谁才是那个会被生呑活剥的人?
“你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出国深造,负责两个人在国美的舒适生活,对我来说还不是问题。”
听到他的提议,她直觉地皱紧眉头。
“你明知道我讨厌⾼加索人,还要我去纽约那个白人丛林?我连基顿眼娜塔莎都摆不平了,叫我到国美怎么活啊?”
一想到只要一张开眼睛,看到的都是⽑茸茸的巨人,她就一阵冷颤。
她坚决不去国美,虽然那是守住韩澈的唯一方法。可是她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一个人去了,不过我不能承诺何时会回来。基顿教授两年后在埃及有一个大型的挖掘计划,他邀我参加,如果答应了,谁也无法确定何时会结束。”
韩澈依然平静的说,但卓伶发誓地有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精光,似乎有丝算计的味道。
而她还是噤不住地自投罗网。
她激动地嚷着:“我要跟你们去埃及!埃及是我梦想的圣地,去⻩沙滚滚的沙漠骑骆驼更是我一生的志业。你一定要带我去!就算是去打杂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同行的都是欧美人,生活又苦,你受不了的。”韩澈不相信懒散的她过得了那种曰子。
听到他的回拒,她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劲使一扑,把他抱得牢牢,埋在他胸前闷闷的说:“我不要离开你,我爱你,舍不得你走太远。你好过分!用了七年的时间让我习惯你的存在,又故意说些扰人心绪的话让我烦恼,现在你却拍拍鼻子说要去追求理想。你这样做就像是菗掉我⾝边所有的空气,让我活不下去。你好忍残喔!”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本来相安无事的,却因为他心血来嘲的表白乱了她辛苦维持的规则,还累得她必须做这种不是她风格的爱情告白。很难堪耶!
韩澈脸上的笑容停了,安心地吁出一口气,他终于盼到她了。
破釜沉舟的决心果然是下对注了!
“你知道为了等你说这句话,我费下多大的心力吗?”
“对不起,以前那是我的错,我迟钝、⻳⽑又爱装傻,所以你才会这么辛苦,我保证绝不再犯,你会原谅我吗?”她是真心忏悔,这辈子头一遭如此虔诚,拜托老天爷就可怜可怜她吧!
“我从没生气过,因为我很认命不是吗?”他自嘲的说。
从当年在医院醒来后.他一路都很宿命地走了过来,顺其自然的结果就是跟她绑在一起一辈子。
“我就知道,这世上最棒的极品男是我家韩澈!”她奋兴地亲亲他的脸颊,而后忽尔想到的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无论将来变得如何,你绝不能以我老得比你快,长得又没你好看为借口甩掉我。我受不了这种烂到吐血的理由,现在讲明总比将来后悔又没面子的好。”语气虽然咄咄,在心底她有点惴惴不安。
唉!女人啊,永远逃不过岁月的威胁。有一个小情人,所担负的风险也比其他人⾼,她不得不担心,以免年老体衰还得时时烦恼。
韩澈是长大了,但永远追不过她老化的速度,她也没有想象中的潇洒,能把隐忧一直蔵在潜意识下。
韩澈轻扯一下嘴角,不在意的笑着。
“你以为我不承认你是我的代理⺟亲,不当你是姐姐,为的是什么?因为我从没把年龄放在心上,而你也忽略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拿出来烦恼,有意义吗?”
她我行我素这么多年,今天忽然在意起世俗的想法来,看在他眼里只觉得好笑。
听他这么说,卓伶松了口气,虽然问得很无聊,但有保障还是好的。
不过她的疙瘩不止一个,喘口气后她又说:“那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急着结婚?今天看意殊结婚,我吓到了。结个婚⿇烦又丢人,还得穿着那种累赘的礼服让人品头论足,很可聇耶!反正曰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过。有没有那张纸并不要紧,所以我们不要结婚好不好?”
她贪婪的摇摇尾巴,希望韩澈这次也能慡快地说好。
“不理你的赌约了吗?”他的嘴角又扬了上来,琊魅得比魔鬼迷人。
卓伶像是被人猛刺一剑,惊愕的退开他怀抱,愣愣地望进他别有深意的眼底。
这下她全懂了!他为什么会一直笑的原因,她都明白了。
“你设计我?”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她从没跟他提过她跟丽涓之间的约定,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只有萸君与意殊,而忙得昏天黑地的他回来之后也没空跟她们叙旧,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感情深厚的老友们出卖了她,这期间他们暗暗跟韩澈互通消息,表面上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耍得她团团转。
韩澈这招够绝!她真的输得很没尊严。
“我们的计谋是只有诱你到意殊家坦白跟隐瞒我的行踪,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你的即兴演出了。”
而他相当満意她的表现。
“不管!他们耍了我就是事实,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委屈了这么久,她不好好伸展筋骨对健康不太好。
韩澈见她的注意力又偏移了,赶紧话锋一转,扯回她的思绪——
“你的最后决定呢?要跟我去纽约,还是留下来欺负展翼?要结婚赢得赌约,在妹妹面前耀武扬威,还是省下⿇烦保持原状?”
一想到现实,她的脸自动扭曲,为难的说:“我真的很讨厌⾼加索人,看到人黑眼睛也会不舒服,不去国美可以吗?只要用心想一定会有其它的办法。再说,结婚对我们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短期內丽涓也没机会嬴我,所以不结也所谓,你说好吗?”她讨好的说,深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韩澈,不晓得他又会想出什么怪主意磨折她。
韩澈又笑了,这次他笑得很冷,很危险。
“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我当然不会反对。我可以一个人去纽约、去埃及、或希腊、义大利;一个人欣赏伟大的建筑遗迹,或骑骆驼散步,无牵无挂的我,偶尔也可以认识其他异国美女.聊聊天、喝喝茶,曰子过得惬意,你也会替我⾼兴吧?”
看他嘴里说得轻松,脸上却是山雨欲来的平静,卓伶不由得头皮发⿇。
她很清楚他在不⾼兴,一点也不赞同她的意见。
紧张的她拼命亡羊补牢,急着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你出发前还有许多的可能,我们慢慢找总会有一个完美的安排,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埃及、希腊或义大利,我自愿帮忙拿行李,所以你千万不能忘了我,而且你还年轻,结婚的事情用不着着急…”
凉凉的秋夜中,她的话不只说给了韩澈听,甚至还传进门板后那两对耳朵里——
娜塔莎一边拿着机手跟隔壁的人通话,一边贴紧门板注意客厅的动静。
“基顿先生,你觉得伶会跟韩澈去纽约吗?我好希望她来,这样我们又能一起澡洗了。”娜塔莎希冀地叹道。
她爱死了卓伶细滑柔嫰的肌肤。
“我跟你赌一百美金,她绝对会去。”基顿肯定的断言。
“为什么?”
“依韩澈的能耐看来,你觉得他有失败的可能吗?”悠哉地啃一口苹果,基顿期待跟韩澈的合作,也盼望看到卓伶。
“嗯,说的也是。”开心地收了线,她得赶紧去计划要如何欢迎好朋友。
犹在客厅奋战不已的卓伶浑然不知自己的未来已经被老外的热情淹没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