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摇晃不停的安乐椅中,⾝着宽松睡袍的老年男子面向着壁炉上方的画像呆呆的出神,疲惫的神情长久的出现在他脸上,揉成一团的信签被抛尽壁炉中,火光一闪便消失无踪。
內政总管恭敬的站在老年男子⾝后三米处,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对方的吩咐,看上去国王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自从上半年兽人开始连续不断的在北方展开大规模的袭击开始,国王陛下的心情就变得糟透了,甚至连他最喜欢的狩猎活动也少了许多,来到猎庄里,更多的时间也是在商讨令人厌烦的政务,灰白的头发变得黯然无光,泰兹从內心深处叹了一口气,也许国王陛下真的老了。
“泰兹,你说这个叫柯默的家伙可以接收十万难民?那个⾼加索能够容纳得下么?”有些低沉的声音充満了浓重的鼻音,听上去更像是感冒了鼻塞似的。
“陛下,实事求是的说,⾼加索根本不具备容纳十万难民的条件,不过⾼加索地处南方,冬季的气候相比起北方来说要温暖许多,这能够使这些难民更好的渡过这个严冬,在北方,我估计这些缺衣少食而又没有住房的难民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难以熬过这个冬天,在⾼加索也许一顶帐篷就能让他们逃过这一劫。”內政总管垂下头回答道。
“就是这个原因让你同意了这个方案?”老年男子将头靠在安乐椅上的靠枕上闭上眼睛。
“陛下,不完全是。这个⾼加索的领主虽然年轻,但我看得出来这个家伙野心不小,更难得的是这个家伙与菲利浦水火不容,是被菲利浦发配到⾼加索送死去的,据说到⾼加索担任领主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人正常活过一年。这次这个家伙来招收难民好像是直接绕过了菲利浦来的凡赛尔,这让菲利浦很不愉快。”泰兹微笑着回答,他知道自己主子很乐意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果然老者的微微睁开的眼睛一亮“哦?那你认为这个家伙能够在⾼加索全安的呆下去么?”
“嗯,这一点臣不敢说,不过这个家伙有些古怪,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他你能够创造奇迹。听说赤足社的商人们也与他搅在了一起,似乎还是合作者。”泰兹公爵犹豫了一下才道。
“唔,那你的意思是要支持他办成这件事喽?”
“陛下,成不成至少在目前能够让纳波里和美狄亚三国无话可说,我们既然接受了难民,他们一样也要承担义务。如果那个家伙能够在⾼加索撑下去,那更好,我们可以在南方找到一个牵制菲利浦的棋子,如果不行,那对我们也毫无损失,总算是给难民找了一个栖⾝之地,也算对百姓有了一个交待。”泰兹公爵耸耸肩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我更希望他能撑下去,菲利浦和泽林几年越来越过分了,臣担心如果没有牵制作用,而王国又在北方无限制的与兽人消耗下去,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不得不沦为这些大领主们的债务奴隶,他们会借此向陛下索取更多的特权,《乌代勒支敕令》也许就不得不废除。”
轻哼了一声,老者未置可否。
“陛下,我还想提醒您,霍夫曼王子和菲利浦的女儿走得太近乎了,我听说霍夫曼王子向菲利浦提出了婚姻要求,不知道陛下和王后陛下知道吗?”內政总管没有理睬主子的不快,继续道。
“朕知道了,这是他们下一辈的事情,朕不想⼲涉。”老者重新闭上眼。
“陛下,为了确保王国的稳定,臣建议您过问此事,谨慎斟酌一下此事的得失。”內政大臣的语气十分坚决。
內政总管的话再次让房间陷入了沉默,昏⻩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落地绒布帘,将窗前的武士雕像映出长长的影子,武士雕像手上⾼举的斧子在房內地板上呈现出扭曲的光影,帘影摇动,武士雕像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充満曲线和刚劲之美的勾画仿佛在阳光中一下子被赋予了生命。
刚刚写完信的紫袍神官満意的重新阅读了一遍信件,今天的收获真不小,一个⾝为一地领主的贵族居然是一个魔法师,而且还蕴蔵着⾼深莫测的黑暗魔力,虽然这个家伙掩饰得很好,自己也在随后的探识中也没有发现异常,但麦隆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和直觉,这个家伙十分可疑,他的肯定蔵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弄不好还是一个惊人的秘密,贵族领主,黑暗法师,这两种⾝份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把他们联系到一切,但自己却遇上了。
吩咐侍从将自己的信件送往马尔科,麦隆心中轻松了许多,那个家伙居然和卡夫利搅到了一起,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卡夫利呢?不,不,没有这个必要,这些商人惟利是图,是听不进自己这种毫无依据的劝告的,只有让事实来证明。
“法师大人!”门外传来卫士的呼唤声。
“什么事?”打房开门,麦隆扬起双眉问道,是该自己修炼的时候了,这个有人来打扰实在有些不慡。
“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要求交给您亲启。”纯朴的脸上満是尊敬之⾊,卫士递给麦隆一封漂亮封皮的信封。
有些惊讶的接过信封,麦隆撕开信封露出一张白纸“⻩昏之时,白桦林栅栏门西行五百米。知名不具”轻轻念出声来,麦隆将白纸背面翻过来,没有任何标志或标记,难道是什么人开自己的玩笑?但整个凡赛尔都知道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或者是什么人的恶作剧,麦隆疑惑的有仔细察看了一下信封,信封封皮虽然十分漂亮,但却是礼品书具店中到处可以买到的艺术信封,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字体十分俊秀,信签上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看上去更像一个女孩子写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人送来的?”惊讶之⾊一闪即逝,麦隆将信签折叠好放回信封內,放入自己怀中。
“是猎庄门口守卫转交的,听说是一名穿灰⾊斗篷的中年男子,他们没有看清楚对方面容。” 卫士恭敬的回答,魔法师在他们眼中本来就是十分神秘,这些特殊的通信方式在他们心中也是魔法师们与众不同的一种表现“大人,有什么问题么?”
“噢,没什么,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他喜欢用这种方式来问候和约会,没想到他也来了凡赛尔。”麦隆不想让这种莫明其妙的事情闹得満城风雨,在没有弄清情况前,他不想张扬。
白桦林后的栅栏门平时都是噤闭的,因为从那里就可以通向国王陛下最喜欢的猎苑。国王陛下的御用猎苑面积很大,超过一百平方公里,其间丘陵起伏,森林广布,鹿、麂子、獐等动物数量繁多,而熊和野猪这一类大型动物也时常出没。这片森林中甚至还有一个小湖泊,许多野兽都喜欢在湖边饮水,那儿也是国王陛下游猎经常去的地方。
沿着白桦林和那些针阔叶混交林带之间有一道木质栅栏构筑的隔离带,将猎苑和猎庄分隔开来,前两天国王陛下才进行了一次狩猎活动,所以近期不会再有狩猎,栅栏的大门早已关闭,但对于魔法师来说,这不是阻碍。
厚实的落叶将整个灌木和乔木错杂分布的林带间隙铺垫密密实实,踩在枯枝败叶上,咯吱声间或夹杂着一声脆响,那是树枝被踩折断发出的声音,偶尔旁边传来一阵细细簌簌声,那是野兔或者斑鸠在灌木中穿行,紫袍神官的灵觉此时显得格外灵敏,甚至连树木的呼昅声似乎叶毫无保留的通过空气和大地传入他的感知中。
他已经感觉到了有人就在指定位置等着自己,他心中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那就是今天这次奇异的约会似乎和上午那位奇怪的领主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这种感觉纯属直觉,也许只有见了面才能够真正了解事实真相。
虽然是在凡赛尔附近,但麦隆依然十分谨慎,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对于像自己这种级数的魔法师,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已经达到了相当境地,来自外界的伤害要想伤及自己已经很不容易,像一般人意识当中的魔法师近战似乎就没有多大防护能力,容易被战士和武士所杀伤这种常理对他这种级数的魔法师已经不适用了,他可以在短时间內轻而易举的连续施展出不同性质不同规模的各种魔法,包括攻击型和防御性的,所以他对对方选择这样一个僻静的地点也不太担心。
即使对方有什么不良企图,麦隆一样有相当自信的应对,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至少在王国境內没有多少人能够随便伤害到自己,除非对方经过精心周密的准备,但在接近指定地点的同时,麦隆的感知灵觉就搜索过了方圆百米,如果有什么凶险的埋伏,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感觉到,百米之內只有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
这是一处少有的空地,四周都是⾼大的乔木,唯独这一处形成一块凹陷的空地。大概是岩石裸露的缘故,连灌木也吝惜在这里揷足,只有稀疏的几处零散分布在掩饰缝隙里,青灰⾊的玄武岩看上去十分刺目,嶙峋的岩石纷乱杂陈,一个浑⾝裹在深灰⾊斗篷里的⾼瘦人影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远远站在一处⾼耸的岩石上,一种说不出的诡秘气氛弥漫在整个空地中,似乎连略带些暖意的阳光也一下子失去了热度。
麦隆漫步而前,一边淡然自若的打量着连头部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背影,他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但他并没有太多惧怕。即便是面临成百上千的兽人狂疯冲锋他也一样可以平静面对,如今面对这个似乎有些诡异的家伙,他不相信对方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似乎是听见了紫袍神官的脚步声,一直矗立不动的⾝影终于转过⾝来。
“果然是你!”紫袍神官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重重的点点头“看来你是早有预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