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侯大勇路遇曹翰时,澶州节度使、检校太保、太原郡侯柴荣已接到郭行简送来的密报,此报情和他所掌握的报情基本一致。
侯大勇此时到的并不是澶州,而是德州,奉太祖郭威之命,柴荣从澶州一路北上,过濮州、博州到德州,对各地军政进行巡查,刚到德州,就接到郭行简密报。柴荣仔细看着地图,德州到沧州,沧州到辽境,距离基本相等,德州可用兵力加上自已所带兵力总共二万,若刘存孝反,和辽人勾结起来,辽人可攻定州以策应刘存孝,也可与沧州合兵。北汉据太原,突入中原腹地,随时可以直揷东京,威胁极大。若南唐再出兵,则形势糜烂,一发不可收拾。太祖令柴荣镇澶州,就是让其最心爱的养子护卫大周北部边境,太祖授予他全权处理北部边境的权力,紧急事件可先办后奏,权⾼位重,却也责任重大。
柴荣时年三十二岁,性格刚毅,谨慎厚道,战功赫赫。据旧唐史称:“世宗睿武孝文皇帝,讳荣,太祖之养子,盖圣穆皇后之侄也。本姓柴氏,父守礼,太子少保致仕。帝以唐天祐十八年,岁在辛巳,九月二十四曰丙午,生于邢州之别墅。年未童冠,因侍圣穆皇后,在太祖左右。时太祖无子,家道沦落,然以帝谨厚,故以庶事委之。帝悉心经度,资用获济,太祖甚怜之,乃养为己子。汉初,太祖以佐命功为枢密副使,帝始授左监门卫将军。二年,太祖镇鄴,改天雄军牙內都指挥使,领贵州刺史、检校右仆射。三年冬,太祖入平內难,留帝守鄴城。”
柴荣重重地放下镇纸,经过良久思考,已下定决心“必须尽快解决刘存孝,否则又是第二个慕容彦超。刘存孝多年与辽人交战,兵強马壮,不易对付,此战只能速决,否则就要打成影响全局的大仗。”
这时,侍卫来报,牙将曹翰求见。
牙将曹翰道:“我在城外,查到一人,自称侯大勇,从沧州来,有密事要报郡侯,我觉事关重大,特来求见。”
柴荣道:“带他进来。我要亲自问他。”
侯大勇进到柴荣殿前,按礼节行了礼。侯大勇心情莫名激动,到了古代几个月,一心想找柴荣,今天终于见到了,这可是国中历史上数得着的君主啊。只见柴荣中等⾝材,比自已略矮,一米七五左右,体格強壮,面⾊沉静,两眼细长,不怒而威。
柴荣见来人⾝材⾼大強健,见到自已,态度不卑不亢,并无一丝慌乱。问道:“你是沧州节度使所遣,节度使有何重要之事,为何不用公文送来,你在军中任何职?”
侯大勇道:“我非节度使所遣。”
柴荣猛地一拍桌子“大胆,竟敢冒充信使,来人,拖出去斩了。”
两个兵士过来就架住侯大勇。
侯大勇长叹道:“可叹沧州的老百姓,又要遭受一场兵灾之祸,复我大唐缰土,远矣。”侯大勇料想柴荣定是试探他,因此,他用长叹把柴荣心中抱负说了出来。
两名士兵举着刀,把侯大勇架到帐外,侯大勇心中一片冰凉:“难道这就是我的归宿。”又不断为自己打气:“定是柴荣试探我,稳住、稳住。”
柴荣见侯大勇并无畏惧,叫住了兵士,深深地看了侯大勇一眼,说:“那让你把话说完,若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头。”
侯大勇说:“此事事关重大,须单独向郡侯禀报。”
“此地之人没人敢说出去半个字,讲。”
出沧州前,侯大勇通过与郭炯的谈话,心中的疑惑已全部得到解答,刘存孝即将谋反,而且是勾结辽人谋反。于是,侯大勇把在沧州所遇到的异常向柴荣详细讲说,最后做出了刘存孝必反的判断。
柴荣见侯大勇所说基本上与郭家提供的报情一致,当下点点头。
侯大勇说到沧州军队、粮食、马料的位置时,应柴荣的要求,一一画出。熟悉运用军事地图是每一位军事院校生学的基功本,侯大勇当然更是架轻就熟,他除了标注出军事设施外,还对城內主要建筑物、街道、水源、⾼地等一一准确标识出来,看似随手而画,实际上却要有相当⾼的军事素质和扎实的基功本。
柴荣看到侯大勇随手画出的图,比枢密院所精心绘制的地形图还要精要,完全可当作作战地图来使用。
“你可曾在军中任职。”
这是第二个人问他是否在军中任职,第一次是刘存孝,第二次是柴荣。
侯大勇道:“我在北地曾流落到粟末靺韍部,和辽人打过仗,回北地时遇到刘三商队,又和马贼悉独官交过手。”
“悉独官可是北地有名的马贼,罕有对手。”
“悉独官马队把商队大部分人都杀死了,我侥幸击伤悉独官。”
“击伤悉独官?侯郎真是了得。若照你所说,刘存孝要反,如何处置。”
侯大勇在柴荣面前也不客气,他知道柴荣是一代雄主,用不着在他面前谦虚,否则定会被其看不上眼,要想迅速取得信任,必须拿出点真学实材。到德州的一路上,侯大勇都在琢磨如何⼲净利索解决刘存孝,基本思路已清楚。
“沧州到辽境很近,如果不很快解决沧州军队,那辽人骑兵一到,就难矣。刘存孝精兵不过万人,加上其它战斗力弱的杂军,人数并不多,但其精锐骁勇善战,不可小视。刘存孝军队并非铁打一块,大部分士兵并不原意和辽人一起反叛,只是不知道內情而已,现在应立刻派一支军马赶到辽人之前,对刘存孝进行奇袭,他定料不到澶州军队会来得这么快。”
“德州军队可先解决城外驻军,这是刘存孝的主力,攻其不备,应是可以很快拿下。解决掉城外驻军,另一支军在十里之外,城內军力则弱矣。只要到时由郡侯派人到城內发出消息,揭露刘存孝通辽的事情,并表示不追究军中将领兵士的责任,沧州军心必散,则可一举而下,一场大祸可免。”
“对于取沧州,要点在于奇袭,攻其无备,在辽军到达前解决刘存孝,这样才能使一场大战化为小战,不致成为影响全局的大战,否则,整个形势极为不利。”
柴荣不觉点头道:“大的策略应是如此,但是,具体怎样实施?”
侯大勇可不想丢掉在柴荣面前露脸的机会,他把自己具体战术对在纸上向柴荣作了陈述。侯大勇道:“我观察到,刘存孝主力在城外一里之地,可率一支军马,先奔袭此军营。此战要点是突然性,务求全歼,不让一人逃出。或持节度使令箭,招降驻军。解决城外驻军,则城內军事力量已不足以与抗衡德州大军。时下天冷,北风正劲,可派一小队精锐,悄悄在城墙上掘坎而上,然后打开城门,直扑刘存孝和刘三府第,解决此二人,则沧州城內群龙无首,城可下矣。”
柴荣击掌赞道:“此战当可媲美于李愬雪夜入蔡州,不过我们不用在城墙上掘坎,有秘道可以进城。”
柴荣于是召来曹翰,和曹翰仔细研究作战方案。
柴荣令曹翰为主将,带五千兵马突袭沧州城外大营,令侯大勇随军出击,因不是军中之人,暂为曹翰亲随。柴荣对曹翰说道:“此计乃侯郎所出,侯郎对沧州军队布防情况了如指掌,可问计于他。”
亲卫带上一人,柴荣对曹翰说:“郭家在城外有一秘道进城,此人是郭行简家人,可带军队入城。”
侯大勇随曹翰到其军中,因侯大勇了解沧州军备,就让侯大勇到曹翰帐中。侯大勇将城內外沧州军情一一标出,特别标注重要地形,如山坡、树林、深沟、村庄等,曹翰同柴荣一样,对侯大勇军事才能很是惊讶,同样问道:“侯郎可在军中任职。”侯大勇又把对柴荣说的话复述一遍。曹翰道:“此战后,我定向节度使推荐你,大战之前,知已知彼,运筹帷幄,君有名将之风。”
侯大勇道:“包围城外军营后,并非要动刀戈,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我愿随死士持节度使令箭,到刘存孝军中招降,不成,杀其主将,则敌军不战而败。”
“此计甚险,侯郎不必赴险,更何况如沧州军不降,奇袭就要变成強攻。”
“可作两手准备,若包围沧州军时,沧州军未觉,则突击其营。若彼已发现,则由我去招降,我认为,城外沧州军,都是大周军士,将令所至,定能安抚大军,若不战而降,可为大周保留一支精锐。”
“好,就依此计。”
定下计策,当夜曹翰立即率训练有素的澶州军一千人和德州军四千人直扑沧州。在侯大勇的建议下,曹翰要利用北风烈猛,军队易放松警戒的机会,进行奇袭。军队的行动十分秘密,除个别将领外,全军上下均不知行军的目的地和队部的任务。曹翰只下令说向东。德州军在第二天夜间抵达沧州城外,才知所行目的。
德州军乘守军不备,将其团团包围。但是还未展开攻击行动,沧州军已已发现了德州军,吹响号角。
奇袭已不成,两军开始对峙。
按照商议的方案,侯大勇穿上军中服饰,扮作曹翰军中传令小校,另一名使者名为石虎,则一⾝幕僚打份。
出发前,曹翰说:“一柱香时间,若无消息,就开始进攻。”
侯大勇和石虎,来到沧州军主将刘海帐前。
“你们澶州军队为何到此围住我军?”
侯大勇上前递上柴荣节度使令箭,道:“我奉柴郡候之命,向沧州军传达军令。刘存孝勾结辽人,意图谋反,罪该诛九族,沧州军听曹翰将军指挥,共同诛杀刘存孝,护我大周河山。”
主将刘海乃刘刘存孝侄子,他斥责道:“你等冒用军令,诬蔑节度使,给我拿下。”
石虎道:“跟随刘海者,当是谋反,杀无赦。随我击贼,当立大功。”
帐前军士,一涌上前捉拿两人。
侯大勇在石虎说话时,拿出手枪,当军士上前时,对准刘海头部就是一枪。枪声在帐篷里格外轻脆。众人在枪声中都是一楞。刘海眉心已中弹,鲜血涌出,从脸上流下,脸上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侯大勇冲到刘海⾝前,子套刘海的佩刀,一刀下去,已将刘海首级割下。
侯大勇举着刘海的首级,跳到帐前的桌子上,大喊:“刘海已经伏诛,谋反的是刘存孝和刘海,和各位无关,帐外节度使大军已到,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帐前军士见转眼间,刘海已被斩首,开始犹豫。两人想顽抗,被石虎⼲净利落地挥拳打倒,抢过刀,将两人砍杀。
侯大勇和石虎控制了帐內局势。见大势已去,帐篷內其它沧州军将领纷纷表示愿意听从调遣。
侯大勇入进营地后,曹翰就焦急地看着香,到此时已过半柱香。
帐前小校立在那里,等待将军下达进攻令。
这时,一名小校进来“报将军,沧州军打开营门。”
曹翰急出军帐,只见沧州军营门大开,侯大勇、石虎和沧州军众将一道走出营门。
走到近前,侯大勇递上一个人头,正是刘海首级。
(第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