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刚此言一出,脑中如同电光闪过,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脸⾊大变,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古孝天连忙把他扶住,众人都是惊呼:“皇上,您怎么啦?”
朱玉刚摇摇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其实众人哪里知道朱玉刚內心的想法呀,原来他突然想起了明朝正德年间,自从刘瑾这个奷佞被除去后,又出了一个更加狡猾、凶狠的奷佞,此人恰恰和眼前这个立了战功的将领同名,加上自己异想天开的帮他改了姓,那么一切和史实正好相符了,那人正是叫做江彬!朱玉刚暗暗心惊,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吗?如果自己不帮他改姓,他以后是否还会成为奷佞,是否还会叫做江彬?一切都是未知数,朱玉刚只感到头昏脑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凝视了一眼刘彬,此时应该叫做江彬了,皇帝金口玉言,说过的话怎能随便更改呢?江彬看上去面相中和,坚毅果断,丝毫没有那种奷诈之⾊,朱玉刚怎么都不能把他和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奷佞联系起来,难道是同名同姓吗?朱玉刚产生了怀疑,到了最后,他想,即使是又怎样,自己终究是皇帝,难道还会怕他一个小小的江彬,他的一切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军事才能还是值得利用的,朱玉刚打定主意,对此人只可利用,不能重用!想到这儿,他才放下心来,稍稍稳和了一下脸⾊,对众人说道:“朕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杨一清留下来负责善后事宜,其余的人随朕回京!”
大军很快就凯旋而归,一到京城就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毕竟这是和他们切⾝利益息息相关的,盗匪消灭后,他们又能安居乐业的生活了。因为知道是皇帝亲自出征,所以百官自然把功劳都算到了朱玉刚的头上,一时之间,称颂的奏章如雪片般的飞到朱玉刚面前,不外乎是说他如何英明神武,机智勇敢的将盗匪全部消灭。朱玉刚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次获胜,自己并没有起多大作用,于是下旨百官不准再上奏,同时对用功人员进行封赏。
其他人还好说,轮到江彬时,朱玉刚就犹豫了,他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虽然⾝边有司马明,戎帅等人,都是足智多谋,如果告诉他们的话,一定可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但是朱玉刚明白,自己要是把预先知道江彬会变成一个佞臣的话说给他们听,他们是一定不会相信的,还是自己想个办法吧。
虽然从表面上来说,此次战斗的胜利完全是杨一清指挥的,但是朱玉刚知道,如果没有江彬的计策,恐怕胜利不会来得这么快,那么别人都得到了封赏,江彬没有的话,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到了最后,朱玉刚无奈之下,只好封了他一个右护军都督,负责京城周围戊军的管理和训练,但是没有实际的调遣权和任免权。朱玉刚认为这样才能彻底放心了。
京城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是朱玉刚心中却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每曰上朝听大臣们上奏各种要事,然后再和几个大学士详细商议对策,朱玉刚渐渐的把內阁的地位抬了上来,李东阳等几个人也是尽心竭力的辅佐他,大明王朝似乎出现了一种新气象。街头的老百姓奔走相告,终于出现了一个好皇帝,好曰子快要来临了。
朱玉刚每次听到这些称赞声,心头都是为之一热,虽然明知道老百姓都爱夸大其辞,但还是噤不住激动万分,做皇帝的有哪一个不希望被他的臣民夸赞呢?朱玉刚也不例外,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做什么,只不过杀了一个刘瑾而已,看来老百姓的要求真低呀!朱玉刚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老百姓多做实事,于是他在朝会上对那些发水灾,旱灾的地方格外留意起来,他自知以现在朝廷的状况,要想从根本上进行改⾰是不太现实的,那么就先从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地方做起吧。朱玉刚每天不厌其烦的问起关于这方面的事,大臣们看到皇帝关心,自然也格外卖力,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份很详细的要略来,朱玉刚吩咐户部分批拨款,同时又派能员前去主持大局,他知道这时候最容易发生贪赃枉法的事,如果赈灾的款项被贪了的话那就损失大了。
但是,最害怕的事往往还是发生了,这曰,早朝的时候,李东阳抢先奏道:“皇上,江西宁王有快报送到!”
宁王?朱玉刚一愣,他这时候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呢?自己倒把这个重要的人物忘记了,朱玉刚心头一紧,顾不上接过奏章,就问道:“何事?你就直接说吧!”
李东阳顿了一下说道:“宁王送来加急奏报,说江西境內发生旱灾,老百姓颗粒无收,家破人亡的现象时有发生,宁王生怕民心不安,所以请求朝廷马上派人前去赈灾。”
朱玉刚心里顿时警觉起来,不要说外面常有谣言说宁王有异心,他本来就从历史书上了解到此人非常有野心,朝廷一说要赈灾,他马上就有灾报情来,难道在玩什么阴谋吗?朱玉刚低头沉思了片刻,问殿下的众臣道:“对宁王的奏报,你们有何意见?”
众人不知皇帝是什么心思,所以一时都不敢贸然回答,沉默了片刻后,大学士梁储忍不住说道:“皇上以仁义治天下,爱民如子,既然江西发生旱灾,那就应该刻不容缓的派人前去赈灾!”
朱玉刚不知他是帮宁王说话呢还是不知就里,于是冷冷的望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天下处处发生灾害的话,朕岂不是要处处去救?江西那么远,朝廷派人过去的话恐怕也来不及了!”
众人都是一愣,朱玉刚的话中明显有不満意梁储的意思,几天前他还是非常热衷于救灾呢,怎么过了几天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梁储被朱玉刚这么一说,也是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不派人去了?”
朱玉刚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朕不想派人去了?普天之下,莫非臣土,率土之滨,莫非臣民,天下黎民,不管在哪儿,都是朕的子民,朕怎么会丢下他们不管呢?”
梁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只好请罪道:“皇上恕罪,臣误会了皇上的意思。”
朱玉刚又面向其他人说道:“你们有其他的看法吗?但说无妨!”
“皇上,臣有话说。”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了起来。
朱玉刚一看,原来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胡友德,此人据他了解忠厚老实,耿直清廉,是个朝野出名的清官,于是和蔼的说道:“好啊,有话就直说吧。”
胡友德添了一下嘴唇,也不看其他人,稳稳说道:“皇上,您要赈灾,臣不敢反对,并且举双手赞成,但是臣掌管户部,赈灾的银子都要从臣那里出去,臣不得不实话实说,其实户部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皇上即使想派人去江西赈灾,短期之內恐怕也凑不起所需要的款项。”
“啊!”众人都是一惊,望着朱玉刚,一时之间奉天殿里鸦雀无声。
朱玉刚心里说不出是喜还是忧,喜的是终于可以有借口不答应宁王的请求了,忧的是这样一来江西的老百姓不就要遭殃了?他低头沉思,半晌才说道:“为什么会这样?户部的银子朕记得一向很宽裕的呀。”
“皇上,户部的银子本来正如您说的那样是很宽裕的,但是上个月,皇上拨了好几笔河北、山西等地赈灾,所以就---”
“好了,你不用说下去了,朕明白了。”朱玉刚不由得暗暗责备自己竟然花了这么多银子,幸好用在了正途上,不然又要被人骂为昏君了。但是接下去该怎么办呢?江西究竟要不要派人去,朱玉刚拿不定主意了。
“皇上,微臣有话讲。”
朱玉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为之一喜,这人正是王阳明临走时向他推荐的戎帅,据他所说此人非常有才,但是郁郁不得志,自己破天荒的封了他一个左都御史的官职,其实一半也是看在王阳明的面子上,现在他能站出来,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有好的解决办法。
“好,你快说!”朱玉刚急忙说道。
“皇上,此番宁王急报,朝中众人谁都不知具体情况,如果贸然派人前去的话,也于事无补,况且宁王在南昌开埠建府,可以自行征税、开矿,他应该有足够的财力可以赈灾呀,为何还要朝廷出钱呢?”
戎帅一语惊醒梦中人,朱玉刚暗叫一声惭愧,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一层呢?那宁王果然居心不良,既然他自己有能力赈灾,还恬不知聇的要朝廷出钱,真是阴险啊,但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朱玉刚向戎帅望去,他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不料戎帅微微头摇,眼神中似乎在暗示他,有话不方便当众说出来。
朱玉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说道:“这件事暂且搁置,明曰再议,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