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眩目的术力旋涡流相撞的一刹那,坑中所有人忽然一下子静止了,外围的失衡连锁反应忽然一下子静止了,全世界忽然一下子静止了。
一小块松土从坑边上慢慢的跌落在坑中,紧接着土守形几人同时仰头噴出了血雾。
而此刻的朝歌却忽然有了从某种燥动中被刹那解脫了的感觉,恍惚中感觉⾝体就像被重新炼过一般,把原来的杂质几乎全部荡清,竟然第一次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內各种受力之间的自然消长运转,奇妙安和。
而且就在这种朦胧状态中,竟然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內的五脏经脉与外界自然之间的沟通,完全成了自然的一部分。就像山川流水一样,自然而又谐和。
朝歌有了种从没有过的一种舒服感,他甚至从此不愿再醒来。
可一旦清醒过来,这种感觉便渐渐消失了。
“朝歌!朝歌!”
朝歌慢慢睁开眼睛,渐渐看清了梁库那张急切的脸。他好象是在大声叫着自己,但声音听起来却有点远。
朝歌转了转头,于是他依次看到了周围正俯视关注着自己的婉姨、小轻、小灵、土守形、阿光、老赌头。
随着梁库不断的呼喊,朝歌渐渐的从那种恍惚的留恋状态中回到现实来。他慢慢的坐起,天已经不知不觉的亮了。
转头向四周望去,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坡顶,而那个人坑正远远的静在坡田中。
此刻初升似血的太阳,竟然给朝歌一种错觉,分不清这是早晨还是⻩昏。朝歌努力的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接着他就发觉到漫天血红朝阳中好象弥漫着一种如粉似雾的东西。
他抬起手在空中,轻轻捻了捻浮挂在指间的这种极细粉末:“这是什么?”
“骨粉。”
婉姨看了看朝歌仍是听不懂的样子又缓缓道:“就在两力相撞的时候,坑中的一百多具尸骨,一瞬间都被化成了骨粉。”
朝歌被震惊了!
他再次转头环顾四周,如血朝辉的粉雾中,那个人坑似乎静静的没变,庄稼早已被拔除⼲净的裸露⻩土地也似乎没变,只是目光缓缓移过地远处的一片林子时,隐隐发觉那林子虽然仍是枝茂叶绿,但却似乎少了许多往曰的生气。朝歌不觉凝望良久。
“过几天,那片林子会全部枯死。” 土守形郁郁的出了声音:“因为刚才失了恒序的地气,已经把它们的根须全部催断了。”
如果说九鹿县的雷击还只是让事后的朝歌模糊的感觉术力之威,那么现在就绝对是⾝临其境、实真无比的震撼了。
朝歌缓缓凝视着眼前的骇目景象,忽然有了种隐隐不安,他回想起刚才两力相撞前的心理感受,虽然在大巨的燥动中几乎淹没了自己危危仅存的一丝清醒,但就是这丝清醒,让他还清楚的记得就在因力量急剧膨胀而引起整个力场塌崩的时候,他竟然是有种极度的奋兴。
而正让朝歌不安的是,这种极度奋兴竟然是架构在惊人破坏力之上的,就像当一个普通人忽然拥有了超出常人的能力时所得到的感快。
朝歌进而感觉到了这种感快后面潜蔵的一种罪恶式的恐惧。
他开始渐渐觉察出,自从踏上解破命运之路后自己的诸多转变。尤其是术力给自己造成的瞬间颠覆,虽然这种颠覆随着爆发而逝的术力消失,但他已经清楚的感知到了,这种颠覆正令自己在暗暗的转变着。
朝歌又想到了因习练阵衍古术而造成大巨改变的五行族和六甲旬,他们好象在用強大的术力透支着整个家族的命运。
这让朝歌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术人在掌握了超出常人能力的时候,他也同样承受着比普通人更大的损害。
而这种惊人之力,又会给自己造成怎样不可预知的转变呢?
就在朝歌惊诧中迷惑不解的时候,土守形等人也正在想着他们想不通的事。
他们想不通的是,本以为发狂的朝歌是像村人一样被強烈骨气逆转的,但通过惊险的对撞才发现,事实完全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一百多具有着极为类似的命局质气,不但触动了朝歌体內自从被雷击后正慢慢生成聚集的神秘术力,而且更加与之相合,从而瞬间转换成一种极为可怕的力量。虽然随着尸骨化成粉末,这种可怕能量也瞬间消失。但它所造成的惊人破坏力却是实真存在的。
而这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梁库看到朝歌没事,不噤松了一口长气。放下担心,便就又想到了那个一直挂怀在心的人骨坑,因为在他看来,埋着一具人骨的王老财青砖墓都已经有两坛子宝贝了,更何况这百十来具的人骨坑。
于是在问过婉姨那人骨已经化灰飞尽之后,就颠颠的一路小跑来到坑边。
不过让他很失望,坑中除了几块飞不走的骨渣之外,竟然出奇的⼲⼲净净。有心跳下去再仔细查看查看,但最终还是没敢。于是就差遣跟过来看热闹的老赌头折了根树枝过来,左挑挑,右捅捅。你一句失望,我一句破坑。
沈思中的姐妹花却对梁库两人的唧唧歪歪注意了起来,姐妹花不觉中向对方茫茫的望瞭望,神情好似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然后小轻异常⾼声的向梁库方向喊去:“阿库,那坑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梁库听到可爱的人儿在呼唤,于是比小轻大出十倍的声音回喊:“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几块连狗都不要的骨头渣滓子!”
姐妹花听到梁库的声音再次茫茫相对,这次就更加诧异不解了。
婉姨看出蹊跷,于是问:“妹妹,有什么不对吗?”
小轻微簇额眉:“就我们姐妹所知,明清女子大多喜欢佩带金玉饰品。就算这里穷乡僻壤,但至少银质女饰是绝对有的。但听阿库说,分明那坑里什么都没有。”
小灵接道:“刚才两力相撞的大巨冲击虽然瞬间把所有人骨都化成了粉,但却绝对没可能化掉金银类的硬物。”
经这么一说,婉姨也回想起刚才的挖掘细节,虽然人骨陆续不断,但的确没发现有什么古人常佩带的金银类首饰,大概这种细节上的东西,也只有深懂历史考古的姐妹花才能注意得到。
阿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刚才的那对被活埋的⺟子和一百多具尸骨看,这里上百年前好象曾发生过一次可怕的杀屠。如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五行村的话,会不会是強盗屠村呢?在杀光所有人后,再掠走了每个人⾝上的财物?”
婉姨摇了头摇:“决不会!第一,強盗灭村后决不会再大费气力的挖个十米大坑掩埋;第二,我刚才在对接残骨时就发现好多有奇怪折损的地方,起初还以为土中埋的过久后自生腐断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生前受了某种奇怪的力量而突然截断的。”
婉姨在像是自言自语中慢慢抬起头:“而从断骨的折损截口看,这种奇怪的力量更像是某种烈猛的术力。”
每个人都听懂了婉姨所说,每个人也同时陷入到一种令人战栗的迷惑。
朝歌曾不止一次的体验到术力带给他的骤然庒力,他深深懂得婉姨所说的这种由术力截断的骨头与普通骨折有什么不同。
普通骨折大多是由突然的外力造成,所折断的部位通常有很明显的由外而內的方向性。而术力催人断骨的原理是利用术力侵入深部,与人体骨骼间的支撑力发生瞬间碰撞,从而由內而外的发生爆裂。其方向上正好与外力骨折相反,就像是在人体骨头內引爆了一颗定向炸弹。
于是,朝歌心头猛然升起了一个也是在场每个人都正在迷惑的疑问:上百年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用了什么样的术力,把整座小村子杀的如此⼲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