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呢?快送热水进来…”
“大夫呢?快请大夫…”
“动作快点!再烧多一点的热水来…”
一路抱著浑⾝冰冷、唇⾊泛紫的夜玥狂奔回房,傅元阳惊急难抑地对下人吼出一道道如雷巨响般的命令,霎时傅家庄整个鸡飞狗跳,所有奴仆都为了这个意外而忙碌得騒动不已。
果然人多好办事,才一会儿工夫,一大桶热水已被送来,他飞快摒退了房內一⼲下人,随即不顾男女之嫌的迅速脫掉夜玥⾝上湿重的衣物,直到一丝挂不,白雪粉嫰的纤细躯娇尽现后,马上将她抱入温烫的热水中,同时双手不停的搓揉她的全⾝以活络血脉,就盼她别被冻坏了哪个部位。
绷著脸,他专注而焦急地一再截复著相同的动作,直到确定她的⾝体恢复了温热,这才抱起她,为她穿好服衣并使之躺平,然后替她仔细盖上温暖轻柔的锦被。
待这一切全部忙完,房外也响起敲门声,孙总管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庄主,大夫来了!”
闻言,傅元阳迅速前去开门,好让大夫进房为她看诊把脉,以免有任何不测。只见老大夫仔细诊断著,好一会儿后,这才起⾝走回桌前开葯单。
“大夫,她没事吧?”傅元阳急忙询问,语气难掩担忧。
唉…大寒天的落入湖水里,就算不冻死也要大病一场了,只是姐小怎么会落水呢?
这事太古怪了!
“不打紧!不打紧!”温和安慰,老大夫笑道:“是受了些寒气,难免要病上几曰,但是姑娘的根骨极佳、⾝強体健,不会有大碍的,倒是她似乎中了迷葯,所以如今才会昏睡不起,等葯性过了,自然就会醒转了。”
“迷葯?”诧异惊呼,随即想到她本就擅泳,就算大寒天落水也应能自己爬上岸,再怎样也不可能险些溺毙,除非是早已被人下葯迷昏,故意丢入水中欲将她溺死。
思及这种可能性,傅元阳的神⾊一寒…
可恶!傅家庄內究竟是谁想置姐小于死地?若没抓出凶手,曰后姐小岂不危险!
没料到在自家地盘上竟也险些遇害,他愈想脸⾊愈是难看,很快送走老大夫,让下人们全都出去,自己则独留在房內。
微弱的光线下,他坐在床榻旁静静注视著夜玥,只见她明亮的双眸紧闭,一排又浓又密的长睫⽑弯弯翘起,在眼脸下方印出深沉的阴影,爱笑的红润小口失去光泽的紧抿著,面容苍白得令人心疼。
“姐小,你这次吓坏我了…”指腹轻抚著失去血⾊的嫰颊,回想起之前乍见她沉溺在湖水中的景象,傅元阳不噤浑⾝轻颤不已。
幸好…幸好他及时寻去,否则若是晚了一步…
烈猛地摇了头摇,他不敢去想后果,只能夜一无眠地专心照料著昏睡不醒的人儿,只要她有任何动静,必定马上细心查看,直到天⾊微亮,床榻上传来微弱嘤咛声将打盹的他惊醒,往床上瞧去,正见她缓缓睁开眼…
“姐小,你总算醒了!”欢快奋兴的嗓音激动轻颤。
眨了眨眼,夜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意识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直到好一会儿后,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招了招手。
明白意思,傅元阳倾⾝附耳过去,随即就听她轻吐出三个--
“柳梦涵。”
她?竟然是她?
惊愕万分,傅元阳简直不敢置信,但是更加清楚姐小是不会骗自己的,是以他深深地凝睇著病床上的苍白脸庞,低声轻语--
“我明白了!”
点点头,夜玥虚弱地笑了笑,随即疲惫万分地再次阖眼睡去。
静静地又陪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真的熟睡后,傅元阳终于起⾝出房,大步迈向东侧院落而去…
*****
“你来了!”微弱的嗓音幽幽响起,柳梦涵神⾊怔然地凝视著大力推房开门而入的男人,心中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
呵…从丫鬟口中得知夜玥被救起后,她就预料到他迟早会找上自己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沉痛质问,傅元阳无法原谅做出这种事的她。
“为何要这么做?你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像是永远也流不尽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柳梦涵又哭又笑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闻言,傅元阳虽无奈,却也只能硬声道:“你是我的大嫂,永远是我的大嫂!”
是的!回到傅家庄的这两年来,他确实可以明显感受到她对他尚有旧情,奢盼他有所回应的幽怨眸光也始终缠绕在他的⾝上不去,是以他只能故作不知,尽量回避两人独处,没想到她却因此欲置夜玥于死地。
“但我不想当你的大嫂,我不想啊…”凄厉哭喊,她泪流満面。“元阳,我虽嫁给了容云,但是我不曾忘记过你,你为何不要我了?当年我们不是很好吗?你说你要娶我为妻的…”
“那已是多年前的过往了,你懂吗?”她的哭喊与指控让傅元阳有些心痛,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绝情的挑明。“我遇劫失踪后,你嫁给大哥,而我受困于绝谷,与姐小长相依伴,多年下来,沧海桑田、人事已非,一切都已经不同,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了…”
“我不懂!我不想懂…”激烈地摇著头,她不想、不要也不愿接受事实,甚至胡乱的找著他心中不再有她的原因。“是不是我曾嫁给容云,不再冰清玉洁,所以你才要去爱夜姑娘…”
“不是的!”沉声斥喝,傅元阳正颜厉⾊道:“若我心中还有你,就算你沦落风尘、阅尽千帆,我依然会娶你为妻;可这么多年下来,我对姐小早已心生情爱。”
“或许你会怪我无情,但是当年你嫁给大哥,并没有对不起我;如今我珍爱姐小,我也没有对不起你,我们的缘分早在我遇劫那时便已经尽了。”
“如今你下葯欲溺毙姐小,所幸我早一步赶到,她才能安然无恙,否则姐小若有万一,我是万万不可能原谅你的。你做出这种事,我想这儿再难容你,傅家在杭州有一别院,你就住过去吧!所有生活所需的一切,我会让孙总管安排好,让你的后半辈子仍然衣食无虑,毋须担忧,未来若有觅得新的归宿,傅家也会为你准备一笔丰厚嫁妆,我言尽于此了。”
一口气把话说完,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硬起心肠。不顾她万般不愿的哭喊声,毅然决然地掉头离去。
唉…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而从他口中听闻自己的未来境况,柳梦涵哭喊得更加凄厉,奈何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她哭断了肠亦难以改变了。
*****
“姐小,该喝葯了!”晴朗的午后,傅元阳端著汤葯准时出现在病杨边。
“我睡著了!我睡著了…”一见他出现,夜玥马上耍赖地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脚,嘴里胡乱喊叫,试图赖过这碗苦得让人想杀自的葯汁。
“这年头睡著的人还能说话,也真是神奇绝技了。”似笑似嘲,他硬是拉下被子,摸了摸她还热烫的额,忍不住气结。“喝葯是为了⾝子好,瞧你还没退热呢!”
唉…那老大夫果然没说错,姐小落水后虽没什么大碍,但就是受了寒,这几天始终发著⾼热,实在令人担心,偏偏她又怕苦,老是不肯喝葯,为了哄她能喝上一口,真是十八般武艺都使上了。
“热就热,热久了它就不热了。”噘著嘴,她相信天底下没有人会天天发烧的。
“什么话呢你!”啐骂一声,傅元阳很坚持地硬是将赖躺在床上的她给拉坐起来,挑眉笑问:“自己来,还是我来?”
横瞪一眼,坚决下“自讨苦吃”夜玥哼道:“你来!”
哼!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是君子,所以只动口,至于动手的小人让他当就行了,她是不会抢的。
早知道她会这么回答,傅元阳倒是挺开心的,当下拿著汤匙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汤葯,深深觉得这也是一种趣情。
垮著脸,夜玥好不容易将汤葯全喝完了,于是决定“独苦苦不如众苦苦”扑上去狠狠吻住他,意图让他也尝尝自己口中的苦味,却不知傅元阳求之不得,乐得一起“众苦苦”
“滋味好吗?”好不容易终于从“众苦苦”中分开,她眼儿晶灿的笑问。
“绝妙!”简简单单两个宇,他意犹未尽的笑道。
噗哧一笑,夜玥赖在他的怀里不起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著,突然她想起了柳梦涵,顿时好奇的询问:“你真的送傅夫人去杭州别院住了吗?”
“是啊!”暗叹了一口气,傅元阳感触极深地无奈道:“昨曰已经送走她了,这是我仅能做的了。”
唉…希望她此去能不再执著于他,另寻好归宿。
点了点头,夜玥不再说话,两人无声的相拥了好一会儿后,傅元阳似有意、若无意地开口了--
“姐小,我们成亲吧!”成了亲,不只能让姐小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也能让柳梦涵早曰死心。
“咦?”不懂话题为何突然跳到这儿来,夜玥霎时傻眼地瞪著他,无言了老半天后,终于呐呐问道:“八宝,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姐小,我像在开玩笑吗?”闷了。
“可是…可是…”胡乱地挥著手,她有些慌张。“会不会太快了?”
从他们互表心意到现在,也才没过多久啊!
“怎么会?打从你救起我那天到现在也有十年了,扣掉你和你爹、娘云游天下的那两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足足有八年,够久了。”傅元阳的算法完全不一样。
“哪有人这样算的?”嗔声议抗,夜玥又笑又叫。
“当然有,就是我!”理直气壮,毫不愧羞。
好气又好笑,夜玥斜睨他一眼,一个劲使从他的怀里滚回床上,留下一句“再说”的不负责任话儿后,飞快拉起被子将自己兜头盖了起来,摆明逃避现实。
想装傻?他自有法于让她实现承诺。
睨觑著将自己卷成⽑虫的耍赖姑娘,傅元阳胸有成竹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