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忆旧年（上）

　　那天以后，我就和清尘离开了浮云岛。之所以没有在那里逗留太久，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实在不想再连累那里的主人了，要不是我，估计也没人能把那胆小如鼠的老头拖下水。

　　唯一有些失望的是，面对清尘，我总是有一种‮大巨‬的挫败感。

　　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很多。从我是如何认识他的，到如何飞升成仙，然后在仙界的那么多年又做了些什么，直到…发现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再愤怒绝望颓废之后，我做出了我的决定，我要逆天而行。哪怕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我也要改变，我成功了一半…得到如今的结果。

　　二十多年的时间真真是转瞬即逝，梦醒的时候，就必须要去面对事实了。

　　我想起了在这人间的时间，爸爸妈妈，还是虽然不是很听话但是我很喜欢的弟弟。我的家人，我的生活…

　　以及那些我原本并不想卷进我的生活的人，一次次推开但还是要纠缠上来。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我用尽一切，耗费了近千年的修为才挽救回来的人们。这次一切定都不会重演…

　　但是，我没法忽视自己的虚弱。就算能在清尘面前装出一副暴发户般欣喜的样子，但是我知道，逆天而行的后果。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力量，而这仅剩的三成也许会给我后来的行动带来莫大的困难…

　　只是，再难。到现在也不愿不能，无法回头了吧…

　　我有些恍惚，那是多久以前了呢？当那一场大火燃尽我所有的家人，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曾想到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的不详。

　　…

　　很久了吧，一千多年的时间…

　　爹娘，还有小我许多的弟弟。我家境不算富裕，但在当地也算小有资产。爹很希望我能考取功名，我虽然更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也不愿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只是学习起来也不甚用功，每次偷懒被发现的时候爹总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但是他其实最疼爱我。娘更是每次在爹生气的时候袒护我，现在想起来，我那时也算是个娇生惯养的家伙…

　　我又笑了笑，后来玥儿出生了，注意力被分散了许多去。我倒很乐意，小家伙经常被我欺负，但是还是最相信我这个哥哥…

　　但是后来呢…

　　记忆太模糊了，毕竟也太久远了，剩下的只是那些影影绰绰的图像，一点点想钝刀一样在我的心上切割。唯一记得清晰的就是那一场大火。踏青回来后，等待我的是一场带走一切的大火…

　　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结束的，在绝望悔恨自弃中结束…

　　师父出现了，他就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他说，修仙吧，凡人的生死再不会成为你的困扰，你可以救他们回来…

　　我听从了他的话，哪怕是假的，有希望也是強过没有。更甚者，我也许只是想给一个自己继续存在的理由…

　　修仙的过程并不是凡人想象一般的一帆风顺，几次险险送命。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并且是一种离目标越来越近的希望在支撑我…

　　师父喜欢‮摩抚‬着我的头，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天生就是为了成仙而存在的。那时候，我欣喜，不会因为这句话心痛，师父他，也没有骗我…但是这只是半句话。

　　我是为了成仙而存在，更是为了成魔而存在，只是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过后半句。

　　我知道这些，是在我上天庭任职八百年之后。

　　自从我飞升之后，师父就再没出现在我面前，他就像一个传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给了我一个晋⾝的阶梯，但是却不打算陪我继续走下去，虽然为此落寞过，但是更重要的事此刻充満了我的头脑，让我无暇去顾及…

　　初入天庭，我终于找到了去地府的机会，只是我明显的⾼兴的太早了。时隔百年想要在地府中找几个凡人魂魄委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难却并不是没有希望，只是这个希望不存在于既没背景也无实力的一介小仙面前…

　　这时我才知道，哪怕是在天上，没有权势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我费尽心机，努力修炼。师父曾夸我天生是为了成仙而存在的，而事实也仿佛在不断的印证这一点。凭借着好运气和玉帝的器重，我爬上⾼位。获封无回君。

　　在当时，这是一个人人艳羡的名字，代表着实力和地位。只不过谁也不曾想到，才百年时间这就变成一个人人闻之而⾊变的名字…

　　有了职权，便可以做到你以前做不到的事，有了职权，便可以知道更多的东西。这次地府的秦广王亲自迎接了我，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爹娘和弟弟的魂魄从来没有来过地府。

　　那一天，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人的魂魄要轮回就要去地府，没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时机缘巧合得以修仙飞升，一种是魂飞魄散。前一种，不存在可能性，而我，不愿意承认另一个事实…

　　我的心魔出现了，这是第一次，所有负面的情绪几乎在一瞬间控制了我。原本信念坚定的心神出现了裂缝。

　　这个裂缝一旦产生，不能弥补。不管我如何努力的去庒制，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

　　但是我总能在最后关头靠我強横的修为庒制下来，所以，我没有成魔。一开始我庆幸，后来是疑惑。这和我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我仿佛觉得我不是在和自己的心魔战斗，而是和另一个更可怕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就住在我的心里…

　　长期的闭关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玉帝也在此时宣我觐见。他人可能感慨这是玉帝体恤大臣，而我却知道不是，因为那个⾼⾼在上的人，给我的感觉总是冰冷无情的。我毫不怀疑，他的提携和关照不过是为了他的地位和形象…

　　我強庒着自己混乱的思绪，想着怎么应付这一关，才好继续思考心魔的问题。

　　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困扰我许久的疑问的突破口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只是代价有些惨重。

　　我又失控了，在面临那个仙界至尊的时候，我莫名的杀意居然无法抑制的开始澎湃，如同螳臂当车一般，我向玉帝出手了…

　　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行为，但我真的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