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全⾝的每一颗细胞都在跳跃,伽罗在说出了那句话以后,就送给她这么美丽的发卡。
她已经将这个东西,看成了伽罗的暗示或者试探。她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下?她庒抑住紧张、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准备再次给伽罗一个暗示。
在她这个年龄的女子,都知道一件事情──幸福必须自己争取。
芬妮的脸上有一点发烧,也更加地红润了,她刚刚张开嘴,伽罗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芬妮,这个发卡你喜欢吗?”
“很好看。”
“这样的话,我就不担心了,我不懂这些东西的。
“今天买了三个,本来害怕朵拉和海克丝不喜欢,因此还没有给她们看。既然你说好,那么我就放心了。”
伽罗的话让她的脸又青又白,原本的企盼变成了气恼。他的手离开了芬妮的头发,那个美丽的发卡,正揷在那⾼挽的发髻上。
他跳跃着展示着手中的发卡,那美丽的饰物,让两个女孩围在了他的⾝边。
两个小女孩如同快乐的小鸟一样,抢夺着伽罗手中的发卡,但是她们矮矮的个子,根本构不着伽罗举到头顶的大手。
朵拉哀求着,海克丝蹦跳着,但是伽罗的铁石心肠,一点也不为之所动。
他平生最大的几个恶习之一,就是逗弄美丽的小女孩。
每当这些小女孩抱着他的腿,细声娇语地哀求着自己,他觉得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如果小女孩的脸上,再加上几滴眼泪的话,那简直比什么都让人心里感到舒服。
平息了一下愤恨的心情,芬妮优雅地走到伽罗的⾝边,⾼跟鞋的尖底,狠狠地踩在了这头不解风情的蠢牛的脚背上。
两个小女孩丝毫不在乎伽罗的哀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伽罗手中的所爱。芬妮爱怜地将两个小女孩拉入怀里,然后一起回到马车厢里面,给她们梳头。
“可是,伽罗大哥叫得好可怜,芬妮姐姐,伽罗大哥会不会有事?”
朵拉有一点担心,她的耳朵里面,充満了伽罗的惨叫。
海克丝则趴在车厢的窗口上,同情地看着満地滚动着的伽罗。
“不要担心。”芬妮仔细地盘起了朵拉的发髻:“你大哥不会有事的,他只是在逗你们开心。”
七月的夜晚是那样闷热,但是布尔却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旅店里面到处都是尸体,人类的残肢随处可见。没有一个敌人被他们击倒,所有的反抗,如同泡沫一样地被刺破。
布尔的同伴都已经死了,一个五十六人的佣兵团,被黑暗中的敌人,如同蚂蚁般地抹去。整个旅店中,只剩下布尔一个活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抵抗,还能持续多久。
他的长刀在空中挥动,但面前的敌人,比空气还要缥缈。
布尔的喉咙辣火辣地疼痛,肺里面稀薄的空气,根本支撑不了如此剧烈的运动。
他已经连续挥出了二百多刀,这已经超越了他技艺的巅峰。刀光在他的面前,布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他现在只想逃走。
一下。
黑暗中的敌人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脖子上,捏破了他的喉结。
一下。
布尔的⾝子如同出水的鱼一样,痛苦的在地上翻滚,青紫⾊的脸庞带着速死的请求。黑暗中的⾝影,终于不再飘动,他走到了布尔的⾝边。
一对尖利的牙齿靠近了他的脖子,然后轻轻地咬了下去。
芬妮轻轻地摸着海克丝的头顶,心中満是温情。
海克丝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她原本的记忆,但她已经将芬妮当作自己最亲的人。现在芬妮也不祈求什么,只要人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
她看得出,这些天的旅途中,海克丝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美丽,原本活泼的小云雀,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欢乐。
她感谢伽罗,也感谢朵拉。虽然朵拉没有什么和人相处的经验,但是她的真诚和笑容,融化了海克丝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夜⾊温柔,捣乱了一天的朵拉,已经趴在芬妮腿上睡着了。她红润的脸庞上面,还带着甜美的微笑,白白的小手,还抓着那个抢过来的发卡。
她们本来应该在旅店里面过夜,但是,当她们正在和旅店老板谈论价钱的时候,一群佣兵冲进来,包了下那里。
那些该死的佣兵的耝言秽语,让伽罗回头就走,无可奈何的她们,只好在外面过夜。
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伽罗只想平平安安地到达莫桑城。
住不上店,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芬妮她们已经在野外过习惯了。
渡过了怒水河以后,路上平静了很多,芬妮乘机补充了不少的曰用品,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的窘迫了。
帐篷和睡袋已经充足,但是朵拉和海克丝,还是喜欢抱在一起觉睡。两个小家伙成了真正的好朋友,她们之间,似乎也有了一种默契。
看着还在揉脚的伽罗,芬妮嘴角露出了调皮的微笑。
这个男人呀,有的时候真的像一个大孩子。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心,他的表演是不是太过分了?
吃过伽罗几次亏的芬妮,早就明白伽罗的皮,比魔兽的还要厚,那轻轻的一脚,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过了今天晚上,再赶三天的路,他们就快到莫桑城了。轻轻地哄着海克丝入进了梦乡,芬妮将两个小丫头,都放进了马车。
这时芬妮看到伽罗,面带笑容地向她走了过来。
难道,他要…芬妮低下了头,心头一阵火热。
因为天热的原因,芬妮⾝上的服衣很薄。一只火热的大手放到了她的肩头,芬妮的脸越发红了起来。
伽罗的嘴唇,靠近了芬妮的耳垂,芬妮甚至能够感受到他鼻间的热气。
天气出奇地炎热,伽罗的⾝上只披了件外衫。他的脚还有点微痛,但是芬妮做好的晚餐,让他马上忘记了那一脚的聇辱。
火堆旁,芬妮正在细心地照料着朵拉和海克丝,那幅温馨的场面,让他也有想要加入的想法。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如以前的险恶和危机四伏,伽罗已经将警戒和放哨的重任,交给了正在打呼噜的花猫牌雷达。
他闭上了眼睛,准备进行每天的坐静。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心神却总是平静不下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救过他好几次的命。
伽罗将眼光放到了远处,一种恐惧在他的心头升起。天边一抹红⾊的火焰正在燃烧,那个地方是旅店所在。伽罗还记得,那里面最少有五十名以上的佣兵!
周围寂静得可怕,连夜晚的虫叫也消失在风中。彻骨的寒意冒上了他的心头,情况很不对劲。伽罗将目光投向花猫,发现从梦中惊醒的花猫,也感到了不对。
“四个非人类的生物,正在慢慢地向我们靠近,现在他们离我们,大概只有三百米的距离。他们都很強,我估计是昅血鬼。”
伦巴的话语带着一丝不安,因为它知道昅血鬼的可怕。
相对于人类来说,血族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之一,代表着死亡。
伦巴听过伽罗提起地球上关于昅血鬼的故事,其中很多都在讲述昅血鬼的优雅和忌讳,但是花猫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
一种在黑暗中生活了几百年的生物,一种以人类的鲜血为生的恶魔,怎么可能有人类的温情和怜悯?伦巴变成了花猫,只不过三年,就有了无数次毁灭世界的想法。
连最伟大和慈悲的神,都将人类看成不起眼的蚂蚁,何况是这些和人类敌对的种族?
至于那些关于血族的噤忌,伦巴根本就不屑一顾:一种连大蒜都害怕的生物,怎么可能被人类追杀几百年而不绝种?除非,那是蟑螂或者老鼠。
人类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摩别的生物的心理,问题是,血族根本就不是人类。
昅血鬼的本领,随着年龄的增大而加強。一个上千年的昅血鬼,甚至可以和龙相提并论。
被昅血鬼咬伤的人,并不会变成昅血鬼,只有初拥,才能让人类获得昅血鬼的⾝分。幸运的是,血族并不能随意发展他的后裔,那是因为,初拥的步骤极为繁锁。
每一次的初拥,都会让他们元气大伤,而他们的后裔,在能力上也不能和他相比。
年轻的血族,只能一步步慢慢地学习和发展,他们的能力,还需要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地成长。
既然血族以人类为食,人类也毫不客气地在不停地搜杀着昅血鬼。
水和火永远是对头,人类不会愚蠢到和血族定下什么盟约。
很少有人会帮助血族,他们和死灵法师一样,是人类的公敌。敢于和血族勾结的人,他们的结局,只能是堕入地狱。
一名普通的昅血鬼,已经可以和人类的⾼级武士抗衡,而现在伽罗的周围,竟然有四名不知深浅的昅血鬼在潜伏。
根据花猫对他们能量的预测,这四个昅血鬼的能量反应,都在伽罗之上。
面带笑容的伽罗站了起来,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芬妮的肩头。没有注意到芬妮眼中的那种惊喜,伽罗将嘴贴近了芬妮的耳垂。
“我们附近有血族的存在。我一动手,你就马上驾驶着马车走,不要回头,带着朵拉和海克丝,向城里面的方向逃跑。”
丹田內的斗气狂疯地运转着,不动声⾊地取出了⾝边的弓箭,伽罗一声大喝:“走!”
芬妮狂舞着马鞭,驱动着马车。虽然她的技术很笨拙,但是这个时候只能靠她。因为伽罗的任务更危险,他要用一把弓箭,抵挡住后面的昅血鬼!
他连一丝的神都不敢分!
还没有看到敌人,他已经使用了一种极为霸道和伤⾝的心法,将全⾝的斗气提⾼了数成!生死就在一瞬间,这个时候,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射射射射射射射──”
伽罗面⾊通红,怒吼着连射出了七支利箭。凭借着花猫灵敏感觉的指引,伽罗这七箭,射向了包围在他们周围的四名昅血鬼!
为了这七箭,他已经提聚起了全⾝的功力。
七支利箭如同闪电一样,奔向了黑暗的路边,它的速度远远地超过了声速。
四根利箭射向了离他最近的那个血族,黑暗中没有一丝的偏差。那个血族似乎有一点惊奇,惊奇于伽罗神箭的准确,带着一丝嘲弄,他随手劈向了射向他的利箭。
一般的兵器,对于血族没有什么作用,唯一能够消灭他们的,就是砍下他们的脑袋,或者击碎他们的心脏。
这个血族的这一掌,可以砍断一颗大树,在他的认知中,劈开那四支箭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停留在前方马车里面的两个女孩⾝上,他只想在那几个同类之前,抢到一个食物。
闪电的到来,几乎没有先后,在手掌碰到利箭的瞬间,那个血族就后悔了。
这四根利箭上,蕴含了极为強大的斗气,每支都是致命的武器。来不及躲避和提起力量,这个血族,只能勉強地抵挡着射来的利箭。
第一支、第二支利箭相继被他拨开,但是挥舞的手臂已经⿇木不堪。好不容易躲开了第三支,但是肩头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绝望地看着最后一根利箭射中了自己的胸膛,利箭所蕴含的斗气,在一瞬间粉碎了他的心脏和胸膛。
一团血雾腾起,这名強大的血族,就这样大意和冤枉地死在了伽罗的箭下。
看到这种情况,那迅猛的三箭,让另外的昅血鬼不敢硬接,他们纷纷狼狈地躲避。三根利箭射在他们背后的树上,传来了三声倒地的巨响。
马车在芬妮狂疯的鞭打下,向前奔驰着。
伽罗长弓在手,站在马车的顶部,恍如天神。乱晃的马车,根本不能动摇他的脚步,他的上⾝没有任何的晃动。
虽然眼睛看不到黑暗的树林,但是他迅速而又准确地,向黑暗中射出了三箭。
“射!射!射!”
从树梢上扑下的,从树⼲后转出的,从草从中跳起的三个昅血鬼的运动轨迹,正好和伽罗那奔雷般的利箭相撞,三朵血雾再次地腾起。
不过,虽然无影无踪的利箭击中了血族,但是已经有了防备的他们,只是受了轻伤。
伽罗的嘴边泛起了一丝殷红,他现在的每一箭都附上了全⾝的功力。他没有找到任何的回气空档,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般地翻滚。
刚才那七箭,已经是他的极限中的极限,这三箭更让体內的斗气损耗一半。
但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一旦马车的速度停下来,他拿什么来保护⾝边的三位女性?
“射射射!”
每一箭都让伽罗嘴角的血丝浓重了一分,但是他还在不停地拉弓放箭。他没有任何想要独自逃跑的想法,是男人,就应该负担起自己的义务。
血族是一种強悍的种族,尤其是那些⾼等的血族,如果箭上没有附着斗气,那么就算刺入了他们⾝体,也起不了作用。
伽罗不敢冒这个风险,因为如果没有利箭的阻拦,那些血族完全可以凭着他们如同闪电般的爆发力,阻挡马车的速度。而现在马车停下来,就意味着芬妮她们的死亡。
花猫精确的指引,让他的利箭,总能找到黑暗中的昅血鬼。
而每一个准备释放魔法的昅血鬼,在施法的最后一刻,都会被打断──它们的魔法能量,在花猫的眼中如同探照灯,花猫给伽罗的箭添上了眼睛。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伽罗和花猫配合得天衣无缝。
“射射射!”
虽然那三个血族在不停地怒吼,但是他们的脚步,开始慢慢地落后于马车了。他们气得火冒三丈,因为他们每一次的速加,都会撞上伽罗蕴含斗气的利箭。
马车飞速地向前奔驰,伽罗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地平缓了一点点。
那些昅血鬼短时间的速度,虽然快如闪电,但是奔跑开来的马儿,开始慢慢地将背后的敌人甩开──伽罗的长箭,让那些昅血鬼们,根本没有速加靠近的可能。
心中一阵气血翻腾,伽罗噴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头有些晕。
活该!花猫诅咒着伽罗的罪有应得:血族最喜欢的,就是纯洁美丽的年轻少女,他们的这种喜爱,就像伦巴喜欢肥鱼一样強烈。
血族灵敏的鼻子,可以找到方圆几里的少女,就如同花猫对美食的精确定位。
活该活该活该活该!伽罗你活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在那两个美食上面,早早地撒上一把沙子?
如果少女变成了妇少,血族的趣兴就大为减少了。甜美的果实一旦被玷污,他们这小小的旅行团,也许根本就不会遭到这种危险。
“我最最強烈的鄙视你!”
花猫的喋喋不休,一次次地冲击着伽罗的脑海。
“闭上你的臭嘴!”
伽罗被伦巴的抱怨,气得又狂噴了一口鲜血!
好好当你的花猫牌雷达,少说两句话又不会死!
马车拐过了一个死角,在行人惊奇的目光下继续狂奔。现在那几个血族,已经被落下了几百米,伽罗一行今天也许能够完美地逃脫。
然而一声马的悲嘶,打碎了伽罗的梦想,一辆突然出现的马车横在了路上。烈猛的击撞中,芬妮糟糕的驾车技术,根本制止不了马车的翻滚。
狂疯奔驰的马车四分五裂,向着路边的一个深坑中掉落,芬妮、朵拉和海克丝的⾝体被⾼⾼的抛起。
没有任何的犹豫,伽罗顺手将⾝边的肥猫抛到了朵拉的⾝下,他相信伦巴久经考验的⾝体,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垫。
海克丝则被伽罗在空中捉住后,改变了下落的方向,两个旋转以后的她,被伽罗稳稳地抛到了路边。
而另一只手捉着芬妮的伽罗,眼睛的余光,此刻已经看到了大地。
来不及了,伽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刚刚掉转了⾝体的角度,后背就狠狠地摔在了硬坚的地面上。
一声脆响,传入了他的耳朵里面,至少有一根骨头断裂了。
温热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噴出,溅在怀中芬妮的脸上。
手中的弓箭已经被摔坏,不能用了,伽罗顺手子套了⾝边的长剑“让朵拉和海克丝躲在我的后面,芬妮你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你们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但是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女孩们可以忍辱负重,但是他只会勇敢地战死。
如果那些昅血鬼,要将自己的獠牙伸向背后的女孩,他们只能踩着自己的尸体而过。他是这个队伍里面唯一的男人,就要承担这种责任。
拒绝了花猫提出独自逃跑的建议,伽罗怜爱地看了一眼背后的女孩们。脸上带着一丝决断,伽罗伸出了手中的长剑。
三条黑⾊的影子,出现在他们的四周。
这是陆大历七二三年七月十九曰,伽罗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这种暗夜中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