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谬了,这世界。
站在自己家灯火辉煌的客厅里,赵湘柔脑海中只浮现这个念头…实在太荒谬了。
她父亲居然在家。这已经够诡异了,没想到厉文颢也在。只见没节操的大狗菲菲満脸崇拜地窝在主人脚边,令赵湘柔觉得非常刺心。
当然,最刺眼的,是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客人,何敏华。
她来做什么?最近,赵湘柔还不够倒楣吗?
这算病急乱投医?要找救兵、说客,怎会找来这个人?由此可见,她爸爸真的完全不了解她。
“湘柔,你回来了。”何敏华怎么可能放过她,招呼声马上追上来。“我们等你吃饭呢。赶紧进来,上班很忙哦?这么晚才回来。”
赵湘柔霍然抬头,瞪着那个笑脸迎人的陌生女子。这是她家,怎么何敏华反倒成了主人似的?
漂亮大眼睛瞪起人来也是很可怕的,何敏华吓得马上闭嘴,不敢作声。
不敢才怪!分明就是在男人面前装可怜而已,这招何敏华很拿手。
“我只是…我…是赵叔叔说你心情不好,加上我又快回国美了,就想来看看你,陪你聊聊…”
赵湘柔冷冷地看着她。她们从来就不是可以聊天的交情,这话想骗谁?连菲菲都骗不过。
烂戏一出,她没有意愿奉陪演下去。
“菲菲,来,我带你去散步。”赵湘柔忽略掉所有人,对着大狗说。
菲菲一听到散步,马上爬起来奔到她脚边,吐舌喘气,非常奋兴。
“湘柔,你又要出去?”她父亲皱着眉说:“敏华难得来,你不招呼她一下吗?她是专程过来看你的,人家后天要回国美了。”
“是我要她来的吗?”赵湘柔拍抚着菲菲的头,极冷淡地说:“她是来问候她‘赵叔叔’的,关我什么事?”
“不是!我是来看你的。”何敏华睁大眼,好认真好认真地说:“学长有特别交代要我关心你;还有,赵叔叔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可能对他有点误会,我就猜,也许你会想找人聊聊。”
这么热心,怎么不去选民代?赵湘柔在心底冷笑。“不用。”
“湘柔,你态度不能好一点吗?”赵父不悦地起⾝。“以前是年纪还小,吵吵闹闹、耍耍脾气就算了,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种样子,连谈都不能谈,一不开心就摆脸⾊给大家看,不能成熟一点吗?”
赵湘柔整个炸爆了。庒抑多时,甚至是多年的愤怒,一古脑儿突然炸开!
居然在人前教训她?!在何敏华这个冒牌女儿面前教训她?!在他无聇地追求女儿的好友之后,开口教训她?!
“成熟?要我成熟?”她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脸⾊却惨白。她指着一旁可怜兮兮、眼眶已经有些红了的何敏华,缓缓说:“一开始,你跟这个人的⺟亲幽会时,把她丢在我们家,我以为是我的玩伴,什么都分给她,傻呼呼的跟她一起玩;后来在学校里,同学间都传说何敏华是我妹妹。她没有爸爸,就要来抢我的。没有男朋友,也要抢我的。”
“那些是大人的纠纷,是大人没处理好,不关敏华的事。”
“是,是大人的错。但为什么要我承担这些?”嗓音尖锐,略带颤抖,因为她全⾝都在发抖。“我已经躲开了,我不要见到她,这样还不行吗?到底还要我怎么样?跟她变成好朋友?那我又要担心,你会不会想追她…啊!”她话没有说完,一巴掌打断了她。
赵湘柔被震呆了。
脸上其实不痛,她父亲并没有用力打她,也没打中。不习惯打人的,怎可能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一打就中,还清脆响亮?
但父亲的举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让赵湘柔没办法理解,一瞬之间,表情完全空白。
“不要再说了。是我宠坏你,才让你这么骄纵、口不择言。”赵董事长一捡沉痛地站在女儿面前。
赵湘柔没有哭,也没有尖叫崩溃,更没有掉头逃跑。她站在客厅的央中,如一尊失去生命的娃娃,只是安静望着她的父亲,幽黑的大眼睛如同深潭,几不见底。
她还是失败了。如果父亲要的只是不会说话的洋娃娃女儿,她为什么不能做到?为什么还是有喜怒哀乐,会愤怒、会伤心、会心痛?为什么不能当一个草包大姐小,一点脑袋都没有的,傻呼呼逛街花钱打扮就好开心?
一双硬坚的手臂由后往前,揽住了她。厉文颢从不介入他们的家事,但此刻,他无法置⾝事外。
大姐小就像是搪瓷做的玩偶,一碰就要碎了。他只能紧紧地护卫住,让损伤减到最低。
还是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她木然地任由厉文颢搂着她,耳边来回的对话都没有听进去,像飘浮在半空中。
“呜…”连菲菲都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咽。
这声狗鸣叫醒丁她。赵湘柔低头望着一脸期待、眼睛乌亮的爱犬。她低低呢喃:“乖,我带你去散步。”
“湘柔。”厉文颢轻声唤她。
她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陌生而冰冷,看得他胸口如中利刃。
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呢?你也不过就是我爸另一个旧情人的儿子。
他手才一松,赵湘柔已经挣脫他的怀抱,纤手牵起已经等候多时、浑然不觉人类世界有多纷乱的菲菲,一人一犬往外走去。
是啊,他跟何敏华又有什么两样?虽说他⺟亲从头到尾都把赵董的爱慕当作笑话,也从未跟赵董有任何私交情谊,但对赵湘柔来说,都是差不多的。
不可以。绝对不能“差不多”在她心中,他不要跟任何人差不多。
赵湘柔一个人独自出门。她需要冷静一下,虽然再冷静下去,她就快要变成冰柱了。
顺着平常散步的路走上去,一路上人车都极稀少。山上的秋夜静谧凉慡,露水沾湿她的鞋、长裤裤脚。低头无意识地看到自己穿的还是尖头⾼跟鞋,走着走着,鞋跟声响清脆,旁边是菲菲爪子落地的脚步声,和它呼呼喘息的声音,交织成好寂寞的旋律。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已经过了平常折返的地点,还继续往前。
这一次,厉文颢没有追上来。
她才没有在等他追上来呢。平常就算她带菲菲散步,他也不会上山来找,顶多就是在家门口等她回来而已。
“那我们今天就走远一点吧。”她对菲菲说。
菲菲自然不会反对,仿佛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不再变⾝脫缰野马,只安静地跟着,乖得跟影子一样。
迷蒙月下缓步前进,越走越荒凉…
“姐小,借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加油站?我车子抛锚…”迎面出现一个男人,显然不怀好意,一直往这边靠过来,口气完全不像是要求救的样子。
赵湘柔这才从重重心事中醒来,抬头,两人一照面,都呆住了。
“你…”“你…”不就是前天遇到的流氓吗?
对方的笑意更加诡谲,靠得更近,甚至伸手想要拉她,嘴里调笑着:“漂亮姐小,我们好有缘分…”
吼!突然,一阵低低咆哮声把流氓吓了一跳。黑暗中,只见另一双晶亮的动物的眼眸。对方惊得倒退了一步。
“汪汪汪!凹呜…”凶猛吠声以“鸣狗雷”的方式收尾,震耳欲裂,在寂静山腰回荡,格外恐怖。
白雪尖锐犬齿在黑暗里闪了闪,一瞬间,菲菲已经变⾝警犭扑了上去,直取敌人的咽喉!
“哇!”对方大吃一惊,流氓气全跑光,吓得连连倒退,还把手举起,无意识地做出投降势姿。“不要!卖来!卖来!”
眼看一个満脸横⾁的大男人被吓成这样,赵湘柔先是一愣,然后,无法抑遏地,有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看菲菲把坏人赶跑了,还狂追了一大段路,害那人跌跌撞撞摔了一跤又连忙爬起来死命快跑…赵湘柔笑得坐倒在路边,笑到脸都发酸。
然后,莫名其妙的,紧绷的情绪松开、溃堤后,她开始流眼泪。
一颗颗豆大的眼泪滚落,在人前始终没有哭过的她,此刻却像泪腺突然坏掉了似的。
菲菲成功驱逐坏人之后奔回她⾝边,开始舔着她的手,一面呜咽,像是急着要哄她不哭似的。
“我知道,又哭又笑,小狈撒尿。”她抱住温暖的大狗,顺着它的⽑缓缓摩抚,嘴里嘲笑着自己,却停都停不下来,哭到全⾝颤抖。
静谧的山间路上,一人一犬互相陪伴。月⾊朦胧,雾气萦绕,一直尾随在后的厉文颢只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确定此刻大姐小会不会想看到他,愿不愿意让他在她⾝边?
对于自己能改变的,他一步一步、慢慢尽力做到,就是要成为能站在她⾝旁的人:但对于无法改变的,他…
他不管。早已经陷进去这么深了,他根本无法菗⾝、不能放手了。
*********
时装衷篇始的时候,赵湘柔独自来到秋天的巴黎。
大家都很羡慕她能到时尚之都出差,想象是一段浪漫又悠闲的旅程。但其实接连一星期每天都有大小品牌发表会,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此次公司出派来的代表只有她一人,于是大小事项,从搜集资料到实际进场看秀、整理笔记內容与照片,每晚固定传回湾台,全都是她自己做。
苞品牌法国总部开会更是固定行程,湾台区的副总只过来开了一天的会,其它都让赵湘柔去处理。即使法文不是问题,但每天收到成堆的资料要消化,就够累的了。
她真的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比起⾝边的聪明人,比如程思婕或厉文颢,她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与他们成就相当;但太多因素⼲扰之下,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她的努力。
其实她应该很习惯了,但最近,赵湘柔觉得累了。
那是一种透入骨髓的疲惫。对一切都提不起精神去计较、去生气。
所以这次出差,她像机械人一样⿇木地工作,曰曰在⾼庒紧张的气氛中,听着各种腔调的英语法语,看遍各大品牌绞尽脑汁推出的新概念、新材质、新嘲流;忙着抄笔记,忙着消化整合资讯,忙得喘不过气,忙得没有时间欣赏巴黎,忙得…没时间难过。
堡作结束的那一天,她熬夜把报告写完、传回湾台之后,关上手提电脑,抬头从旅馆房间的大窗望出去,天空已经开始蒙蒙亮。
她⼲脆披上外套,出门走走。早晨的空气很冷,带着湿气。路上清扫落叶垃圾的工人、准备上学的生学、西装笔挺的上班族、打扮轻便的观光客…与她擦⾝而过。古老的石板地被细雨浸润,走起来有种单调的节奏;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喀啦喀啦,从小巷走到大街,漫无目的,一直走下去。
虽然从⾼三下就被送到国外读大学、生活,但她⾝边始终有个鬼影般的厉文颢陪伴。到异地旅游,通常也都有挚友同行。如今她一个人在浪漫花都悠闲晃荡,经过一家又一家的商店、餐厅,却没有驻足的欲望。抬头就可看到巴黎铁塔,塞纳河也在不远处,却毫无拜访的冲动。各式各样的新鲜面包、甜点纷纷出炉,咖啡香飘荡在早晨的湿冷空气中,奈何赵湘柔一点也没有食欲。
意兴阑珊,完全提不起劲。怎么会这样?
走了好久好久,那双从湾台带到法国、走过山路又走过石板地的Gucci缇花⾼跟鞋早就已经脏了,鞋跟也刮出不少风尘伤痕,赵湘柔脚板开始隐隐发疼之际,终于缓下脚步,想休息一下。
结果一停就有人搭讪。
优美的法文响起:“曰安,姐小,你迷路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没有迷路。不用帮忙。谢谢。”回以流利法文。她在大学时选修了四年法文,下过工夫读的,要拒绝搭讪者绰绰有余。
“那是在欣赏风景了。介意我加入吗?”
“介意。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欣赏巴黎。”她毫不留情地说,即使对方是年轻帅哥,有灿烂的发⾊与白皙的肤皮,以及非常和善的微笑。
“那就不打搅了。”好风度,没有死缠烂打,客气退场。“巴黎不该一个人欣赏,祝你找到伴侣一起享受。”
“谢谢。”
连陌生人都对她这么说。她看起来真的如此孤单吗?
但一个人的巴黎竟是如此无聊,连走过著名的香榭大道、经过世界顶尖精品旗舰店,看着美丽的皮包、艺术品般的鞋子、质感一流的服衣…耀眼夺目依然,在以前绝对可以让她心跳速加、手心发庠的,此刻却毫无感觉。
难道真的像她跟厉文颢说过的,已经过了以狂疯购物治疗心灵创伤的时期了吗?真可惜,那曾经是多么简单又有效的方法呀。
慢慢走回旅馆的途中,自告奋勇要陪她欣赏巴黎、要请她喝咖啡、要与她谈谈毕卡索、问她从哪里来、又往哪儿去的各式各样搭讪者不断出现。美丽、神秘又带点忧郁的东方美女让太多人注目,试图一亲芳泽。赵湘柔到后来被烦到只简单回答“不会法文”或⼲脆猛头摇当作回应。
她从来不缺自告奋勇的陪伴者,只是,她只让特定的某些人接近。
如此小心,还是难免心碎神伤。
她走回了旅馆。一转进巷子,就可看见旅馆门口的石阶,两旁揷挂着飘扬的旗子。翻飞的斑斓旗帜下,有人坐在石阶上,脚边放着简便的黑⾊行李。
那人抬头,一双单眼皮的澄澈眼眸定定望着她,深黑⾊眼瞳仿佛映出她孤寂的倒影。
“你来做什么?”赵湘柔站定,隔得远远的问。
“来接你回家。”他说。
赵湘柔看着他,猜他应是刚下机飞就过来了。长途飞行之后,他面有倦⾊,下巴的胡渣又长出来了,略带憔悴的俊男好看得令人心软。赵湘柔的心完全不由自主,软成了一片温柔的水。
“你欺骗我,你帮着别人隐瞒我。”她清清喉咙,死命庒抑住想要过去紧紧拥抱他的冲动,平静地说:“我还没有原谅你。我还在生气。”
“我知道。”厉文颢也一样平静,好像在讲别人的事似的。“你的心情一定很差。我让你尽情发怈吧。”
如是,他们在巴黎度过了火热而荒诞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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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当阳光破云而出之际,温度略有回升。
他们在河边随便找了家咖啡店就坐了。厉文颢特地绕去买了一袋PierreHerme的Macaron小圆酥饼,以及她心爱的MacaronE摸tionIspahan,从香酥外皮到內包的鲜奶油馅都有玫瑰的香气,还镶了一圈又酸又甜的覆盆子,配上热烫的香醇咖啡,是令人为之深深沉醉的人间美味。
像是谦卑的臣子,将贡品呈现到⾼贵公主面前。公主欣然接过,一口一口享受着,一直不开朗的小脸,至今终于展颜;在甜美滋味中,露出恋爱中人特有的梦幻表情。
咖啡、甜点的香味中,他忍不住癌过⾝,吻亲公主。
他们的吻中,有着咖啡的苦、玫瑰的香气,还有奶油与糖的甜味。她品尝甜点,他则品尝她。久久,都舍不得分离。
“度藌月?”邻座的老太太友善地攀谈询问,笑得一脸慈祥皱纹。
厉文颢没有回答,含笑凝望咬着唇、犹豫不语的大姐小。懂法文的姐小支吾了半天,才呑呑吐吐说:“不…不是。”
“那就是热恋了。”老太太恍然,笑看这一对年轻的情侣。“好好享受,巴黎是属于你们的。”
“我们?”赵湘柔忍不住反问:“您的意思是,观光客?”
法国老太太笑出声来。“是情人啊。巴黎是属于情人的。我和我先生,在巴黎谈了五十年的恋爱呢。”
赵湘柔没有问老太太的先生如今安在,为何此刻她在咖啡馆独坐。有些时候,不问才是一种礼貌。华发老太太脸上焕发如初恋少女的光芒,令赵湘柔为之心折。
那是她向往的一切。她希望每对情人都能携手到白头,坚贞专注,不离不弃,但难堪的是如此愿望终究是梦幻,只是不切实际的想象。
没有一种爱情是纯粹而永恒的。望着近在咫尺、从未远离的那张俊脸,赵湘柔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大胆相信。
然而她即使再不肯正视,他还是来了。此刻正在她面前。
“我还没有原谅你。”她低低说着。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被伤害,就能守住最后一道抵御的防线。
厉文颢微笑,好看的浓眉扬起。
“那些,等回湾台再谈吧。”他温和地说:“这几天,只要好好享受属于我们的巴黎就好,可以吗?”
她眯细眼,狐疑地瞄他。“你听得懂法文?听懂我们刚刚在说什么?”
厉文颢笑得更无辜了。“怎么可能呢?”
她还是盯着他不放。这人心机深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又在打什么算盘、葫芦里卖什么葯?
“你又皱眉了。”他轻揉着她细致眉心,然后以唇代指,吻亲她光洁的额头,语气好低、好温柔。“你心情不好,出差又累,就不能放松几天,把一切都暂时抛开吗?我会陪着你。”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亲匿…如此熟悉。赵湘柔恍惚想起,在他们第一次“酒后乱性”之后,厉文颢也曾经像这样…
之后,被她悍然抹杀掉一切,死不认帐,执意要维持以前如兄弟、亲人般的关系:但死命抗拒也好,不肯面对现实也好,事实摆在眼前,厉文颢已经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
因为太习惯,也因为他总是在,所以没有领悟到这个事实。
好贼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夜深的时候,她在他怀里。
他的⾝材是这几年精心锻炼过的。被他抱住时,那难以呼昅的窒息感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是腹肌吗?”小手抚过他硬坚平坦的部腹,嗓音听起来却闷闷的。
“是。”厉文颢失笑,按住那不甚安分的纤手。“你不喜欢?”
“也不是。”她还是闷闷的。“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以前他是个胖子。
“如果不是认识你这么久,我会怀疑你根本是冒充的。”她嘀咕着。“才几年的时间,就一个变成半个,哪有这种事。”
“怎么会?我⾝上有肥胖纹可以证明,确实是我本人。”他说。
当赵湘柔硬是要看、甚至伸手探索时,厉文颢再度抓住她的手,还不安地挪动精瘦⾝躯。这么一动,赵湘柔发现了新陆大…
“你怕庠?”她撑起⾝子想要看他,还故意去摸他的腰。
他闪躲着小手的攻势,又忙着要抓住她。“喂、喂!冷静一点好吗?不要这样…我不是…”
饱守嬉闹,肢体接触越来越多,越来越热。终于,擦枪走火。
晕⻩灯光下,他们的肌肤都散发着金⾊的润泽光芒。清冷空气中,喘息声与偶尔逸出的柔软叹息互相应和。
他很温柔,却也非常坚持;她精致娇嫰如艺术品,却能承受強烈的冲撞。
待一切慢慢重新恢复安静之际,他吻着她圆润香肩上的点点细汗。
“你…真的怕庠?”她的嗓音因为刚刚的激烈呻昑而有些沙哑,此刻悠悠地再度问。
厉文颢微微皱眉。“这很重要吗?怕庠又怎样?”
“没呀。只是听说怕庠的男人疼老婆。”她停了停,才说:“我妈以前有次说,我爸完全不怕庠。她要我找个会怕庠的、会疼我的老公。”
厉文颢只是微笑,这时就不介意大方承认了。“那就是了,我很怕庠。”
“哪有人这样的,现在承认得这么快,太假了吧。”她瞪他一眼。
“我无所谓。”他吻上她柔软的红唇。
只要是对追到她有帮助的,他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如胶似漆的热吻方休,两人气息再度微乱,火热的⾝躯依然紧紧相拥,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
“你真的喜欢我?”她的问句里夹带着太多不确定。
“嗯。”“从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我的?”她很困惑。
厉文颢沉思了片刻。“当听到每一首情歌都想起你时,当发现每个节曰都想跟你过时,就知道了。”
她的气息一窒。这两句话威力太強,她被震傻了。
“可是,我爸爸,跟你⺟亲…”她嗫嚅。“你不在乎?你父亲也过世不少年了,如果…”
“我不觉得家⺟对令尊有任何一丁点意思。”回答得非常认真。“爱情是不能勉強的。要不然,我妈早在三十年前就嫁给你爸爸了。或者,你也早就嫁给第一个死命狂追你的男人了。”
她沉默。良久良久,都没有开口。
他轻抚着她如云的长卷发,轻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不,你说的应该很正确。”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困惑地问:“可是这意思是,可茵…有可能喜欢我爸爸?那怎么办?”
照厉文颢的理论,如果不是双方都有意,根本不可能勉強。可是她亲眼见到自己父亲跟罗可茵一起出现。这…他想了想。
“那,你先试试看,能想象罗姐小当你的继⺟吗?”
此话一出,赵湘柔狠狠一震!葯下得太猛,差点要了她的命!
“我可以敷衍过去,但你想听那样的话吗?凡事做最坏的打算,那么等到真的发生时,就不会太惊慌。呃…”他的话硬生生打住。
有人用力咬了他厚实的肩一口!
“住口!你这小人、坏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讲这些话?!可恶!”她气得眼眶都红了,又捏又捶,又咬又骂,手口并用地狠狠教训着男人。
这次他没闪没躲,也没试图安抚发狂似的大姐小,只略略皱着眉,咬牙承试岂风暴雨似的攻击。
他已经说过了,他是来让她发怈的。就让她尽情抒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