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聂柏珍从“幸福”咖啡里提着一个木头提篮,走进电梯。
提篮里头,除了咖啡和三明治之外,她还鸡婆地多放了一小盘三⾊水果。
聂柏珍按下十二楼的按钮,觉得缘分真奇怪。
费朗搬来一个多月,他们从没遇到过,但是,打从他救了她之后,就接二连三地碰面了。
他实在不算太好相处,但她只要一想到他设计的书籍封面,还有他做过的CD设计,对他的景仰就忍不住山⾼水深了起来啊。
她自认天性平凡,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有才华的人了。
费朗就跟哥哥一样厉害!只是,他的脾气不像哥哥那么好,嘴巴也实在很不客气,但他仍然像个发光体,昅引着人情不自噤地想亲近。
聂柏珍按下十二楼B座的门铃,満心期待着再见面,心儿不知何故地怦怦跳着。
叮当!
没人应门。
叮当…叮当…
她又按了两下。
如果他太慢来开门,咖啡会凉了啊。聂柏珍着急地又按了第三次…
叮当叮当叮当!
“来了…”门內传来了一声怒吼。聂柏珍猛然后退一步,戒慎恐惧地瞪着那扇门,就怕他忽然跳出来咬人。
他⼲么那么凶?她又不是来讨债的。
“催什么魂!”
一声怒吼随着大门被打开,轰地一声直朝着聂柏珍脸面而来。
凌乱黑发下有一双明显想要痛殴人的怒眸,阳刚五官凶恶地扭曲着,聂柏珍看了心生畏惧,微微后退了一步。
“你的咖啡和早餐。”聂柏珍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
“咖啡?早餐?”天亮才睡的费朗,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揉揉灰雾黑眸,俯⾝揪眉紧盯着她。
他这么一皱眉,眼神更加深邃了。
聂柏珍被盯得小鹿乱撞,很快地移开了视线,目光看向他的肩膀…
他没穿上衣。光裸的结实⾝躯,拥有雕像才能拥有的完美肌⾁线条。
聂柏珍辣红了脸,决定非礼勿视,于是垂眸,视线往下一低。
轰!一颗原弹子在她眼前炸开…
费朗全⾝光溜溜,什么都没穿!
聂柏珍猛然抬头,脸⾊由红转白,⾝子剧烈地晃动了下,木头提篮里的咖啡洒出来一些。
“你看到鬼了!”费朗没好气地说道。“你吃饱撑着上来洒咖啡的吗?”
“你…”她结巴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眼往天花板看,手往他的⾝下一指。“你你你…自己看啦!”
费朗随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
“Shit!”他全⾝光溜溜。
费朗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气呼呼地走回房间里。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要在中午以前吵醒他,否则一切后果便要自行负责。他有起床气,没睡饱时说话特别有杀气。
那聂柏珍⼲么挑这个时间上来?
啊,似乎是他叫人家送咖啡上来的。
费朗找了条牛仔裤套上之后,脑子里慢动作地播放聂柏珍方才的表情。
他嘴角一菗搐,面颊僵硬地紧绷到最⾼点之后,仰头大笑了起来。
妈妈咪呀…她方才的表情像是看到了蛇发女巫一样。
他敢打赌,她一定从没看过男人的裸体。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女人!
费朗吹着口哨,走出房间,没睡饱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精神也为之奕奕了起来。
再次打开门,他笑得很开心。
尤其是发现聂柏珍的小脸蛋依然红到可比拟太阳时,他眼里笑容忍不住包深了。
“红脸关公姐小,要不要进来坐坐,我顺便拿钱给你。”费朗接过早餐与咖啡,迳自往前走。
聂柏珍看着他的背影,喉咙还是像被人掐住了一样。
“你还是没穿服衣。”好不容易,她才挤出几一句话来。
“我穿裤子了。”费朗一本正经地说道,才放下托盘,便迫不及待地将咖啡一饮而尽。
“你应该吃完早餐,再喝咖…”她皱着眉,往前跨了一步。
“停!没有一个人喜欢在早上被人唠叨的。”费朗继续喝完他的咖啡,心満意足地长叹了口气。“完美…”
“你再继续蹋糟⾝体下去,很快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聂柏珍不死心,继续进行机会教育。
“没想到你也会诅咒人啊。”费朗双臂往后撑在餐桌上,贲张的胸臂肌⾁炫耀似地強调着他的男人味。
“我没有诅咒你。”聂柏珍连忙头摇,着急地解释道,不敢多看他。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他哀怨地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其实好好。“你就直接承认自己讨厌我吧。”
“我没有,真的没有!”聂柏珍软嫰声音都变⾼了几分,娃娃头就像博浪鼓一样地摇来摇去。
只不过,聂柏珍的表情愈惊慌失措,费朗的心情就愈好。他已经很久不曾对人感到如此兴致盎然过了,愈看就愈觉这小妮子有趣。
而她那张软嫰的唇,吻起来应该会让他很有感觉吧。他猜想当他的大掌抚过她⾝躯时,她白雪肌肤也铁定会飞出樱花般嫰红…
停!不许再胡思乱想了。费朗心里喝止自己,眸光却没移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不要不说话啊。”聂柏珍被他盯到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
“唉,我这种顾人怨的人,说什么都不讨喜,还是闭嘴好了。”费朗毕竟不想真的吓到她,侧⾝从桌上皮夹里取了几张千元钞票放到她的手里。“这些钱寄放在楼下当成咖啡钱,扣完了再告诉我。你走吧…”
“钱太多了。”她抓着一叠钞票,目光不由自主就是会移到他脸上。
“我会尽量活到把这笔钱都用完的。”他很哀怨地说道。
“呸呸呸、乌鸦嘴。”聂柏珍情急之下伸手要去遮他的嘴,没想到一个力道过猛,啪地一声在他嘴巴留下了五指印。
费朗愣住。
聂柏珍也愣住了。
“你是第一个给我巴掌的女人。”费朗嘴巴被打得发⿇,说话姿态有点不自然。
“对不起。”聂柏珍马上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打人的手还在发抖,眼眶也红了。“对不起,我明天改叫我哥来送咖啡,对不起…”
聂柏珍逃难似地往外走,头垂得低低的。
“喂…”费朗出声唤人。换她哥哥来送咖啡,那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啊?!
聂柏珍没听到他唤人,只觉得自己对他好坏,又诅咒人、又打人,而他之前还出手帮过她两次啊。
“聂柏珍!”费朗大吼一声。
聂柏珍在门边回过头,小弃儿似地看他一眼。
“你哥哥要在店里坐镇,哪有空上来送咖啡?我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你计较打人这种小事的。你如果是因为嫌我今天穿太少太碍眼,最多我以后起床开门时,会提醒自己记得穿裤子的,如何?”费朗一耸肩,双臂拥住胸前,委屈地说道:“今曰就算本人牺牲演出,当成你送咖啡的福利吧。”
聂柏珍双颊一鼓,顿时哑巴吃⻩连,有苦难言。
“谁要看啊…”聂柏珍耳朵又辣红了起来。
“相信我,很多人想看。”费朗懒洋洋地对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但是我不想看!”
“少见多怪,小女孩总是要长大的。”他忍着笑意,课堂训话一样地说道。
“谁规定长大就要看那种东西。”脑子里开始浮现他方才赤裸模样,耳上晕红一路蔓延至脖子、胸口。
“长大后,就算不看,也难免会碰到。”他好整以暇地说道,非常坏心眼地想知道她的脸可以红到什么样的程度。
聂柏珍握紧拳头,鼓起腮帮子。
费朗屏气凝神,等待她变成一个虎姑婆,踹他个十八脚之类的。
“你…你…”聂柏珍结结巴巴地半天后,却还是一个劲地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关你什么事!”
声未落地,聂柏珍已经抓着钞票冲出大门。
费朗当下満心愧疚,因为他好像把人给弄哭了。
“喂!”他追了出去。
“你走开…”聂柏珍闷声说道,觉得很委屈。他没事就爱戏弄她,根本是个大坏人。
“你这样太客气了,你应该告我性騒扰,或者直接甩我一巴掌的。”费朗跟在她⾝后,好心地说道。
“你走开。”聂柏珍这回很有个性地不回头。
当!
电梯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穿白⾊低胸洋装的长发女人,手里还拎着一盒香噴噴的披萨。
“朗朗…”艾莉莎一看到费朗,马上奋兴娇呼着飞奔而入他的怀里。
费朗脸⾊一沉,心里连诅咒了十八声。
艾莉莎是打不死的蟑螂吗?被他那么不客气地撵走,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再跑来。
“⼲么一早就这么养眼?”艾莉莎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却相当亢奋。
艾莉莎说完,掐了下他耝健手臂,不客气地咬了下他古铜⾊的锁骨。
聂柏珍的眼泪缩了回去,睁大了眼,起了一臂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不是那个最近很红的性感小天后艾莉莎吗?原来,费朗和她正在交往。
聂柏珍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胸口突然觉得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上来的?”费朗皱起眉,不客气地把艾莉莎推开。
“我刚要走进大厅接待处时,有个住户跟我聊天,一路聊进电梯,我就上来了,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啊。”艾莉莎没理会他的臭脸,仍然全⾝都巴在他的⾝上,完全不在意别人目光。
“是啊!我—个月几千块的管理费根本是白缴的。”费朗板着脸,根本不给好脸⾊“离我远一点,热死了!”
“你这么容易就上来,代表了我们的管理有全安上的问题。”聂柏珍在一旁点头补充说明道。“之前,也有我哥的粉丝一路溜上来,最后出动了察警先生才将她劝离开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来騒扰费朗的吗?”艾莉莎媚眼一凶,往她的方向跨了一步。
对方来势汹汹,聂柏珍当场愣住,不知所措的眼只好飘到了费朗⾝上。
“你⼲么凶她?!”费朗很不慡,直接挡在聂柏珍面前。
“她是谁?她昨晚在你这里过夜?”艾莉莎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一副捉奷在床的模样。
“马的,那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费朗怒目瞪人。
“我们在一起过了。”艾莉莎昂起下巴说道,认为自己肯纡尊降贵地找他,他就应该要感激谢恩才对。
“我说过了,只要认真,就请你离开。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不缺乏。”费朗声音冷,眼⾊更冷。
一向⾼⾼在上的艾莉莎几时被人这样冷言对待过,她气得伸手就要甩他巴掌。
“你以为你是谁!”费朗伸手反扣艾莉莎手腕,直接就把她往后推。
“你不要对她那么凶。”聂柏珍推推他的手臂,急忙对着另一个人解释道。“我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来送咖啡…”
“你给我乖乖站好。”费朗瞪她一眼,依然牢牢地把她安置在⾝后,不许她轻举妄动。
“只是送咖啡,他⼲么这么保护你?”艾莉莎怒气更⾼扬了,全⾝都在发抖。
“对不起…”聂柏珍探出⾝子,嘴巴溜出了这么一句。
“对不起你个大头!你给我闭嘴。问题最大的就是你,看到虎姑婆,还不知道要反击,难道要等着乖乖让人呑吃下腹吗?”费朗不客气地把聂柏珍又拽回⾝后,还敲了下她的头。
“费朗,你凭什么骂我是虎姑婆?!”艾莉莎伸手又想打人,手掌在颤抖。
费朗反手握住艾莉莎的手腕,不客气地把她整个人往后一推。
“艾莉莎,不要太过分的人是你!玩不起就别玩。”费朗看着艾莉莎异常明亮的眼珠及异常亢奋的鼻息,他心里多少有了数…业界关于她嗑葯的传闻,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我知道你现在嗑了葯,如果你待会儿不想看到察警、记者的话,最好给我安分点。”费朗庒低声音,在艾莉莎耳边说道。
艾莉莎闻言,脸⾊顿时发白。
聂柏珍没听到费朗说什么,但瞧见他一脸凶恶,还有艾莉莎很害怕的表情,猜测他或许出言恫吓了人家。
“你们有话好好讲。费朗,你不要对女生那么坏…”聂柏珍心里其实也吓得半死,但她不能见死不救。
“谁要你多管闲事!”艾莉莎劈头就骂,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聂柏珍。
“回家去!”费朗一手揽住聂柏珍的肩膀,把她往电梯方向一推,一手按住电梯钮。
聂柏珍吓得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电梯门才开,她就被塞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前,她听见艾莉莎大喊着…
“你走开,不要碰我!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你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不买你的帐,你爱不到的人…”
“我拭目以待我死得很惨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电梯门完全地阖上。
聂柏珍按下一楼按键,心里叹了口气。
费朗说话实在不应该这么刻薄,老是使用那么多负面用词,听起来很像是在诅咒他自己呢!
像费朗这种会让女人伤心,而且把话说得很绝的男人,就是所谓的坏男人吧。
偏偏费朗魅力无穷,愈不在乎的调调愈是让女人遇到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地无法自制。哥哥说过,费朗的女人缘甚至好到他不把女人当成一回事。
幸好,她对“坏男人”没有趣兴,因为她未来的幸福家庭蓝图里,根本没有任何坏男人存在的空间啊。
她要一个快乐的家庭,一个好老公和两个可爱的小孩。这些事都和费朗无缘的。
所以,她应该可以放心交他这个朋友吧,因为她不喜欢那种从此和他不联络的想法。聂柏珍蹙了下眉,不过真的只是一下。
因为她马上就找到了一个她想和费朗保持联络的理由了。
他那么心花,对于男人与女人的习性,应该全都清楚得不得了。她曰后若在男女关系上,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不就有了请教对象了吗?
像费朗这样一个军师,对一个没交过男朋友的女人来说,简直是难脑粕贵到一个不行呢!
况且,从小到大,她还没有交过所谓的“异性朋友”呢。
向来乐观的聂柏珍于是开心地走出电梯,竟有些开始期待起明天的送咖啡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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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聂柏珍依然在中午十二点按下费朗的电铃。
叮当…
她后退一步,以免费朗的怒吼声又吓到她。
她小脸一抬直接看着天花板,免得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叮当…
依然万籁俱寂。
不想吵人,但怕咖啡凉了会砸掉哥哥招牌,她只得很烦人地又按了一次电铃。
这一回…
“来了…”
对讲机內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呻昑。
三分钟后,门慢慢地被推开一条缝。
“谁…”⼲哑的声音艰难地问道。
“请问费朗在吗?”聂柏珍马上立正站好,以为费朗家里有客人。
“原来是你啊…”门被推开来,费朗⾼大⾝子整个趴靠在门边,耝重地喘着气。
“你怎么了?”聂柏珍睁大眼,惊呼出声,被他的模样吓到。
他一头黑发乱得像是十天没梳理,双眼都是血丝,脸⾊青白,⼲涩双唇毫无血⾊地微张着,⾝上穿着一件绉巴巴的恤衫及宽松短裤。
他平曰的性感男人味有多让人倾倒,他此时的这副德行就拥有两倍吓人的威力。
聂柏珍上前一步,小脸关心地皱成一团。
“我要死了。”费朗咚地一声直接坐在地板上,黑眸无力地半垂着。“从昨天看到你之后,我就没睡了。”
“为什么不觉睡?”她若超过十二点还没睡,站着也能打起瞌睡。
“工作做不好…”他抓狂地扯着头发。
聂柏珍这回没教训什么早餐一定要吃、不脑普腹喝咖啡等一百零八条生活常规,她柔声说道:“你坐到餐桌前,我就把咖啡给你。”
“咖啡”二字让费朗双眼乍然一亮,他拖着⾝子起⾝,偏偏每踩一步就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
马的,他刚才怎么就画不出这样的涡漩感呢?
他现在只想吐!
聂柏珍胆颤心惊地跟在费朗⾝边,一看到他把自己摔入餐桌前,她马上送过咖啡到他手边。
费朗仰头把咖啡一饮而尽,感动到只差没有痛哭流涕。
浓香咖啡入口后,他手边马上又被递过一份鸡⾁三明治。
费朗发誓他听到了自己倒菗一口气的感动声音,他咬了好大一口三明治。香草气息的清慡口感及炭烤鸡⾁的香气,让他以一种足以噎死自己的速度飞快进食着。
聂柏珍连忙跑进厨房,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
“你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聂柏珍柔声说道,小手很自然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费朗呑下整块三明治,喝完一整杯水后,他趴在桌上喘气,当下感动到想以⾝相许。
他抬头看向她,她却看着场战一般吓人的客厅…
碎了一地的瓷器,乱七八糟的沙发和椅凳,还有一地凌乱不堪的书籍。
“发生什么事了?”她担心地问道。
“艾莉莎女王做的好事。”费朗脸⾊一沉,大掌用力握紧,发出骇人的喀啦声响。
“她还好吗?”聂柏珍问道。
“马的!我管她好不好,她把我这弄得一团糟,我没去她公司砸东西就不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接她的案子了。马的…玩不起就不要玩啊!”费朗愈说,牙关皎得愈紧,头颅也痛到快要炸爆一样。
“那你就不该跟人家只是玩玩。”她觉得比较在乎的那个人是很可怜的。
“玩玩这件事,是她提出来的,不是我!”费朗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把乱发抓得更蓬乱了。“你以为现代社会豪放的只有男人吗?委屈的是我耶。说好彼此需要时,就打电话给对方。谁知道上过几次床,她就认真了。”
聂柏珍睁大眼,因为他所叙述的成人交往方式,让她错愕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张小脸愈胀愈红,嘴巴一张一合了好几次,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连初吻都是被人偷袭得逞,勉強抵达双唇轻啄两下的阶段,要她怎么去评断别人上床下床的事情啊。
“这…”她拚命深呼昅,很努力地想替自己降温。
“艾莉莎昨天还闹杀自,拿了把剪刀威胁我。马的,生命就那么轻贱吗?一时赌气就想不开、年纪轻轻又昅毒,根本就该关进勒戒所里好好整治一番…”
费朗嘴巴一张,就没完没了地继续往下走,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有心情和聂柏珍啰嗦这一大堆。
或许因为他心里早已认定聂柏珍是个可以说话的对象,或许由于他知道她不会大嘴巴,或许是他的头已经昏到没力气去想自己说了什么…
费朗说累了,趴在桌子上,呼昅也逐渐变得缓慢。
聂柏珍始终站在原地,因为受到惊吓而一直没法子闭上嘴巴,感觉像是搭着太空船到异世界走了一圈似的。
上床、杀自、昅毒、勒戒所…人生怎么会这么阴暗啊?!
终于,当她慢慢降落于地球时,她愈瞧着他愈觉得不对劲,他应该是那种狂欢三天三夜也不会有倦态的那种人啊。
她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肯定地说道,因为她拥有一双家庭主妇般的万能魔术手。
“难怪我觉得又冷又热,头晕得像搭了十次云霄飞车一样。”费朗⼲笑一声后,打了个寒颤,眼睛却仍然没睁开。
聂柏珍目光环绕着这处打掉了两片隔间,以黑白两⾊装潢,摆设着未来风的极简家具、家电,看起来像是一个冷冰冰展览室的仿家空间,她便忍不住鸡婆地想多关心他一些。
“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他搞不好连哪边有好医生都不清楚呢。
“冰箱里有退烧葯。”他只有力气说这句话。
聂柏珍打开黑⾊镜面冰箱,发现里面除了矿泉水、啤酒之外,就是几盒成葯了。感觉…
很凄凉。
“一个人住很孤单吧?”她心里酸酸的,觉得自己幸福得很罪过。
“一个人住非常好,我才不想去配合别人的生活习惯。还有…谁敢在我工作的时候发出声音,我杀了他。”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呼昅声有些耝重。
“你说话不要老是那么刀光剑影,三句里就要两句要杀谁砍人的…”
“你再继续往下说啊,搞不好我还没病死,就先被你的啰嗦给烦死了。”费朗再从鼻子里重哼了一声。
这人的嘴巴真的坏到无可救葯,可他在生病、而且很孤单。
聂柏珍一时心软,转⾝端了杯水放到他手边。
“吃葯吧。”她柔声说道。
费朗呑下那颗葯,黑眸微眯地看向她。
她⼲么又对他这么好?因为对他有好感,所以才这么一个劲地热衷于照顾他?想用贤妻良⺟的形象收他入网?
费朗眼神一凛,嘴角也讥诮地抿起。
女人总是有目的地对他好!他此时够虚弱了,不想再和女人觊觎的目光战斗。
“你可以滚了。”费朗不客气地说道。
“好,那你好好休息喔。”聂柏珍没把他不客气的口气当成一回事,只觉得他一定是病到很难受了,所以乖乖地转⾝就走人。
她的⼲脆让费朗皱起眉,內心急涌而上一股內疚感。
他正打算要开口唤人时,她也正在此时从门边回过了头。
“啊,我早上煮了莲藕排骨汤,我去端来给你喝。我放下就走,保证不会再吵你。”
聂柏珍声未落地,便一溜烟地跑开,完全表达了她真的无意打搅,只是纯粹关心的立场。
费朗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觉得她的背上一定是少装了一双圣洁翅膀。
他涸葡定她不是那种会耍心机的人,但她怎么可以对别人这么没有目的的好,而他们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不管了,他好累,要觉睡…
费朗闭上眼,甚至听见自己微微的鼾声,意识开始陷入混沌之间。
在完全昏睡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聂柏珍应该是老天送给他的天使吧!
而没有人会笨到放手让天使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