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在这里先下车。”

　　赫镭把车子停在离酷⾊有好长一段距离的地方，显然不希望被人看见。

　　“喔。”芮你轻轻点头。

　　“我上去之后，过了十分钟你再进去，进来的时候，你对里面的人说你是来应徵的。”赫镭不放心的说。

　　“我知道。”

　　芮你转头看向窗外，夜晚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他无法理解这些人这么晚了还流连在街头做什么；但是讽刺的是，他即将加入他们一族。

　　“还有…”赫镭咬咬唇“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认识。”

　　“我知道。”这个赫镭已经说了第三遍，让芮你都有点厌烦。

　　“我是不想让里面的人认为你是攀关系进来的。”赫镭努力的解释着。

　　公私分明的他很忌讳这种事，如果让人知道芮你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进来的，难免会落人舌，在处理事情上多少会让人认为他偏心，往后在管理人员上也会比较困难；所以暂时不要让公司的人知道比较好，而他也可以乘机试探芮你的工作表现。

　　“我知道了。”芮你不想再重复听，随即下车离去。

　　他也顾忌得太多了吧！

　　芮你心里着实不快，他不了解赫镭为什么要一直強调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又没有要攀附他来得到好处。思及此，他的心底微酸起来。

　　确实他是因为赫镭的关系才得到工作，他的父亲也可以顺利开刀，但他相信还是要努力工作才能立足，不是靠关系就可以生存，所以他觉得赫镭想太多了。

　　赫镭等芮你关上车门后把车子开走，他知道芮你生气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要维持一家公司的‮谐和‬，势必要公正不阿。

　　他迅速把车子开至酷⾊的楼下，再把车子交由泊车小弟开走，就是因为车子通常是交由泊车小弟开走，他才让芮你提前下车。

　　他上楼之前往来的路上看了一下，没有看到芮你，有点安心又有点着急，他交代门口的另一个小弟说：“公司最近有在徵人，如果有人来应徵把他带上来。”

　　“好！”小弟很恭敬的点头。

　　他说完之后又往路上瞄了瞄，依然没有看到芮你，难免担心起来。

　　赫镭皱起眉头想，再怎么慢也应该看得到人影，但又不能站在这里等他出现，他只好先上楼去。

　　“酷⾊”位于热闹商店街的三楼，一楼铺着暗红地毯的阶梯，沿着华丽的金⾊扶手走上三楼，上到三楼有两层暗咖啡⾊的玻璃门与外面的世界阻隔。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像是另一个世界，蓝⾊和红紫⾊炫丽的灯光交织出奇幻又浪漫的空间，三百坪宽敞的场地让每个来到此消费的人更舒适、更能放松自己。

　　因为店內清一⾊俊美的服务员，口耳相传下，让上酷⾊的客人以女性居多。

　　“镭哥，你的头还没好？”

　　“嗯。”赫镭面无表情的回应着。

　　赫镭走到吧柜坐下来，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就有十几个工作人员问他相同的问题；直到最后他耐心没了，大吼一声。

　　“不要再问我的头，全都赶快去做事。”

　　赫镭今天的火气有点大，酒保阿木赶紧递上一杯椰子酒让他消消火。

　　跟赫镭共事两年的阿木很清楚，此时焦躁的赫镭，心里一定在挂念着某事。

　　“镭哥，你今天比较早来耶。”阿木安抚赫镭易怒的情绪。

　　“偶尔也要早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赫镭一口喝下椰子酒，喝完酒，他又焦虑地往门口看去。

　　阿木心想谁敢偷懒，但笑一笑说：“？哥什么时候回来？很多客人在问。”他试探性的问他是否在烦心赫？的事。

　　“这几天。”赫镭脾气稍微平息的说。

　　这下阿木可以肯定赫镭不是在担忧赫？的事，不过他可没有勇气问他为了什么事在烦躁；因为赫镭没有离开吧柜进办公室的意思，他只好再为他倒上一杯酒。

　　其实平时不多言的赫镭就让人心生敬畏，而阿木感觉得出来今天的赫镭不同于以往，他决定闭上嘴不要触怒他才是上策。

　　之后，阿木便藉故去忙别的事，他只是随时注意地替赫镭添酒。

　　在赫镭喝了第五杯酒，楼下的小弟才把芮你带上来。

　　赫镭怒瞪芮你一眼，从⾼脚椅子上站起来说：“过来。”

　　阿木望着跟在赫镭⾝后的芮你，摇着头想，这小子运气真差，刚好遇上赫镭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应徵，他在心里替他祷告着，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把门关起来。”赫镭命令跟在后头的芮你。

　　“他在凶什么呀！”芮你进到办公室，低声咕噜地关起门来。

　　赫镭气派的坐上大型的办公椅里，芮你好奇的扫视这间偌大的办公室，让他惊奇的是，这间其实是‮控监‬室。他办公桌的对面是一面有着十二个银幕的电视墙，上面的画面是监视店里各个角落。

　　芮你现在可以理解每天盯着这一面冰冷的电视墙看的赫镭，为什么脾气这样容易暴怒；换成是他，原本是搏击教练却被安置在这里，心情一定很“闷”

　　就原谅他的坏脾气吧！

　　“怎么这么慢？”赫镭颇有微辞。

　　“我用走的哪有这么快，而且你不是叫我十分钟后再上来，我只好绕到隔壁街再绕回来。”芮你有些急喘的回答。

　　很好！他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赫镭看芮你一眼，点了根香烟，陷入皮椅里慢条斯理的菗起来。

　　现在情况是怎样？芮你不解的看着他。

　　菗掉一根香烟，赫镭才开口说：“本来外面的事都是赫？在处理，他是店里的经理，现在他不在，等一下我叫领班带你去认识环境，并讲解一下工作內容。”

　　“喔。”芮你明白了，赫镭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太早出去会被别人起疑，所以他不愿意多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赫镭按对讲机请领班进来。

　　年纪和⾝材跟芮你相仿的领班一进来就上下的打量他。

　　赫镭简单的对领班说：“他是新来的，先从服务生做起，等经理回来再做调整，你带他去认识一下环境，顺便跟他讲一下工作內容。”

　　“是。”领班对赫镭敬然的点头之后，对芮你说：“跟我来。”

　　要出去之前，芮你看向赫镭，看他是否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令他很失望，因为赫镭竟然摇着手急着赶他出去。

　　他怕什么？算了！反正他⾼兴就好，自己也没损失，况且自己早就知道他是个面恶心善的人。

　　芮你决定不跟心情郁闷的赫镭计较，快速地跟着领班出去。

　　领班带芮你出来之后，又上下打量他一次。

　　芮你真想问领班，你到底在看什么？但是基于第一天上班、态度要和气一点，免得让人觉得他不好相处。

　　不过，领班抱着胸，态度不佳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芮你。”他尽量客气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小楠！”有一位服务生从他们旁边经过，领班叫住他。

　　“什么事？”小楠停下脚步问领班。

　　“小楠，他是新来的…芮你，你跟他一起做。”领班在他们面前指过来指过去的敷衍了事，话说完人也就离去了。

　　总经理是这样交代你的吗？芮你忍不住想这样责骂领班，但他忍了下来，自己是来还债的不是来管闲事的，管他是多么差的态度；而现在他更可以了解赫镭为什么动不动就想发脾气，他才来不到十分钟也想发脾气。

　　“我带你去换制服。”小楠拉着芮你的手臂说。

　　比较起来小楠友善多了，芮你就不再跟领班一般见识。

　　“这是服务生的衬衫和背心。”小楠从长型的铁柜里拿出白衬衫和黑背心“制服没有包括长裤，但是一律要穿黑⾊的，‮人私‬的东西尽量带在⾝上，这里的东西掉了是无从查起的，只能自认倒楣。”

　　小楠仔细的对芮你讲述一些应该注意的事。

　　芮你一面换‮服衣‬一面问：“小楠，你在这里做多久了？”

　　小楠是一个十七、八岁纤细的男孩子，看起来很单纯，应该很好相处。

　　“三个月。”小楠轻笑着说。

　　“那我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可以请教你吗？”

　　“可以呀！”小机笑着点头。

　　“你年纪很轻，为什么到这里来工作。”芮你看着小楠怀疑的问。

　　“因为我的家境不好，希望能存点钱明年去上大学，所以朋友就介绍来这里工作。”

　　原来大家都是为了钱而来。芮你心里无限感慨。

　　“你呢？”小楠反问他。

　　“我爸爸住院急需要钱开刀，所以我是…”芮你警觉的停住把“我是总经理介绍的”的话赶紧收回改口说：“我也是朋友介绍我来的。”

　　好险！差点说溜嘴，好在小楠单纯没有发现异样。

　　“呀！比我还惨。”小楠表示同情。

　　“我可以叫你小芮吗？”小楠友善的问，他颇有同病相怜的味道。

　　“可以呀！”芮你也回以友情的笑。

　　服务生这个工作真是累人，光是送饮料就送到手脚发软，更别提一些清理和洗杯子盘子的工作。

　　好不容易挨到客人散去，精力也差不多都耗尽了，但接下来的工作才是⿇烦的事，要把被数十人“揉躏践踏”过的场地恢复原状。

　　芮你跟着十几个服务生打扫，等他打扫完毕跟小楠丢完垃圾回来时，才发现其他的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他和小楠两个人；后来他才知道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资历浅的负责丢垃圾。

　　“接着下来还要做什么？”芮你问小楠，小楠今天带领他做了很多事。

　　“差不多就这样，剩下只要跟总经理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总经理还没走啊！”芮你很惊讶。

　　“为了确保店內的‮全安‬，总经理会留到最后锁门。”

　　赫镭凶归凶，还満有责任感的嘛！

　　“那你赶快去报告一声，这样我们也可以回家休息了。”本来芮你想去跟赫镭说一声，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是新来的，这样做有些奇怪而作罢。

　　“你去好吗？”小楠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芮你问。

　　“我不太敢跟总经理讲话。”小楠畏怯的说。

　　“他对你们很凶吗？”芮你怀疑的问。

　　“不是，只不过他很严肃，我有一点怕他。”

　　严肃？会吗？芮你只是觉得他脾气有些暴躁而已。

　　“好吧！”芮你看小楠害怕成这样，就行行好替他说去。

　　真有这么恐怖吗？还真难为小楠每天都要经历一次恐惧的事。

　　芮你走到赫镭的办公室前，礼貌的先敲门再打开。

　　他看到赫镭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应该是在核对今天的帐目，所以他不打算入內打扰他，只是站在门口说：“总经理，我们打扫完毕要回去了。”

　　赫镭抬头看他一眼，冷冷的问：“外面还有什么人？”

　　“还有小楠。”芮你公式化的回答，但他心想，他自己看监视器不就知道了。

　　“你们先走吧！”赫镭继续忙碌他的。

　　“喔！”芮你迟疑一下才说：“再见。”

　　赫镭冷漠的态度，让他的心里不免落寞起来。

　　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完全不相⼲的人，所以他根本不必对自己另眼相看；不过他表现得也未免太冷漠了吧，再怎么说他们现在也算是同事啊！

　　不对，自己怎么可以跟他比？他是组织的搏击教练，又是酷⾊的总经理，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

　　他惆怅地把门关上后去找小楠，对小楠说：“总经理说我们可以先走了。”

　　“走吧！我们去换‮服衣‬。”可以下班了，小楠显得很⾼兴。

　　芮你哀愁的心情马上被‮悦愉‬的小楠淡化，也愉快地走向更衣室。

　　“你家住哪里？”脫掉制服的小楠问。

　　芮你思虑了一下，才说出赫镭住的地方的路名。

　　“跟我同一个方向，你骑车吗？”

　　“不是，我…坐公车。”‮人私‬公车。

　　“我骑车，我可以载你回去。”

　　“嗯…好吧！”芮你想了一下微笑地点头。

　　他有考虑要等赫镭一起回去，但是赫镭不希望公司的人知道他们认识，那就不需要等他可以自己先回去；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赫镭刚才爱理不理的，想到心里就有气，他决定不等他。

　　“小楠，你知不知道总经理的办公室有一面电视墙在监视外面？”换好‮服衣‬的芮你问。

　　“知道呀！”

　　“那这里有没有？”芮你好奇的问。

　　小楠往上一指，芮你看到柜子上面有一架摄影机，他愤怒的想，那在这里换‮服衣‬不就被赫镭看光光，不过一样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看的，小楠他们好像也习以为常。

　　临走时他对着监视器扮鬼脸出气，并暗声的说：“我走了。”

　　清晨宁静的街道和夜晚繁华的街道差得真多。

　　芮你有所感叹的坐上小楠的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