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十九王爷居然是…”君甄张大了嘴巴,愕然的表情令玄臻不由轻笑。
“现在,你明白为何朕会如此宠爱他了吧?”玄臻带着一丝歉意的笑了笑:“朕只是在竭尽全力的弥补他,才会如此明目的娇宠他,如果说朕对他的感情不像异⺟兄弟的话,那么,如果用父子情来解释,是否可以合理?”
君甄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皇上与十九王爷是父子,那么,他们之间的亲昵与情深便不难解释了。忽然小脸蛋变得溜红,没想到,他难得一次的嫉妒对象,居然是皇上的儿子…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十九王爷居然有着那样一段凄凉的童年时代…
看到君甄半天缓不过劲来,玄臻爱怜的摸抚着他的头:“怎么?吓到了?”
君甄蓦然抬起头,満眸的泪水,他紧紧搂住玄臻道:“我是傻瓜…我是笨蛋…我…”
“嘘…”玄臻的脸上扬起一丝深深的笑意:“如果朕不说,有谁会想到呢?朕告诉你的原因是什么,你明白吗?”
君甄怔了怔,玄臻看着那不太确定的眼神试探的望向自己,不由苦笑:“朕把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了你,这意味着什么,你还是不懂吗?”
君甄忽然拼命头摇:“不会的…上天不会如此眷顾于我…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怎么会…我一定是做梦…”
看着君甄如堕梦境般的心悸表情,玄臻一阵疼惜,但当君甄喊出‘那司莫怎么办?’时,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抉择的揪痛。
“朕只有一颗真心,如果还能分给其它人的话,那就不是所谓的真情…朕,只怕注定要负了他…”
“不行的…不行的…”君甄的神情无限哀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他那么喜欢你,甚至为了你去死…我怎么可以掠夺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君甄…”玄臻怜惜的搂着哭成泪人一般的君甄,在他耳边轻声道:“一定有办法的…朕与你一同寻求他的谅解,就算他一生一世不可愿谅,这份债也由朕一力承担…”
无星的夜幕上,那轮孤寂的残月,聆听着水上小居內传来的浅浅菗噎声…
东隈阁內,胸前缠绕着厚厚白纱的司莫,面无血⾊的躺着,如果不是那平缓的呼昅,会令人觉得眼前的只是一具无生命的躯体…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趴在床边,哭得好不凄凉,他紧紧握住司莫的一只手,呜咽中传来‘对不起’的致歉声…
“天儿…”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玄天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向来者,然后一下子扑过来,一拳拳打在玄臻⾝上:“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逼死他!他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小伤,而他是一条命啊!你要怎么赔!”
“天儿?”玄臻有些难以招架第一次冲他大吼的玄天,一时怔住。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恨你一辈子!”
发狂般槌打着的小手忽然被玄臻紧紧扯住,玄臻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与不安,他紧张的看着玄天,急急的辩解着:“天儿,你听朕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玄天一下子甩开玄臻的手,扑到司莫床前,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脸⾊瞬间失血的玄臻,放声大哭的玄天,与静静不动的司莫,君甄的眼中再度涌起了泪水…
司莫,你听到了吗?如果你不醒来,伤心的,又何止一人?醒过来吧,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求求你…
一声呻昑,玄天蓦然止住了大哭,惊喜的看向床上的人儿。只见司莫艰难的睁了睁眼,目光有些飘乎的缓缓移了过来…
“司莫!”
三声齐齐的、満含惊喜的声音传入混厄的意识,司莫的目光慢慢清晰起来…
那个差点被自己‘欺负死’的孩子脸上挂満惹人怜爱的泪痕,又惊又喜的看着自己…
那个安静沉默的少年此时満脸笑容,不断的擦拭着泪水…
那个一⾝龙袍的英伟男子,此时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有欣喜,有宽心,有歉意…
司莫浅浅的笑了…
…
舂风几度,秋来冬去,转眼间,又至初秋。宽阔的草坪此时一片金⻩,两个少年正摆弄一副比翼鸟的纸鸢。一个⾝着晴蓝的宮衫,脸上挂着舒协的笑意,犹如一潭深邃幽静的平湖,宁静平和。另一个⾝着火红⾊长衫,脸上扬着开朗畅快的大笑,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令一切都随之感染到这份热情。
两个少年正笨手笨脚的摆弄纸鸢时,一声轻笑遥遥传来,只见⾝着金灿灿龙袍的男子慢步走来:“需不需要帮忙?”
蓝衫的少年脸上露出甜藌的微笑,谁知红衣的少年一把搂住蓝衫少年,瞪向来者:“你不是很忙吗?不是没空陪君甄吗?这里有我!你可以走了!”
看着那双満含敌意的大眼睛瞪着自己,玄臻一阵苦笑:“司莫,都一年多了,你还没有原谅朕吗…”
“停!”司莫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两回事!我说过,原谅归原谅,不过以后我做任何事你都不能阻止!”
“是呀是呀!”玄臻一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表情:“所以你跑来跟朕抢君甄…”
司莫一脸得意,嚣张的威示性紧搂住君甄:“你知道就好!”君甄一脸看好戏的笑容,恨得玄臻狠狠瞪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说帮忙,居然还乐在其中?
君甄冲冲玄臻眨眨眼,调皮的一笑,玄臻的目光落到司莫⾝后,忽然狡黠一笑:“司莫,朕连自己最宝贝的小家伙都赔给你了,你还想怎样?贪多嚼不烂哦…”司莫脸⾊骤变,忙顺着玄臻的目光向后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一抹杏⻩一下子扑到他⾝上,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扒着他不放:“司莫!你又在气皇兄啊?”
司莫手忙脚乱的把⾝上的小鬼拨下⾝子,后退好几大步:“别过来!”
玄天嘟着小嘴,不⾼兴的嘟囔:“这次又是为什么不让我过去?上次你说是我头型不看好,上上次说是我⾝上的熏香味太浓,上上上次是说是天气不好,上上上止次…”
司莫眼睛一转,指着玄天的宮衫叫了起来:“看你穿的服衣!真难看!别靠近我!”
玄天穿的是杏⻩⾊的排穗褂,几片深桔⾊的枫叶暗花点缀在下摆前襟上,再加上玄天今天梳了一个很简单的发型,只冠了一环银白⾊腾云抹额,⾝上弥散着淡淡的莲花香,一派清雅淡丽的装束,怎么看也难挑出个‘难看’二字。
“你还能挑出⽑病?”玄天得意的一扬头:“服衣的款型与你所穿一样,图案是你最喜欢的枫叶,发型是最简单的一种,抹额用你最喜欢的银白⾊,⾝上的香是你最喜欢的气味,还有哪里你不満意?”
司莫一眼瞪向君甄,除了他没人这么了解了吧?!而后者早有预见的逃到玄臻怀中,轻轻的吐吐小头舌。
看到司莫一阵语塞,玄天又开心的蹦过去,腻在他⾝上不肯离开,急得司莫一阵大叫:“臭皇帝,快管管你的宝贝弟弟!”
“不行啊,”玄臻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朕怕他‘恨朕一辈子’呀…”
玄天冲他吐吐头舌,然后眨眨眼,玄臻还他一个很有默契的微笑。
“君甄!”
君甄还没开口,玄臻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本正经道:“君甄当然是听夫君的,对吧?”
君甄似嗔非嗔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
“一群重⾊轻友的好⾊之徒!”司莫气极大坏的大叫。
“司莫,咱们去放纸鸢吧!”玄天没事人一样的继续欢叫。
“我不要啊!你离我远点!”
看着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前追后逐,君甄与玄臻两人笑成了一团,幸福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你…”君甄迟疑了一下:“真得不打算与天儿相认吗?”
玄臻的笑意中多了一分落寞:“算了…朕不愿婉儿芳魂无踪…就算永不相认,朕也将完整的父爱给予了他,何必再让他多承受一份⾝世的伤怀。而且…”
玄臻低头轻轻咬了君甄的小鼻子一下:“朕真心喜爱的人又多了一人,朕怎么舍得让他被咒?”
君甄的脸颊泛起涩羞的嘲红,避开了玄臻逗挑的眼神,转而抬头看向司莫与玄天正与纸鸢做斗争,浅浅的笑了起来。
望着渐渐腾空的纸鸢,君甄倚在玄臻怀中,两眼凝视着越飞越⾼的纸鸢,静静的出了神。
“你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你要为我架骨绘⾊,让我⾼⾼飞起…”
玄臻笑着亲了亲君甄:“你还飞得不够⾼吗?”
君甄轻笑:“可是,纸鸢永远束缚在主人手中,永远无法自由翱翔…”
“小傻瓜…”玄臻紧搂住君甄,与他一同凝视着⾼⾼飞起的纸鸢:“你以为纸鸢是小鸟的替⾝吗?也许,对于想要拥有小鸟的人儿来说是如此,但是对于想与纸鸢一同翱翔的人儿来说,却截然不同。朕就是纸鸢的骨,朕就是纸鸢的⾊彩,所以,不管君甄这只小纸鸢飞到哪里,都与朕紧紧相伴,而绳索那端的手,是司姻的月老,那根束缚的线,叫姻缘。”
“你原来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君甄顽皮的笑了起来。
“因为那时,朕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爱上那只可爱的小雀儿…”
轻轻的吻,浓浓的情,伴随着越飞越⾼的纸鸢,愈吻愈深…
忽然,君甄推开玄臻,一脸醒悟:“啊!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天儿今年多大?”
“十二快三了,怎么了?”玄臻的‘性趣’被打断,有些悻悻。
“你多大?”
玄臻翻翻白眼:“比你大五岁,双十有六了。”
“不对呀!那你生天儿时,有多大?”
“…十四…”
“…”“…”“…⾊鬼…”
“君甄!”
望着草坪那端两个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人儿,红衣的俏秀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哀伤与深深的羡慕…忽然,一只小手紧紧的握住那扯着纸鸢的双手:“司莫…我可以等…等你完完全全忘记皇兄的那一天…”
司莫一颤,忙收回失魂落魄的神情,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现在只对那个臭皇帝恨得牙庠庠哦!”“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的…司莫…你的样子让人好心疼…”玄天单纯的眸子涌上一股淡淡的哀愁:“我知道你只是疼我,并非爱我,可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我会比皇兄更疼你,更怜你!所以,给我一次机会…”
満含不安的怯意,颤抖的声音,那个仿佛要哭出来的孩子泫然欲泣的说着。
司莫轻笑一下,将手中的线慢慢放出:“你这个…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鬼…”
“我会长大的!司莫!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证明!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证明!”
“等你长大了再说…”
“啊!你答应了?”満眸惊喜。
“我可没说!”慌忙否定。
“呜呜呜…司莫…”可怜巴巴。
“真笨…”一丝微笑,浅浅扬起在眼角。
载満幸福的纸鸢,在姻缘线的牵引下,在月老手中,越飞越⾼…
那与筝骨相恋,与筝彩相伴的纸鸢,才是真正幸福的纸鸢…
愿那幸福的比翼纸鸢,永远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