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部的部长林霄凡,是个表里不一、城府极深的人,对我他从来都是満脸笑容,带着⾝为长辈的关怀,在人前人后表现出他的宽容来。可是暗地里,我很清楚他并没有那样的度量。
对于我会参加这次和昌奇的会谈,他不仅没有露出一点不満,而且还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年轻人有魄力,就是不一样。这次看你的了,加油啊。”
我笑笑没有答腔,因为我知道他背地里气得要死。
再见到伊理士·布鲁恩,他一点都没变。仍是那般沉着、稳重,不紧不慢的言行举止中有着王者的风度。他在看到我时,微微地笑了,似乎我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们坐席的顺序是华一玖带头,过来是林霄凡,末位是我。伊理士那边除了他之外,他只带了一个人来,他对我们介绍说,那个人叫程吉生。
双方寒暄过后,很快的便入进了主题。林霄凡递上我们这边拟定的合作方案。伊理士看过之后没说话。程吉生则愕然的抬起头“这个…关于这份合作方案,你们确定没有搞错吗?华天际国在找我们做合作方前,应该先充分的了解我们昌奇吧,昌奇所拥有的可不止这一点点的优势喔。”
伊理士摆了摆手制止住了程吉生“作为初议,我认为华天际国这次拟的方案还算合情合理。”他温和而理智的说道。仿佛不经意地往我这边掠了一眼“华天际国近年来发展迅速,不断的网罗人才,旗下更是猛将如云,是间年轻又有魄力的公司。你们选择昌奇作为富流商城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我感到非常⾼兴。我认为只要我们有诚意,没有谈不拢的条件。”
伊理士的这翻话,基本上已达成了我们这次会面的目的了。正如伊理士所说的,彼此有合作的意愿是首要,是前提。方案不是不能更改的,在合约还没订下来以前,双方还有许多细节可以慢慢磋商。
我至此松了口气,不是我对自己拟的方案没有信心,而是出于对伊理士·布鲁恩这个人还不大了解。他是心⾼气傲、贪小忘义的人呢?还是理智谨慎、谦虚稳重呢?单从表面去判断是很危险的,不过这次看来我是押对了宝了。伊理士是个比想像中更有才⼲的人。
会谈再加上晚餐用了三个多小时。放松了精神的我,只觉得连曰来的疲倦一齐涌了上来,只喝了和平常差不多的量,我却象喝醉了酒的人一样头重脚轻,步伐飘浮。
在店酒门口送走了伊理士和程吉生后,林霄凡转向我“哎呀,文奇有点喝醉了吧,年轻人这么量浅可不行喔,站不大稳吧。”他一手揽上了我的腰说:“我送你回去好了。”
看他笑得有点不正经,我立刻警觉起来。知道我是双性恋之后,同性往往都会产生一个误区,以为我很随便,无论是什么人都能接受。我以前受过不少类似这样的搔扰。因此,林霄凡的举动令我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不,不用了。”我忙着推开他,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差点摔下去的时候,一条结实的臂膀迅速地伸了过来,及时地接住了我。
“你们在⼲什么?”华一玖口气不悦地问道。
“呃,”林霄凡忙说:“我见江部长好象有点醉了,想送他回家。”
我奋力地从华一玖的怀里挣脫出来,站直⾝子说道:“不,我没事。真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别逞強了你。”华一玖伸手扶着我,然后转头对林霄凡说道:“林部长先回去吧,我知道江部长住哪,顺道送他回去就行了。”
“咦?等…等一下。”我惊讶于华一玖的安排,刚想出声反对,华一玖已经不顾我的反对,把我推进了他的跑车里了,他一边和林霄凡道别,一边对代客泊车的人说道:“还有一辆车我们明天会过来取。”然后就这样载着我离开了店酒。
“总经理,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真是有够迟钝的。”他生气地接过我的话说:“你不是喝醉酒,你是在发⾼烧。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咦?”“别乱动,就那样休息一下吧。”华一玖说“真是的,我没想到你会累成这样。”
听出他话中带着点自责和对我的紧张,我突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感动了吗?”我舒服地躺倒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说着俏皮话。
“是我太⾼估了你,把四五个人的工作全庒在你一个人⾝上。”华一玖说,口气虽然还是平平淡淡的,但我却觉得很⾼兴。
“你这是在称赞我还是在埋怨我?”我笑着问。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让林部长送我?”过了一会,我又问。
“因为你看起来一副不想让他送你回家的样子。”他说。
“那,我看起来是想让你送我回家的样子吗?”
“…不象,你只是别无选择。”华一玖老实的说道。
我扬着嘴角笑了。华一玖偶尔会老实得让人忘了他是个冷漠的人。之后,他似乎还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是沉重的睡意袭来,毫无招架之力的我就这样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仍在华一玖那辆跑车里,但是车子已经停下来不动了,华一玖也已经不在驾驶位上了。我一惊,坐了起来,才又发现在我熟睡前还维持着正常状态的座椅被放倒了,象张小型的真皮软床,盖在我⾝上充当被子的是一件名贵的西装,西装上充満了属于华一玖的味道。
是他帮我盖上的吧。我也真奇怪,明明是只在熟悉的地方才能熟睡的,但是居然两次在华一玖的车里睡得那么酣,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苦笑着,调整好座椅后下车。一阵冷风吹来,我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然后惊异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沙滩上。这时天⾊渐白,在宽广冷清的沙滩上只站着一个人。
我一眼就看出那个人是华一玖,无法错认的坚实宽阔的肩背,卷起的衣袖下那双纠结有力的手臂,与我手里这件西服配套的同⾊西裤,衬着他一双修长的腿…即使相距有五六十码远,我依然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上所散发出来的,带着略侵性的阳刚气息。
我朝他走了过去,在他发觉到我靠近时,把西装递还给他。
“你没事了吧?”他接过服衣穿上问。
“什么?”
“不记得了吗?昨晚你有些发烧…”
“那个啊,”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好象已经没事了。对了,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不是要送我回家的吗?”我问。
“我找不到你家的钥匙,后来才想起你可能是把钥匙放在车里了。太晚了也没办法回去拿,所以…”他苦笑着说。
这么一说,我好象是真的有把钥匙放在车里的习惯。
“我也没有那么好的力气把你带回我家,所以只好委屈你在车里休息了一晚。”华一玖继续说道。
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怕留我在你家过夜,第二天我会趁机咬着你不放,要你负起责任吧。”
他看了我一眼,对于我的嘲笑和揶揄,很平静的反驳着说:“我看不出你有一点儿要造成那种误会的意思,而且你充満自信,根本不屑拿那种事来威胁我负起责任。”
“不错,你开始了解我了。”我笑道:“你还了解什么?”
“你知道自己很有魅力,而且也很善于利用那种魅力,象伊理士那种成熟的男人只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伊理士?我讶然地看着他,他也转过⾝来面对我,原本就安静得可怕的沙滩现在更是静寂得让人觉得恐怖。他屏息静气地看着我,眼里闪出无情甚至近似残酷的蓝⾊火焰。
看出我的疑问,他回答我说:“不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那个伊理士·布鲁恩,从进门开始就不断的在看你,他大概不知道他那个眼神,已经热烈到了让人看出你们的关系的地步吧。”
我们的关系!原来华一玖是这样看待我和伊理士的。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他完全破坏掉了。“所谓的了解,并不包括臆测在里面。”我冷淡的说道。
“你知道那是不是我的臆测。伊理士·布鲁恩、托马斯·雷文还有陈少辉和林霄凡,你难道会不知道那些男人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你吗?”
我知道我是个很有昅引力的男人,这点我不否认,但还不至于把所有见过我的男人都昅引住,华一玖的这种说法,无疑已把我看成是个一天到晚只想着引勾人的男妓了。
我的心在一瞬间被拧成了一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我应该早已习惯了别人篾视的眼光和轻侮的语言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会觉得痛?
沉默了一会,尽管我的心受了伤,但是強大的自制力却仍能使我泰然自若,我淡淡的轻笑道:“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到原来我有这种天赋的才能呢,不善加利用就很可惜了。”
“是吗?”华一玖冷硬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来引诱我吧。”
“什么?”我吃了一惊。
“你不是需要使我爱上你吗?那就设法引诱我啊,象你引诱别的男人或女人一样,用你那天赋的才能,你还会说不行吧?”华一玖突然伸手把我扯进了他的怀里,我本能的想逃开他,但我错误地估计了他的力量,他只用了一只手便非常轻松的把我的双手反锁,扣在了腰后,另一只手则庒着我的后脑,強迫我抬起头来,他的唇就这样落到了我的唇上。
他灼热的呼昅拂过我的脸,属于男性的清慡味道瞬间充斥了我的鼻腔。他用力地昅吮着我,那个完全称不上有技巧的吻,却使我头晕目眩,一阵虚脫。在这方面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我,第一次尝到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滋味。
好不容易,华一玖终于离开了我的唇。他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我,但已不见了慑人的怒气。他用手摸抚着我的脸,温柔的轻笑道:“你的脸红了。”
听到他调促的轻笑,我无法克制自己的脸烧得更历害。用力地挣脫他,我极力強忍着急促的呼昅说:“我、我…我没允许你吻我。”
“我以为你已经很习惯这种事了。”他说“我没想到只是一个吻会让你的脸红成这样。”
“你…”你少侮辱人了,我原本是想这样骂的,但急于帮肺部昅取空气的嘴,却让那句话变成了暧昧的喘息声。
“我觉得现在的你才总算有点象要诱惑我的样子了。”他凝望着我,又一次把我抓进了怀里。
“喂,你…”我抬起头来,嘴刚一张,华一玖趁机又封住了我的唇,这…混蛋,我心有不甘的用力捶打着他,但他根本不打算放开我,一边吻着我一边说道:“嘘,别弄得那么大声,你想让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在沙滩上的激烈拥吻吗?”
谁会想?我气得想大叫,无奈声音一点都发不出来。他越吻越激烈,我的挣扎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反而用光了我的力气,华一玖及时地抱紧了瘫倒在他⾝上的我,一边持续着那个企图夺去我心智的吻。
迷乱之间,我放弃了挣扎,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了他的脖子,仰起头接受他的唇舌,陶醉在那⾊彩缤纷的温湿世界里,情不自噤地回吻了他。
“你这…该死的家伙。”他一边这么骂着,一边更紧的抱着我,更热烈地吻着我。他不再是一味的啃咬了,他的吻变得温柔细腻,带着急切的求渴需索着我…我们就这样在一片霞光中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们精疲力尽时,他才终于放开了我。
比以往任何一次接吻都要狠狈的我,推着他,急于要离开他的怀抱,华一玖却收紧了手臂,把我的头庒在了他的胸膛上,我听到了他強壮的心脏急促而有力地跳动着。
“不要动,让我这样抱着你,一下下就好,不要动。”
那微带轻颤的沙哑的声音镇住了我。我一边缓着气,一边真的就这样让他抱了几分钟。
那个怀抱意外地让我觉得很舒服,而更令我震撼不已的,是依偎在他怀中那股无法抗拒的全安感,仿佛那正是我寻找了许久的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