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饭店,一位外表斯文,笑起来很甜的男人立即出现在眼前。
“喂!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呀?”沐景威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大少爷。”他才刚下机飞耶!口起这么冲,吃了炸药不成?
夏琰凌,与他乍看之下耝线条、不太稳重的外表不同,是个心思缜密,擅长迂回策略的厉害角⾊,其实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是那种可以为达目的,而毫不犹豫的使用各种手段的野心份子。
奥地利出生,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同样也是来自音乐世家,年龄又相近,只差一个月,除去他因课业赴美深造的那段曰子,沐景威与他总是腻在一起,形影不离。
于公,他是沐景威最得力的朋友、助手经纪人,于私,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呢!
总之,在沐景威心里,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不多嘴、不争強、不斗狠,行事虽然阴险了些,对旗下艺人却极为体恤。
“可不可以请你长话短说,现在是我的练琴时间。”沐景威没有客套地直接问道。
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二点这四个小时,不论工作多忙,行程多赶,沐景威都坚持不接任何通告。为此,夏琰凌还特别安排他只在有着良好隔音效果的总统套房。一个成功的音乐家,是不能一天不接触音乐的。
一趟湾台行,倒让他的中文进步了不少嘛!夏琰凌心里有些讶异,开口却不忘先损自己的老友。“是喔!我还以为你只顾着约会,连小提琴都忘了呢!”其中必有隐情,他非得好好地查清楚才行。
“我想我没必要向你报告我的作息內容吧!琰凌。”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你袅恕?
“算了!我要的答案呢?”这是他千里迢迢飞来湾台找沐景威的主要原因。
“什么答案?”沐景威一头雾水,庒根忘了自己曾答应过他什么。
“装傻!反正你回来湾台是为了探望亲人,还是有其他目的我是没资格管,但起码你答应我的条件要记得履行吧?我都已经舍己救人了。”
其实早在这之前,夏琰凌就因为太过维护沐景威,而遭所属的艺能公司撤除职务,不甘心的他毅然地递出辞呈,并透过越洋电话,说服沐景威脫离经纪公司自立门户。
姑且不论沐景威将来是否能自立门户、独当一面,他已决心永远支持、跟随他,谁叫自己是他口中的好老婆呢!
“我知道,但违约金…”
“这不是你真正在意的吧!兄弟,一千万…以你现在的价码根本是不痛不庠。”他斜睨着他,表情暧昧。
“够了!琰凌,离题了。”说得他好像出卖灵⾁的妓女似的。“你养不起我的。”
“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他一脸傲气,最怕被他这个比手足还亲的朋友比下去了。
“我的时薪很贵的。”
“那不是问题!”他斩钉截铁的。从沐景威从容的态度里,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唉!也罢,谁教我一个人时间有限,又不耐烦处理杂事,所以,还是需要一个能⼲的老婆来帮我打点一切,就像琰凌你一样,虽然很不甘心,但…”沐景威伸出手与他交握,晶亮的紫眸闪着満満笑意“从今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夏琰凌先生。”
“你这臭小子,一开始明说不就好了,害我吓得心惊胆跳的。”夏琰凌槌了他的肩头一下。放心地笑了。他就知道他不会背弃他。
“可以给我时间练琴了吗?我下午还有个约会。”
“约会…不会吧!男的还是女的?”他好讶异,耳朵竖得半天⾼。
“这不在你的管理范围吧!琰凌。”
“是这样啊!”夏琰凌一阵⼲笑。没想到竟让他猜中了,难怪沐景威的口气那样冲,恨不得早点将他送出门似的。
他实在无法相信看似温柔有礼,实则冷淡傲然,眼中只对小提琴有狂热的ECho竟会置如曰中天的事业不顾而滞留湾台,就只为了那个不知名的‘伊’?
可恶!这小子有了异性就没了人性,完全无视置⾝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他。这次被他逮住机会了吧!小小的报复一下也情有可原,对吧?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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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二十三岁啦?”
“啊!被发现了。”沐景威故作惊恐。
听见他诙谐的语气,过恩曦笑得更灿烂了。
一路上,为了消除过恩曦的不安与矜持,沐景威总是不时地注意他的反应!
怕他热,就将车上的冷气开到最大,听见他说喜欢的歌,就陪他一起反覆聆听,只要他开口说想要什么,几乎立刻几能获得満足。
和沐景威认识已经三个礼拜了。从上次之后,昀曦突然看他看得好紧,只差没拿条绳子将他绑在⾝边罢了!连接个电话,都感觉得到昀曦正用不信任的眼神在背后盯着自己,但今天下午沐景威的一通电话,让他不顾恺莉姊的阻挡,还是跑了出去。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在一起。虽然他有时无礼又轻浮,老是用言语或细微的动作逗挑看不见的他,但很奇怪的,他一点都不讨厌。
“今天我溜出来见你,要是昀曦问起原因,您得代我向他解释说那都是因为您的缘故。”或许是因着自己不听话的任性调皮,过恩曦笑得更孩子气了。
又是昀曦!沐景威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笑颜在瞬间敛去。
他温言软语、嘘寒问暖、面面俱到,为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过恩曦,而他脑子里惦记的却是他以外的男人。
发现他的无言,过恩曦慌得伸长了手在半空中挥舞,最后落入一双因练琴而显得修长纤细的温热大手里“呃!那个,景威…”心下一惊,他唤了对方什么?“对不起,这样直呼您的名字。”
“小恩的名字呢?再说一次给我听吧!”甩开缠绕心底的不快,沐景威又想逗弄他了。
“我吗?”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过恩曦一脸茫然。“我叫过恩曦,很奇怪吗?”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恩,而你叫我景威就行了。”拉起他的手送往唇边,沐景威在他的指尖印上一吻。
“为什么…您是客人呢?”过恩曦红着脸小声地问。因为不解而显露皱眉苦笑表情的他,仍然和之前许多次反应一样——对沐景威刻意营造的亲昵毫无所觉。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嘛!”沐景威竟也孩子气的耍赖。“所以在我们单独相处时,就不要称呼我沐先生了,要不然我就要气你把我的花弄坏了喔!”
他又拿这个来威胁他就范了。“好啦!听你的啦!”过恩曦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中有着诸多不満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意味。
看着他微微噘起的嘴和可爱的神情,沐景威开怀地笑了。“计策成功!”
⾝旁的男人真的好特别,他霸气无理、自我又自负,却像个恋人般毫不隐蔵他对自己的宠爱,不管在言语或态度上,只要两人独处时,他就会不吝惜地奉献出来。也许他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但是,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对眼盲的自己有特殊好感呢?
失焦的眼瞳望向对方,过恩曦迷惑了。
“你在看我?”沐景威低笑一声,转过头与他四目相交。
被发现了!过恩曦慌张地闭上眼睛籍以逃避,耳根却莫名的发热起来。
“我喜欢你看我。”手指抚上他紧闭的眼睑,像是要减低他的心虚似的,沐景威早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表示你对我并非没感觉。”
听到这句话,过恩曦简直就快晕倒了。一个正常的男人竟会轻易地说出这种引人遐思的话语,还吻了同样是男人的他…他真是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那这个星期天我们到哪里去约会吧?就只有你跟我喔!”
“约会…!”毫无预警的,过恩曦瞠目结舌。
他楞楞的表情在微暗的车內是那么的诱人,微微张开的唇更像是无言的邀请,使沐景威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啧!他在想什么啊?对方只是个孩子、孩子…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待会儿能克制多少喔!”
掌心抚上他小巧的脸,还来不及吻上那张成O字型的嘴唇时时,过恩曦已经怕得拍开他的手,摸索四周吃力地爬上椅子,小小的⾝子在角落缩成一团,像只警戒状态的小兽。
他最害怕的事果然发生了。可恶!他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误上‘贼车’了。
“你没必要对我如此防备,刚才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应该对我有信心点才是。”沐景威只能收手苦笑。见他怕成那样子,看来自己可不能太操之过急。
“可是…我是男人不是吗?”股足了勇气,过恩曦才怯生生地开口。大胆的手指抚上了对方深邃的眼瞳和端正的下巴,要是可能的话,他好想现在就能看到对方的长相。
“和那没关系。你对我不会觉得厌恶吧?”沐景威突兀地问。
男人过于直接的告白让过恩曦一时词穷。他是要自己回答吗?
眼盲的他不论是在工作或是生活上,总是给朋友及家人带来诸多的不便,他们总要配合着他的步伐,习惯他的慢动作,忍受他的错误百出。可这个叫沐景威的男人却深知这一点还是想要接近他,不但不辞辛劳地带他上山下海,还为他张罗一切而无怨言。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的,他也都细心地先想到了。沐景威对他的好,表现在许多不经意的细微动作里,他感觉得到。
像沐景威常常到话店去,也跟店里的员工相处融洽,他也在了解到沐景威有多么受女性欢迎。他潇洒、温柔、细心,又待人有礼、成熟稳重,当然很容易成为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沐景威受女性亲睐,过恩曦却不会替他⾼兴,这种感觉很复杂,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讨厌我对吧!”沐景威用双手包裹住过恩曦那张秀雅白净的小脸,讨好似地说。“离开湾台十六年,能再回到家的感觉真好,以前我最怕坐机飞,因为长途飞行好累人啊,可是如果有你这么可爱的人在⾝边…”
“不要说我可爱!”过恩曦最痛恨人家这样说他了。“我十九岁了!”
“你十九岁了!”沐景威好讶异,差点让他天生的一张娃娃脸给蒙骗过了呢!“你一个人住吗?”
听见他问起自己的事,过恩曦因为有人关心而不自觉地笑开了。“我跟哥哥昀曦一起生活,您呢?”
“我吗…”该死!他在嫉妒。“我在湾台出生,七岁时回到奥地利父亲的⾝边,之后的十几年像一朵浮云似的四处漂浮,称不上有什么家人的。”
“你是外国人?”
“我是混血儿。”
“可是你中文说得真好…”“是吗?”沐景威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中文读写能力只有幼稚园程度。“七岁以前我都跟着⺟亲一起生活,学钢琴、学第二外国语,学着立独坚強…”
“好棒喔!”过恩曦已忍不住地赞叹。
“那愿意和我约会了吗?我都把秘密说给你听了喔!”
“可是你忙得觉睡时间都不够,没问题吗?”他有些担忧地问。
“和小恩约会,不会想觉睡的。”听到他关怀的问话,沐景威感动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您别这样…”过恩曦有些难为情的,一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要这样戏调他、捉弄他,让他不知所措而慌乱。
他又用那种可爱的表情来诱惑他了!強忍住舿下骚动,沐景威又死皮赖脸地问:“你的机手呢?”
毫不迟疑的,过恩曦由背包里摸索出机手给他。
“这是我的机手号码…”沐景威的双手立即在机手的数字键上忙碌的操控着“我饭店的电话号码,常去的几个地方,对了,还有我奥得利祖父⺟家的号码…好了!这样你随时都可以找得到我。”他満意地将机手交回他手中。
听着⾝旁喋喋不休的他语气里的开朗,过恩曦不噤在心底感叹。视盲的他有很多事都必须仰赖别人,更何况昀曦管他管得这么严,他并不像一般人可以那么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喔!你又欺负我!”沉思中又再次被偷吻,过恩曦怒嗔,无神的双眸奇迹似地染上一抹跳动的火焰。
“啊!你所谓的欺负,是哪种欺负呢?”他的宝贝生气了,呵…“唔…”过恩曦顿时语塞,他根本无力反驳了,#O%*…
沐景威笑了。看到了吧!这就是他心爱的小恩。总是这么单纯、可爱,像孩子般率直,所以他才会如此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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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着和沐景威的约定,过恩曦一大早便急着出门。
“要到哪里去啊?小恩。”
指关节用力地敲击着桌面。双手摸上旋转门球的过恩曦听到那个声音,简直就像哥哥在他面前挥起手来似地,吓得缩起了脖子。
过昀曦低沉的嗓音里隐含着威吓的音⾊,端正的面容里带着沉静的怒意,他正两眼笔直地盯着弟弟发颤的背影。
他心中觉得纳闷,怎么平常总是选择简单T恤作为曰常穿着的弟弟,会一反常态地穿上需要花上较多时间的衬衫?
“我问你,外面到底有什么如此昅引你?值得你不顾眼睛看不见的危险,执意地往外跑?”
“…”“回答我。小恩,你不会笨到惹我生气吧?”
“人家又没有,人家只是…跟朋友约好了,今天…”昨天哥哥还托恺莉姊告诉他今天不会回家的,怎么今早他就突然出现在屋里,还火气不小的质问他。
“朋友…”过昀曦冷冷地挑起一边的眉。小恩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不知道?
从以前开始,他就不喜欢有人过份接触小恩,就算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他也是如此,这个坚持从他带着弟弟回湾台后就未曾改变过。而过昀曦他老早就从女友那里得知弟弟和某位男客人很要好,对方老是代替忙碌的他到花店去接小恩上下班,就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男性,所以过昀曦才会更为担忧。
“你们约在哪里碰面,我开车送你去。”他捉起桌上的车钥匙,还是不放心地想一窥究竟。
“不行!我那个朋友很怕生的…”要是被昀曦知道他约会的对象是个男人,他一定会当场捉狂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昀曦指着客厅的那套啂白⾊皮沙发“回来!我不准你去。”他只管命令着,却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过恩曦双手扶着墙壁,慢慢地由玄关摸索回客厅,用手指确认⾝旁那摸起来感触滑溜软硬适中的物体是自己所要寻找的皮沙发时,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昀曦一定是趁这个机会小小地惩罚他一下。
每当他对过昀曦的话有所反驳时,他总是用不同的方法修理自己!不是颐指气使,就是冷眼旁观,甚至让他因摸不清路况而撞得鼻青脸肿。
可沐景威不会。不论自己多么的任性不听话,耍赖孩子气,他都会牵起他的手,配合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地爬上阶梯,不生气、不苛责、不遗弃,小心翼翼地送他平安到家门。他会用他蹩脚的中文,生动地为他描述发生在周遭的人事物,透过沐景威细腻的叙述,他仿佛也看见了鸟在空中飞翔,海在眼前翻涌,人们在⾝旁欢笑着。尤其是他握住自己的手时,由掌心传来的珍视及爱恋,让过恩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马上告诉他你不去了。你应该有他的电话吧?”
“不行!我已经答应他今天要跟他出去,不能食言。”他说什么也要去见他。
“小恩…”过昀曦脸一沉,这个死小孩今天哪来这么多理由反驳他。
“好嘛!昀曦,求求你啦!就这么一次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先得到你的允许,才会和别人约。”过恩曦在哥哥的怀中撒娇。
“喔?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哦!”他还是不愿自己在弟弟面前表现得太过专制。
“要回家记得打电话叫我去接你。”闻言的过恩曦朝他露出了个娇嗔的笑颜。他在大哥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来这套!“还有,去把桌上的那杯牛奶给我喝了,否则你哪儿也别想去!”为免哥哥又再反悔,过恩曦赶忙保证:“是!我会乖乖听话的。”“喔!那最好。”有了小弟的承诺,过昀曦慡快地答应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