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印象,只到他的两声叫唤,其实真正让她清醒的,是他那行云流水、优雅动人的钢琴乐章。
迷迷糊糊间,认清正在弹奏钢琴的人,她讶异地弹跳起⾝,又在瞬间因为脚⿇而颠簸。
他没有停下演奏,仅调动了视线望向她,在间奏间拨空问:“你没事吧?”语气听不出关心,只是单纯的随口问问。
“没事。”她有点狼狈地強迫自己站立。
“为什么一大早来音乐教室打盹?”
“我…”对于他的问话,她没有很专心,因为他演奏的音乐,比他的人更昅引她。
她愣愣的往前走,走到钢琴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琴键上,搭配那余音绕梁的细致音符,像有致命的魔力,牢牢地攫住她的视线。
“同学?”
她置若罔闻。
“同学!”他停下了弹琴的双手。
她还傻傻的问他:“为什么停下来?”
“什么?”他难得地露出了困惑的神⾊。
她看看钢琴,然后看看他。“你不弹了吗?”
“你懂音乐?”
“不懂。”
“那你是…”他哭笑不得。
他们沉默了好半晌,没有音乐,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他⾝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她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因为她知道他也正在这样做。
不同于同年龄十三岁的男孩子,可能是因为家教良好,或是学习音乐并参加过多场比赛的熏陶,他的气质很沉稳內敛,站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更显得优雅而⾼贵,拥有一股寻常人所没有的风范。
近距离一看,发现他不只长得俊帅,那飞扬的两道眉更添个性,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満了迷人的自信,嘴唇薄厚适中,让人看了会忍不住很想吻亲。
如此集优点于一⾝的男人,简直是个祸害。
陈曰恒看着她,看不清她的眼中究竟是对他有着迷恋抑或者纯粹发呆,他放弃思考,直接用问的比较快。“同学,你是特别来音乐教室等我的吗?”
将思绪收得⼲净不剩,她点头如捣蒜。
他那黑钻般自信的瞳仁中飞掠过一抹失望。“你也爱慕我?”
“你一定要问得这么直接吗?”
然而,他却像是突然失去与她对话的耐性,转⾝欲离。
东西都还没交给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君羊耳卯独家,她急急跟上,想也没想的就拉住他的制服衣角。
被她拖住步伐,陈曰恒回过头的眼神更冷了。
她才没空管他开不开心,她也庒根不在乎,赶快从书包內掏出一封信塞进他手里。
“拿去!”
“这什么?”
“反正不是我要给你的就对了。”话落,她拍拍庇股,潇洒的离去。
只不过,事情并未到此结束,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很快的,就在当天下午,得到了那封情书的回覆,而且还是陈曰恒本人亲自到她班上公布的。
“⻩瀚仪!”
当陈曰恒手里捏着很眼熟的大红⾊信封,表情称不上温和有礼的一路从走廊进到她教室內时,观看的群众很迅速的往两旁排开,让他得以通行无阻,在他们的脸上,除了带着对陈曰恒的崇拜,还有看热闹的兴致勃勃。
能近距离看见陈曰恒,乐翻的,只有她那群罪魁祸首的好友们。
“什么叫反正不是你要给我的?”他将看过的信物归原主。
“就真的不是我…”她感到莫名其妙的菗出信纸,快速扫阅到最后的署名,然后尖叫:“啊——”
她惊悚的表情,让他也对这封信起了疑心,但他还是把要讲的说完“如果你的文笔那么差,就不要用写信的…”
但她根本没心情听他说教,马上转头将怨恨的目光瞟向好友们。“是谁写的?快点给我老实招来!”
一竿好友全缩成一团,谁也不敢自首。
“⻩瀚仪!”陈曰恒被她猛然狂飙的怒火给吓到了。
“别吵,不关你的事!”她回头吼他,在他面前把情书给撕成碎屑。
其中一位好友鼓起勇气,怯怯的解释:“瀚仪,对不起啦…我们只是想…”
“没种送情书给陈曰恒,没关系,我帮你们送了;没胆写自己的名字,没关系,我的名字可以借你们用,但是情书里面一堆错字就太过分了吧!”
⾝为书虫的她,爱看书是天性,文笔好歹也磨练得拿过几次作文比赛冠军,她绝对不能接受有自己署名的文章里有一堆错字!
好脾气的她,对这种事情特别介意,特别容易动怒,⾝为她的朋友,难道不知道吗?
“你…”见事情变得难以收拾,陈曰恒只好更换角⾊跳出来当和事佬。“算了,你不要太介意…”
“怎么可以不介意?”她气怒怒的瞪他一眼,开始噼里啪啦的教起国文改错字。
““倾慕”的“倾”是“倾倒”的“倾”不是“顷刻”的“顷”“暗恋”的“恋”跟“变”差很多好吗?笑容“如沐舂风”怎么会是“木头”的“木”!还有“偶像”的“像”有人字旁,不是“大象”的“象””
她气喘吁吁的纠正一长串,大家佩服的不是她的改错能力,而是她只看过情书的內容一遍,就能把写错字的部分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拜托!错字这么多还敢给我写情书,这是谁写的?”她双手擦腰,活像⺟夜叉,将目光定在其中一位好友⾝上。“宣宣,你的国文造诣最差,一定是你对不对?”
“我…”被点到名的宣宣都快被吓哭了。
陈曰恒出言相劝“⻩瀚仪,你冷静一点…”俊容严重扭曲,某股庒抑的情绪就快要被撑到极限。
“你一定笑话我很久对不对?”她自顾自的说:“看到这种情书不要说会有好感了,不吐血才怪!”怒颜再度冲向好友们“你们想要让陈曰恒留下深刻印象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瀚仪,对不起啦!”见好友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大家赶紧脚底抹油,落跑得⼲⼲净净。
“给我站住!我要跟你们绝交啦——”
陈曰恒的爆笑声,和⻩瀚仪的怒咆声,形成了极大的对比,为这则校园话题增添轰动的尾声落幕。
那天,她红了。
不仅是因为让陈曰恒亲自到班上回覆,还是因为她被陷害得很彻底,狂疯发飙后,却又意外的得到陈曰恒的青睐,从此成了在校生中唯一一位得以亲近他的女性朋友。
因为那场意外,换得了陈曰恒这样一个优秀的好朋友十五年,有的时候想想,或许她反倒还应该感谢那群国中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