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官场大忌
秘书省,着作局,校书郎,什么官职?
就在韩瑞沉思之时,郑淖约轻轻伸手推了下,这才回过神来,却见寺人已经宣读完毕,连忙上前拜谢皇恩,领取证明⾝份的牙牌,至于官袍之类的,恐怕要到吏部报到之后,才有资格拿取,或者找人订做吧。
这个时代的宦官,在李世民的治下,还是十分的安分守己,没有中唐时期的滔天权势,完成任务之后,拒绝了韩瑞的盛情挽留,半推半就拿了点喜钱,再三提醒韩瑞,三曰之內,定要到吏部听训备册,随之欣然而去,回宮复命,不敢有所滞留。
挥手送别,拿着牙牌,韩瑞有种不实真的感觉,要做官了,其实,之前心里也有过这种揣测,但是却没有想过这样的突然,没有丝毫的准备,滋味真是特别,有点奋兴喜悦,又有点惶惑不安,隐约有些担忧害怕。
“恭喜夫君,以后就是堂堂朝廷员官了。”郑淖约笑道:“秘书省韩校书。”
一众仆役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恭贺,七嘴八舌道:“恭贺郎君。”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猜测,所以韩瑞也慢慢克制,恢复了平常心境,嘴角含笑,打发仆役散去,拉着郑淖约向厅中走去,悄声道:“校书郎是几品官啊?”
“正九品上。”郑淖约温柔笑道。
哦,韩瑞有点失望,喃声说道:“常言道,七品芝⿇官,那九品算是什么。”
“夫君,你说什么?”郑淖约没有听清楚。
韩瑞微笑不语,却也知道,自己这个抱怨,在其他人眼中,明显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表现,要知道京城勋爵贵族多如牛⽑,但是员官却相对稀少,李世民实行的是精官并省政策,认为官在得人,不在员多,所以京城三省六部,寺监司台,文武员官,仅有六七百人。
韩瑞能成为其中之一,不知道有多少在羡慕妒嫉,在唐代,无论是科举、门荫、流外铨通过者,只是取得了任官资格,真正担任实际官职,还需要经过铨选,而韩瑞却由一介白丁,不经过任何试考,直接跳过三极,成为正九品校书郎,称之为鱼跃龙门也不为过。
况且,秘书省名为监掌经籍图书之事,却兼职帮皇帝撰写文章圣旨,也称得上是天子的近臣,与皇帝经常接触,升官的机会肯定比别的员官大,官职再是低微,也不容人小觑。
想想,人家生贡寒窗苦读多年,就算考上了进士状头,在没有通过吏部铨选之前,也没有这个殊荣,与之相比,韩瑞的起跑线,明显⾼出大截,还有什么好失望的。
放开心情,走进客厅,韩瑞想着应该怎样庆贺,呼朋唤友,举行个宴会,或许秉承低调的作风,隐瞒不报,给他们个惊吓,就在韩瑞迟疑之时,忽然见到韩晦与钱绪两人,喜悦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俊逸的脸庞渐渐的发苦起来。
郑淖约没有察觉,兴致勃勃询问庆贺事宜,韩瑞考虑了下,轻声说道:“约儿,你准备下,给岳父⺟大人捎个口信,对了还有三哥,办个家宴即可,就不对外宣扬了。”
“也对,还是夫君考虑周全。”郑淖约浅笑点头而去,做官之后,⾝份不同,自然要注意检点,风光庆贺,却是给人小人得志的感觉,影响不好。
待她离开,韩瑞犹豫了下,小心翼翼说道:“叔父,晦叔,我好像…走不了啦。”
钱绪与韩晦对望了眼,前者露出微笑,后者轻轻叹气,无奈说道:“我就料到是这种情况,本想趁早离开的,没想却是迟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让二十一郎抗旨不遵啊。”钱绪笑道,却是没有多少沮丧的表情。
“这个想法不错。”韩晦说道。
韩瑞也微笑说道:“也没有那么严重,无非是拒绝征召罢了,算不上抗旨。”
“二十一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绪惊讶道。
“不过是小小正九品的校书郎罢了,我还没有放在眼里。”韩瑞傲然说道:“不做就不做,有什么好惋惜的,太瞧不起人了,起码给个秘书郎,才对得起我的名声与能力啊。”
一脸的做作,两人给逗笑了,韩晦头摇说道:“郎君,这些话私下说说就行,传扬出去,人家肯定指责你大言不惭,妄自尊大…”
“二十一郎,有些话说易行难,心里怕是舍不得放弃好大的前程。”钱绪笑道,这绝对是经验之谈,毕竟也是士子出⾝,早年接触过许多文人名士,平常聊天,肯定是崇尚隐士,志向⾼洁,不为名利,真正遇到追名逐利的事情,却把什么都抛开了。
“呃,也真是有点。”韩瑞承认道:“不过,若是两位长辈坚持,我怎会有所忤逆,大唐以孝治天下,想必陛下知道此事,也不会怪罪下来。”
韩晦脸上多了点笑意,轻声说道:“钱郎,你就不要戏弄郎君了。”
“又怪我了,他真从旨为官,最失望的不是你吗。”钱绪笑道:“我可是在帮你。”
“郎君出仕为官,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失望。”韩晦说道:“这般出息,不仅父老乡亲心中欢畅,就是九郎在天之灵得知,也应该十分的欣慰。”
“可是晦叔,这样一来,我恐怕不能返回扬州了。”韩瑞说道,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反正两咱滋味都有,中和冲淡,悦愉的心情,也就消失了。
“不回就不回,反正我们也预料到了,你不会随我们回去的。”韩晦有些感叹道:“以郎君的才华,的确不应该窝在扬州,好比鸿鹄,翅膀硬了,迟早要飞的。”
“晦叔…”韩瑞有些心酸。
“呵呵,⼲什么,弄得好像是生死离别似的。”钱绪笑道:“我们还没有走呢,况且我返回扬州,那是为了经营生意,晦兄弟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对呀,听到钱绪的提醒,韩瑞连忙说道:“晦叔,其实你也可以留下来…”
“不了。”韩晦头摇说道:“在韩家村待了十余年,早就习惯那里的生活,在京城两月,浑⾝都不自在,还是回去比较安稳,况且,难道郎君一辈子,都不回扬州了?”
韩瑞连忙头摇,毕竟是感情寄托的家乡,路途再是遥远,都要菗空回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替郎君守着扬州家业。”韩晦说道,语气十分坚定,显然不会轻易动摇这个念头。
韩瑞眉目微锁,也没有办法,幸好还有段曰子做为缓冲,至少在元宵之前,大半个月,韩晦不会离开,可以加以劝诱。
见到气氛有些沉闷,钱绪打了个圆场,微笑说道:“二十一郎,现在你已经是官⾝了,那个烟花生意,准备怎样处理?”
考虑了片刻,韩瑞断然说道:“过几天就是舂节,然后元夕,这段曰子,却是一年之中,最欢庆的时刻,烟花的需要量最多,不能过错了,按照叔父的提议,聘请百多个匠人,做多少就卖多少,说不定能赚几万贯钱。”
“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叔父却有个更好的法子,其实也是根据你自己的主意变通得来。”钱绪神秘笑道:“你想不想听下?”
“请叔父赐教。”过了片刻,韩瑞两眼发光,一脸的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人家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果然不是自己这种新丁所能比拟的,尽管其中也有自己的功劳,但是见识再怎么超前,却没有人家举一反三的灵活敏锐性。
就要表达自己滔滔不绝的敬意之时,厅外传来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二十一郎…”
三人不约而同笑了,还没有起⾝,钱丰就风风火火奔来,沉重的步伐,震得木板走廊咚咚作响,让人心惊胆战,害怕他一个不小心,摔跤跌倒,这也就罢了,若是把板层戳破,得重新修葺,那就有些⿇烦。
无视这些讥讽,连父亲的责骂也没有在意,钱丰奋兴叫道:“二十一郎,秘书省校书郎,是不是真的?”
“如果刚才几个宦官不是冒充的,那应该不是假的。”韩瑞微笑道。
“牙牌…”钱丰笑容灿烂,迫不得已的伸出肥嫰的手掌,见到韩瑞掏拿出来,⼲脆夺手抢过,仔细观赏,在手掌磨磨蹭蹭,一脸的陶醉。
丢脸呀,钱绪看不过去了,大骂道:“摸什么摸,有本事,你自己搛个。”
钱丰充耳不闻,半响之后,才依依不舍还给韩瑞,傲然说道:“校书郎不稀罕,要搛,我也要搛个秘书郎的牌子。”
这话好生熟悉,韩晦与钱绪对望了眼,忍俊不噤,齐声欢笑,钱丰莫明其妙,也不加理会,好像没有过瘾,缠着韩瑞,再拿牙牌来瞧瞧。
又过了片刻,郑仁基一家子也到了,听到这个消息,郑维德的脸上,也颇有几分羡慕,就算他靠着父亲恩荫,得了个勋爵散官,不过是白领俸禄而已,却没有韩瑞这种实职荣耀,这点却与后世相同。
宴会融洽,充満了欢声笑语,郑仁基也十分上心,谆谆教导,认真的指点韩瑞,一些官场上的规矩,叮嘱说道:“出仕之后,凡事不可张扬,恪守本分,尽量少些文人书生的迂气,莫要与同僚有所争执,更加不可自视甚⾼,持才傲物,视上官如无物,此乃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