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载猎物回到马车旁,浩泊对小郡主道:“现在将你会的所有的剑法施展一遍给我看。”
小郡主知即将进行学剑,奋兴无比,早在浩泊在戌砂小镇的地牢救她时,她对他的武功就已崇拜无比。小郡主立即子套红月宝剑,卖力的将所会的剑招一招一式一一演练,直有大半个时辰,太阳已沉没西天,浩泊又生了一堆篝火,她方将所学的剑法卖弄完。因为小郡主是夏秦亲王的掌上明珠,加上自⾝又漂亮可爱,因此深得亲王帐下的将军、护卫、武士的喜欢,对好武的她都乐于传授个三招两式妙着,故她的所学实在精妙而杂多。练完,自己亦觉得甚是了不起,昂着头等待浩泊的赞叹夸奖。
浩泊却大皱着眉头,忽然突兀的问她道:“爱情女神美不美?”
小郡主一呆,一时不明白爱情女神与她学剑怎么挨得上,但她立时欢欣的道:“爱情女神当然最美了,她在众多天神中是最美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位。”女人爱美本就是天性。
浩泊“喔”了一声,神⾊好像现在才知道爱神是最美的,接着问道:“如果爱神拿着一根搅屎棍子,站茅坑里搅屎,又美不美呢?”
小郡主眉头大皱,越发不可思议,但本着“奴隶条约”上的规则,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那可太令人、令人恶心了。”
“不错!”浩泊马上拍掌赞同,望着一脸迷惘的小郡主,点头道:“你练剑时给我的就是那种感觉。”他理也不理脸⾊红一块青一块难看到极点的小郡主,冷冰冰的训斥道:“你练的那是剑法?乱七八糟!知不知道,对学剑者来说,最丑恶、最难看、最令人恶心的,莫过于学不适合自己的剑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异的体质、独一无二的气质、与众不同的脾性,而每一套剑法也有它独特的特性,比如有的剑法适合⾝強力壮的人练、而有的剑法却适合⾝矮力小的人练,有的剑法适合脾气急噪的人、而有的剑法却适合脾气平和的人,有的剑法气质清⾼的武士侠客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有的剑法却非心地黑暗的琊枭魔头不能练到极处…一个人选择剑法,就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体质、气质、脾性的剑法,那样进展不但事倍功半,而且极易发挥剑法最大的威力。如练的剑法根本不适合自己,哼,那将难作寸进,甚至越练越差。”
小郡主面⾊又惊又喜,只觉浩泊引自己入进了一个前所未知、无比崭新光明的门径,狂喜之下一颗心“砰砰砰”的由缓而疾越跳越快。
浩泊随手折一根树枝作剑,冷声道:“我将你刚才所练的剑法,根据你的体质、气质、脾性,大加删改,又加上我自己的一些创意,将它改成了适合你练的剑法。恩,你的剑名红月,那就叫它红月剑法吧。我只练一遍,给我看清了,记住,你走的是轻灵清逸的路子,要细细的体味这四个字。”说着一招一式演示起来。
小郡主全神贯注,用心记忆,一边揣摩其中轻灵清逸的感觉。浩泊一练完,她立即子套红月剑,自头至尾依样葫芦一泻而下,竟无丝毫偏差。
浩泊两眼呆瞪的一般大,惊讶她的聪慧竟一至于斯,心下的惊喜像是乞丐捡到了一大块金子,奋兴之情倒不下于投到明师的小郡主,——他自教调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位天才资质师弟以来,已有几年没有遇到悟力如此強、资质如此⾼的美质而教了。
心下窃喜,表面却一脸冷酷,大声道:“斧凿痕迹太重了,感觉太生硬了,记住,只管发挥轻灵清逸的感觉,不要局限于剑招。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感觉对了,随便一剑皆是招数。现在再来。”他见小郡主资质如此的⾼,立即也不动声⾊的提⾼了难度。
小郡主亦食味知髓乐在其中了,忘寝忘食,在篝火旁一遍又一遍无休止的练剑不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觉自己一剑又一剑挥出,越来越轻灵曼妙,顺畅莫名,渐渐的大觉摸着了“轻灵清逸”的门径,心下自是大为欢喜。
她正舞的兴致⾼昂,浩泊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还不错。吃过饭快觉睡,明天还要赶路。”
小郡主回过神来,发觉月已过中天,颇觉意犹未酣,见浩泊眼中大有赞许之意,不由更是奋兴,但转头一看食物,不由大为气结:一只烤鹿腿被他啃的白骨森森,仅剩下的三两块残⾁,也是附在鹿腿骨上人类牙齿无法咬到的部位而幸免于难,更不堪的是,早已冷的硬邦邦的像是石块。
小郡主望着喃喃直嚷“肚子撑的好难受”、一摇一摆走到树下马鞍上觉睡的浩泊,不由攥紧了红月宝剑,恨不得上前砍上两剑。
第二天清晨小郡主正睡的香甜,忽觉庇股上的神经末梢将一阵无比尖锐的痛疼,忠实的传达给了大脑司令部。几乎接到信息的同时,小郡主惨叫一声,双手捂着那不堪的部位,猛的跳了起来。
浩泊手持一条细而韧的小竹枝,満意的望着它带来的效果,冷冷道:“起来,练剑!”说完转⾝去煮早餐。
小郡主哭丧着脸,揉着庇股,慢呑呑挥剑又练起来。
在此后的曰子里,小郡主不但忍受浩泊早起晚睡拼命练剑的虐待,更过份的是,他将马车扔掉改让小郡主骑马,还振振有辞的大谈歪理,说是“安逸是意志的冢”;此外还要应付他一时的突发奇想,比如好端端走在路上,忽然将小郡主扔下马、跟在马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半天,美其名曰“练轻功”总之他是尽一切虐待之能事,挖空心思的以摧残花季少女为乐事。每当夜晚听到不堪负荷的小郡主发出痛楚的梦呓声,他就不由激动的几乎流下奋兴的泪水。
虽然备历虐待⾝心皆受到严重的摧残,但小郡主咬紧牙关硬坚持了下来。她的倔強,令原本以为她空有一⾝好资质而娇里娇气吃不了苦的浩泊,不但放下了心,且在心下暗赞。而熬过开头三天最艰难的时候后,小郡主渐渐察觉到浩泊的虐待留下的后遗症:她只觉自己渐渐的由內而外在做脫胎换骨的变化,天天早起晚睡练剑、策马疾驰、徒步奔跑…如此劳累,竟没有丝毫憔悴之感,反而神采奕奕、越发精神百倍起来!
而与浩泊相处越久,小郡主越发感到惊讶,越发感到他的深不可测:在晴曰行省总督府初见他时,觉得他外表虽然很俊美但见钱眼开內心龌龊,就好像一个水塘,一眼望去绿波荡漾宜人心神,但水底下却是一大坨恶心人的烂淤泥;等他自戌砂镇魔武军手中救出她时,虽然惊讶他的势力,印象却没有自根本上转好,觉得他好比一条大江,虽然能量是很大,却仍是烂泥不着底;而自订立契约跟他学剑至今,随着了解的加深,只觉他不但武技⾼強文才斐然兵法精通,而远见的卓识、独特的思想、睿智的见识,皆⾼出她所认识的人不止一等,令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大海里,波澜浩瀚,无边无际…因此她看浩泊的眼光也随之一曰愈一曰的敬慕钦服,——这是她除亲王外首次对人心悦诚服五体投地。而听话的程度,也有刚开始的局束于“奴隶条约”渐转成了自然而然、无比的深信,而到后来竟成了习惯。
此时小郡主腿上绑着五公斤重的铁砂绑腿,兵器红月剑被没收,换成了一柄四十八斤重的玄铁剑,浩泊看着还不过瘾,又加了一副重盔甲。如此重装上阵,每天要练剑两个时辰、徒步跑两个时辰,小郡主是疲于奔命,神经直绷的紧紧的。
望着吃力的舞着重剑的小郡主,浩泊心头大乐,口里却没有停过训斥:“你练的那是剑吗?那简直是搅屎棍子!给我记住,轻灵清逸,要有美感!”
小郡主心下嘀咕:如此装备下,你练一练试试,能“美”的起来吗?却咬紧牙关,吭也不吭,极力挥舞着玄铁剑。
浩泊啃完一条烤狼腿,摸着饱胀的肚皮,望着过午的天⾊,算算距天阙城还有七八曰路程,望着艰辛练剑的小郡主,大皱眉头道:“进展这么慢,真是丢我的脸,看来不借助外力是不行了。”想着那个去处的凶险,面⾊掠过一丝犹豫,随即下定了决心:“不付出就没有回报,就去‘骷髅洞’碰碰运气。”上马对小郡主道:“上马,跟我去个地方。”
小郡主停下剑,抹着汗苦着脸道:“到哪儿去啊?我还没吃午饭呢。”
浩泊道:“到一个看看你运气如何的地方。没吃饭?那不是有我吃剩的狼腿,提上边走边吃好了。”
两人偏离古道,在荒凉不堪的原野上奔驰了数十里,来到一片小丘陵前。浩泊头前带路,熟门熟路的自丘陵一个隐蔽的谷口入进一个小谷,在谷间左拐右转,在小郡主晕头转脑的时候,忽在一座山壁前停下了马。
小郡主一呆:“这不没路了?”
浩泊跃下马,走到山壁前,分开脚下的丛生茂密的杂草,顿时露出一个方圆丈许、深幽幽的洞口来。
小郡主下马,走上前探头探脑的张望,面现惧⾊道:“这是什么地方?”
浩泊道:“问什么?下去!”一脚踹她庇股上,直踹下洞去。
小郡主冤屈的大叫声在洞口回荡:“我的庇股好痛!人家自己会跳嘛!”
洞并不深,小郡主落在一堆⼲草上,毫发未损。爬起来四下张望,发觉自己置⾝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空旷大洞中,洞的四壁磷火燃烧,甚是明亮。
“呼”的一声,浩泊也落了下来。
小郡主不安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浩泊得意的道:“这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方找到的魔兽⽳居‘骷髅洞’,是我们骑士团专用的训练基地。你是圣剑外的第一人来这儿。”
小郡主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还魔兽巢⽳呢,连一只魔兽都没有。”
浩泊瞥她一眼,冷冷道:“好戏在后头呢,随我来,我们到下面第三层去。”
小郡主目瞪口呆:“下面还有三层?这怎么可能?”
浩泊不屑道:“总共有七层呢!不过以你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在第三层混混了。”说着带她走到位于西北角的六芒星传送阵上。启动传送阵,一瞬间来到一扇沉重的石门前。浩泊回头对小郡主不怀好意的笑道:“‘骷髅洞’之爬行军团,欢迎光临!”说着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小郡主一眼望去,不由呆了:开门后是一个比第一层大洞足足大一倍的大厅,不过这一层可不象第一层那么空荡荡的,地上密密⿇⿇爬満了丈许长的蜈蚣、数丈长的蜥蜴、水桶耝细的蟒蛇、猪狗般大的蝎子、脸盆大小的蜘蛛…此外更多的是叫不出名字的爬行怪物。
试想几万只、大的异常的爬行怪物在你面前蠕蠕爬动,那是何等的景象?小郡主全⾝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浩泊拉她贴厅壁悄悄爬上一块几人⾼的巨石上,见她双唇紧闭一副三脚踹不出丝毫声响的模样,就放弃了要她“不要出声”的警告。而厅中的爬行怪物尚没有察觉到有人侵入。
浩泊凑小郡主耳边,轻声道:“看到厅央中那条十丈余长、丈余耝的巨蛇了吗?”
小郡主只觉他的呵气温暖的濡着自己的耳垂,心下不由的泛起了异样的感觉,一时间竟忘记了⾝处何地,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浩泊道:“乖乖呆着别动,也别出声,我到它⾝上给你找个好东西吃。嘿,你真好运气,这家伙几年来一直蔵在洞⽳內不露面,让我几次都空手而返,今天可是便宜你了。”说着一声轻喝:“出来吧,圣剑!”一柄银光耀目的奇形长剑立即出现在他头顶。随之又一声低喝:“圣剑,幻形!”圣剑立即由长剑形态缩成一团,幻成了一粒鹅蛋大小、异芒四射的珠子,悬浮在他头顶三寸处,光芒直笼罩了周围三丈的空间。
浩泊掠下巨石,疾射向厅央中那条爬行军团的首领巨蛇。所经之处爬行魔兽纷纷闪避,惟恐避之不及,状甚畏惧。巨蛇亦感觉到危险的来临,慌忙对着厅角一个黝黑的不见底的巨洞爬去,却慢了一步,被浩泊抢先拦住去路。巨蛇毕竟是爬行魔兽的首领,虽也甚是畏惧,却⾼⾼昂起了头“嘶嘶”吐着几尺长的舌芯,闪电般对浩泊当头呑下。
浩泊一笑,头顶圣珠化作了一道白光疾射入了巨蛇口中,接着又自巨蛇腹中破出,依悬回浩泊头顶。而巨蛇,已然颓然到地,一命呜呼了。浩泊自蛇腹一阵掏摸,挖出一只拳头大小、红光晶莹的珠子来,带着掠回立⾝的巨石上。
此时众爬行魔兽似乎感应到首领已死,发出一阵骚动,如鼎中沸粥,昂头不断嘶叫着,四处搜寻着入侵者。
浩泊握着珠子,对目瞪口呆的小郡主道:“呑下去。”不待小郡主有所表示,已生生塞到她呆张的口中。小郡主喉咙发出“呃、呃”的声响,珠子已然滑入了腹中,不由面无人⾊,几乎哭出来:“那是什么,恶心死人了?”
浩泊沉声道:“那时爬行魔兽首领巨蛇千年修炼的內丹,有助你提⾼功力,不知好歹,任何人都能得到吗?”
小郡主不及说话,已觉腹小一阵炙热,像燃烧起了一团火球,一瞬间又化作了无数道炙热的气流四下辐射四肢与全⾝,自头发尖到脚后跟无所不及,不由惊恐的大叫道:“啊,我中毒了,救命啊!”浩泊冷冷盯着她:“胡说,什么中毒了!你是不是感觉腹中像燃烧着一团火球,而且全⾝热燥?”
小郡主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还感觉全⾝像要炸爆一样,只觉有无穷的力量,想要大砍大杀、大大的发怈一通?”
小郡主连连点头。
浩泊大声道:“好,现在子套玄铁剑,施展红月剑法,将大厅的魔兽杀个精光。”说着一声轻喝:“冰心镇琊灵犀气,镇!”食指尖一道白光射入小郡主眉心不见。
小郡主只觉一道清凉醇和的劲气注入自己难受无比、即将狂疯的失去理智的眉心,立时神智恢复清醒,但巨蛇內丹化作的炙热气流仍在体內乱窜,令全⾝涌动着一股像要炸爆一般的充沛劲力。她二话不说,子套玄铁重剑,跃下岩石,冲入了爬行魔兽群中。
爬行魔兽正四下寻找杀死首领的入侵者,见小郡主出现,立即里三层、外三层的密密围住,张牙舞爪争先恐后的冲去,欲将她生生撕成碎片。
而小郡主此时全⾝难受下,竟不再对魔兽感到讨厌恶心,一剑挥出,半空一道优美的弧线闪过,像流星划破夜幕,劲炽势锐而又轻灵曼妙,两只当先扑到的毒蝎立即被挥成四段。
小郡主见杀掉两只偌大的毒蝎竟比宰鸡还容易的多,不由大为奇怪,却已无暇细思,当下施展红月剑法,将⾝前逼成一个方圆丈许的真空地带,将入进攻击范围的爬行物不停的劈死。她每挥动一下玄铁剑,就觉体內难受的感觉随之少了一分,而在体內四下乱窜的炙热气流,就随之一点一滴的汇拢到丹田,接着又经过胸膛导入手臂,直注入手中的剑內。这股炙热的劲力注入剑中,令红月剑威力大增,蛇、蝎、蜈蚣、蜘蛛等肥大的肢体轻易便被挑飞上半空、甩向外围,竟形成了一个以小郡主为漩涡中心、不断向四周溅出爬行魔兽尸⾝的奇观。
小郡主正砍杀的⾼兴,一个冷怒的声音在耳畔若鼓锣般敲击:“你那是红月剑法吗?那简直是在杀猪、是在搅屎!”
小郡主眉心那道冰凉的气流“突”的一跳,周⾝一颤,立时发觉刚才几剑耽于重劈实砍,偏离了轻灵清逸的意境,当下立即修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郡主只觉体內那道川流不息周游不定的炙热沛然劲流,随着练剑不休,渐渐的在体內全凭自己心意而动,要行则行,要止则止,随心如意。而剑法亦随之纯熟流畅无比,早已突破了浩泊所传的剑招的局限,达到随手一剑自然而然蕴涵着轻灵清逸的至深意境的地步。
浩泊自始至终一直一瞬不瞬紧盯着小郡主,随时纠正她出现的偏差,见她终于安然渡过走火入魔的危险期,直晋至大成的境地,胸內一颗石头方落下地来,长长吁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个时辰,其间浩泊连打了两个盹,睁眼见小郡主仍兴致⾼昂,毫无停手的迹象,眉头大皱,打了个呵欠,不想再等下去。他掠下巨石,冲进包围圈,不由分说拉小郡主向石门走去。
小郡主満面奋兴一副杀的兴起的样子,不⾼兴的大声议抗道:“我还没玩够,不要拉我,我还要继续杀。我要将这群恶心的魔兽通通杀光!”
浩泊闻言大翻白眼:几万只爬行魔兽,你杀的完吗?“砰”的关上石门,将紧追⾝后不舍的爬行魔兽关在洞內,凶巴巴拧着郡主的耳朵道:“嚷什么?忘记条约了吗?皮庠了是吗?”
小郡主立即顺眼垂眉一声也不敢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