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成龙的父⺟对子女的将来会有种种设想,当孩子能玩木头枪时,就幻想着他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当孩子能拿着纸笔涂鸦时,又幻想他能舞文弄墨,大魁天下;当孩子能扭两下腰肢,那一个舞蹈家就在他们的心中诞生;当孩子刚开了两嗓子,就是未来歌唱家的雏形…但绝没有那家父⺟会认为华慕斌这个花花公子将来能成才。
酒能壮行,酒能钓诗,酒能扫愁,但如果嗜酒如命,喝上一点点又醉得一蹋糊涂。醉就醉了,乖乖地回去觉睡也没事,如果还要加上时不时发发酒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节目是什么的人,就只能叫“好酒无量”了!
⾊诱人欲,⾊迷心窍,⾊销英雄胆,或者⼲脆直接点,仗剑采花也就罢了,可如果一个人一见美女就流口水,跟在美女后面轰也轰不走,但当美女邀他为入幕之宾时,他却呆头呆脑,甚至临阵退缩的,那就是“好⾊无胆”了!
家里有钱不是你的错,喜欢花钱也不是你的错,但如果三天两头做怨大头,不是被骗就是被耍,是不是有点“耗财无度”?
这些都不是关系,只要你有钱,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管它有度无度。有钱当然也能买酒,你喝也好,喝醉也好,只要你不乘醉去伤天害理,也没多少人吃饱了去管这种闲事。还有,要是有钱,纵不能买到天下所有的绝⾊,但买那么一位两位,十位八位总是有的,只要买到手了,有胆没胆都在其次了!关键一个人活在世上总得有点本事,一个花花公子也许不能从事生产,但他往往知道“回”字有四种写法,放到崇尚训诂考据的国度,⼲个研究员,或者当个院士,养家糊口总是不成问题。如果你什么都不会,或者连玩都不会,那恐怕丢人就丢大了“不学无术”的帽子怎么也逃不掉。
好酒无量,好⾊无胆,耗财无度,不学无术。这就是华家三公子华慕斌人称“四无公子”的来历。
四无公子华慕斌现在很忙,忙的原因不在于家族遍布芙蓉陆大各地的经营事业,更不是伤脑筋地去考虑玉満昆仑集团的迁留问题,他在忙着布置房子。
一个月前,永嘉城来了一位美女。所谓“美女”只是缩写,也许全称该叫“美丽动人的妓女”美女叫桃花,据说她来的第二天,去城北一乘寺进香时,那份魂勾摄魄的美丽居然让寺里修“不净观”的老方丈都怦然心动,差点废了他六十余年的清修。吓得老方丈在桃花刚离开寺庙的当天,就宣布封寺三月,还自罚面壁十年。
对于这样的美女,华慕斌又岂能放过?第一天是因为宿醉未醒才错过围观的机会,第二天就火急火急地跑到桃花所暂居的“软香楼”在口水流了三尺三寸零三分时,华三公子就大叫,如此美人怎么可以住在软香楼这种恶俗的地方,他要送桃花一座庄园。
即然是送桃花的,华慕斌就毫不犹豫要在城东的桃花坞建房。本着设计真羿国,乃至芙蓉陆大最雅致的妓院的理念,华慕斌扔出一马车⻩金,将几位建筑大师揽在旗下,又招募了术士、武士和能工巧匠,居然在短短一个月內,完成了这座清雅怡人的建筑。华慕斌大笔一挥,将之命名为“桃花庵”后人对于桃花庵的评价是:美仑美央,清雅脫俗,宛若红莲濯清流,娇花照水影,如果非说有什么败笔的话,那就是华三公子的题字就像是老鼠托着墨条在纸上打转的感觉。还有,将一个妓院叫成庵,不知算不算亵渎清静佛门?
“不!当然不!”今天,在桃花庵的侨迁之喜布置时,华三公子盼顾自雄,依红就翠地大发谬论说:“美女与佛祖一样,都能普渡众生。何况,即便在清静佛门里,还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化⾝金沙滩马郎妇施一切人淫,可以说是妓女事业的开拓者和探索者。何况佛门也就是让众生脫离苦海,但清修难耐啊!美女呢?只要一笑,就能让人顿悟成佛,自到西天极乐世界。佳人两靥的酒窝就是三千佛国净土啊。在桃花所居之处,叫桃花庵又有什么不妥?”
这时,旁边一个帮闲赔笑说:“那是!那是!华三公子博古通今,才学更是直追令兄天下文宗慕文公子,怎么会连个小小的妓院名也取不好?”
华慕斌満意的喝了一口茶说:“说得好!呆会儿到账房那里领一个大银元,算是本公子赏的!”
“谢谢公子!”那帮闲见有赏,更来劲了,接着拍马说:“这回的桃花庵接来了桃花姑娘,我看,华三公子就可以称为桃花仙了!”
“不对!”乙帮闲看着甲帮闲得赏,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忙截口说:“仙人哪有华三公子逍遥?我看有桃花姑娘在,华三公子可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对,对,对!”丙帮闲也跟着起哄:“那桃花姑娘可是艳绝人寰啊!我看,公子爷也要加紧练练《⻩帝素女问答》,以防两天后下不了床!”
华慕斌満脸的笑容一收,怒说:“狗头讨打!谁不知道桃花姑娘可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啊!居然如此唐突佳人,又岂是我华三公子的作风,给我掌嘴十下,然后去账房领一个大银元遮羞费。”
“是!”打嘴十下也不过是痛一会儿,一个大银元可够一个中等之家三五天的开支了!这下挨得也算是值,丙帮闲一边在心里骂着华慕斌的好⾊无胆,耗财无度,一边自行掌嘴!
华慕斌得意洋洋地说:“你们要记住,美人是用来让我们心痛的。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一点淫欲就去污损那份难得的美丽?你们说是不是?”
“是!”帮闲们都知道,第一个惹华三公子不⾼兴的,打脸十下还有一个大银元的遮羞费,第二个惹他不⾼兴的可能就是乱棍打出,十天不准入门。跟着耗财无度华三公子,随时都有捡银子的希望,当然不能随便出门,所以齐声应是!
华慕斌两眼一瞪,说:“那还不赶紧布置?等会儿桃花姑娘来了,要是见到这里还乱七八糟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记住,在布置的时候,心里要念着呵护佳人、讨好佳人,谁要是再敢动什么肮脏的念头,就自动给我滚回家领罚。”
众帮闲别的本事没有,但焚香度曲、磨墨挥毫、清玩摆设、品评建筑的手段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否则怎么才能称得上帮闲呢?见华慕斌已经有此要求了,当即一轰而散,挂红的挂红,摆设的摆设,一会儿工夫就将桃花庵布置的清清慡慡,就等桃花过来了!
倒是华慕斌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杯清酒,边啜边头摇晃脑地自我陶醉说:“美女是水做的肌肤冰做的骨,花做的神情玉做的魂。男人呢?只不过一团烂泥而已,又怎么可以随便去污染美女?所以风流而不下流,好⾊而不淫,才是泡妞的上上手段啊!世人愚笨,又有谁能知道这其中的美妙?”
“切!”门外响起一声冷笑,接口说:“好⾊无胆就是好⾊无胆,何必找这么多的理由来大发谬论?”
华慕斌也不怒,双眼盯着杯中的美酒,似乎整个人已经有点醉了的样子,懒洋洋地说:“门外那位朋友既然敢公然损我华三公子的面子,不妨说出个理由来!”
门外进来两人,走在前面的一袭青布衣,不⾼不矮,说丑不丑,说美也谈不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后则是一位壮硕雄悍的汉子。华慕斌扫过一眼,盯着前面那位少年的眼睛,说:“我在等你的理由。”
少年的嘴角挂起一缕灿然的微笑,配合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让人感觉是一位无害的老朋友的样子,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华慕斌哈哈大笑说:“好一个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倒想看看阁下有没有手段折下我们的那枝桃花!”
少年也笑着一拱手说:“小弟贝符,跟学兄宇天钰途经永嘉城,闻说华兄风流和桃花美艳,遂冒昧拜访,不知是否唐突?”
华慕斌连连摇手说:“没关系!没关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贝兄是这么个有趣的人,正好可以一起出席呆会儿桃花姑娘的侨迁酒会!”
贝符?贝弗?那就不是费吗?来人当然就是费曰!跟费曰在一起,五大三耝,又敢出入这些风流场景的,除了才倾芙蓉多情怯,又能是谁?见华慕斌发出的邀请,多情怯摇头摇说:“要是酒会就免了!贝小弟不擅于喝酒,至于我吗?说句老实话,就凭华三公子手中十年陈的沉碧酒,还引不起我的兴致!”
“好朋友来了!”华慕斌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叫说:“能凭酒香酒⾊就知道这是沉碧酒并不奇怪,但能准确地判断出年份的好朋友可不多见!拿十年陈的沉碧酒招待这样的好朋友,是说不过去!来来来!宇兄,小弟在寒舍还蔵了几坛好酒,什么时候有空去品一下?”
多情怯随手抛过去一个小瓶说:“如果那些酒次于这个瓶子里的酒就免了!”
华慕斌拧开瓶盖,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先用泉水漱了漱口,才换了个小杯,倒入约三分之一,看了看,一口抿尽。良久良久,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想不到宇兄的眼界居然⾼到这种程度,如果以三十年陈的东海国冷泉暗香为标准,小弟的蔵酒中大部分都该算是漱口水了!想来想去,也仅有三两种酒还可以拿出来献宝!”
多情怯眼前一亮,说:“三两种?那也够了!”两人对视一眼,均哈哈大笑起来。刚挨了嘴巴的丙帮闲乘机凑过⾝来说:“公子幸遇知己,此事不可不贺,在下已为此事赋诗一首,请公子雅正!”
华慕斌看都不看,说:“有诗吗?好!赏大银元两个,交别人度曲吧!等会儿在晚宴上好唱!”
多情怯则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说到写诗,有人比得上我这位贝小弟吗?如果华老兄有趣兴,让贝小弟来上一首,今天的酒会倒是十全十美了!”
“对!对!对!”华慕斌拍案大叫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能写出这样句子的人又岂是凡俗?不知贝兄弟有没有趣兴为桃花庵赋诗一首?”
费曰心里暗笑,虽说古今文章一大抄,但像这样公开的剽窃让原作者杜秋娘知道的话,不知该做何感想。反正也是抄了,⼲脆把风流才子唐伯虎的《桃花庵歌》也全文“借鉴”好了!他清了清嗓子,在丙帮闲气得发红的眼光中,似乎不经意间地开始了他在永嘉城的第一场个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