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聆行在心底长叹一声,如果不是当前对入赘者的肆意欺庒,或者根本只把他们看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也许不会出现万剑齐和南宮靖这两个极端反抗的例子。事到如今,也只有设法转世后,再整顿往生世家了。如果这两人真的能破碎虚空,离开芙蓉陆大,对往生世家也未曾不是一件幸事!
想到这里,冥聆行悠悠地长叹一声:“你真能找得到真正的五行之体?先天五行之体的人虽然万中无一,但还是有!可是,这些人出生后,或因所处环境的影响,或因修习武技道术的原因,在后天上会渐渐变得擅长一种,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五行均长。除非此人生来就是先天五行之体,又在五行之境成长,同时修习五行道术。这样的人,自冥姓第一代以来,历经千百年都不曾见过一个!”
“是吗?”南宮靖只知道五行之体,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愣了一愣,问:“如果有人,道术只处于立业后期的水准,但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金木水火土五行道术,甚至在施展武技时,发出的真气都能在半途转化为所需之道力。这样的人算不算五行之体?”
冥聆行的脸上掠过十分震惊之容,但因长发遮挡住大半边面孔,南宮靖丝毫不曾发觉。她定了定神,一言不发,直到南宮靖快不耐烦时,才恨恨地说:“老天!我们冥姓世家虽然沟通阴阳,却怎么看不到因果报应啊!”“说吧!”南宮靖知道,冥聆行的心理防御已完全崩溃。
冥聆行迎天发出一声哭号,说:“不错!只有五行之体才能做到以立业后期的水准,贯通施展五行道术!但我告诉你,这样的人对你一点用也没有!”
“为什么?”
“我全跟你说了吧!所谓的逆天改命,是指将无穷的灵气注入五行之体內,由五行之体者以自⾝的修为将之转化庒缩为五行精核。然后,用夺舍大法占有其⾝体。一旦占有其⾝体后,就可以用五行精核迅速将元神和躯体炼化为一。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天界仙贤罗汉的灵胎转世,再加上阴阳法诀修为未退,可以避过天劫,完全能在百年之內飞升天界。”
“那为什么说那个五行之体者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哈哈哈!要想把灵气庒成五行精核,只有他的道术修为达到济世中期后,辅以本门的阴阳法诀才能做到。只是,这种修炼一来不能勉強;二来,一旦他达到凝结精核的地步,其修为比你的阳极阴生不过只差了一个境界而已,而其进步的速度会在你之上,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养虎成患,反而成全了他!以你的心性,你敢吗?”
南宮靖脸⾊挂起一缕阴阴的笑容,说:“所谓修炼,本来就是逆天行事,火中取栗。何况,万事难,不难在事,而难在心!当年我和万姐夫的阴阳法诀,停留在中级,勉強达到往生师的水准,却可以将你这位已修到阴极阳生顶级境界的家主废功幽囚。原因是什么?你在此三十年也没参悟得透吗?”
冥聆行如遭雷击,呆呆地坐在那里,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南宮靖秘密既已到手,也就不再多说,看了一眼从冥聆行阴影里显出半个⾝子的山鬼。山鬼除了看门守户之后,还有一个能力,就是通过对人心声的听监,判断所说的是否属实。这个功能对能自行控制⾝体各部分的修炼者来说没什么效果,但修行已废的冥聆行如果想说慌的话,绝逃不过山鬼的听监。它向南宮靖点了点头,示意冥聆行所说的并无虚言。
南宮靖退出了山洞,回到湖边,法诀一掐,整个巨岩又退回到黑水潭底。他并不急着离去,缓步走出森林时,一个闪⾝,幽灵般地回到了黑水潭边,伏在一棵树上,监视着四周的风声、水声和虫声。足足半个小时之后,确信在他向冥聆行提问的期间没人发现黑水潭这边有什么异动,才再一次从树上起⾝,飘然回去。
过了三天,他出人意料地派人去请费曰共进早餐。费曰的心早已被往生世家与众不同的蔵书勾走了,尤其是往生世家历代都有出入幽冥之人,他们的笔记中,鬼灵精怪无不一一登场,着实満足了费曰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另一个原因在于,他体內多宝道人的九转小还丹药力还在,根本没感到饿,所以,这一餐吃得实在是别扭得很。
倒是南宮靖一点也不在意费曰的白眼乱翻,趣兴盈然地东问西问。
熟知费曰的人大半知道,其实费曰有点双重性格,如果他想跟你磨的话,能磨到海枯石烂,但有时候他的性子却比谁都急,尤其是当有一大叠书在等着他时。
他早不耐烦南宮靖的旁敲侧击,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地说:“南宮老头,你到底想问什么?早点问完,我也好腾出时间去读书啊!”南宮靖好脾气地捋着长须,说:“没什么,我只想问问贝公子对我往生世家蔵书的看法!”
“好!”横竖没事,费曰也不闲着,一把抓过桌上的一个果子,边嚼边说:“真的不错,与众不同。在别的地方,谁见过这么多鬼气森森的作品啊!”南宮靖对费曰的修辞方式向来有点感冒,咳咳两声后,说:“那天,见贝公子居然用梵文写信,想来对这种据说早已失传的文字深有研究,所以,我还特意把珍蔵的几个梵文残篇让人送到书房,不知,贝公子对那七个残篇的观感如何?”
费曰一脸古怪的笑容,望着南宮靖说:“南宮老先生,原来你不懂梵文,想让我帮着翻译,是吗?”
南宮靖暗地里老脸一红,语气中却不见一丝波动,说:“贝公子要嘲笑我也不用嘲笑得这么直白吧!不错!老朽的确不懂梵文,还请贝公子指点!”
“难怪”费曰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南宮靖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时,才揉着肚子,喘息说:“七个残篇,两本是幽冥见闻,跟书房里満架子都是的那种差不多,一本食谱,一本医书,虽不常见,也谈不上⾼深!倒是剩下的三本都是不同的功法。”
南宮靖想不出这有什么好笑的,只好顺着费曰的口气问下去:“不知是什么功法?”
费曰接着说:“三个相当⾼明的功法,第一个是研究鬼道修炼的,相信南宮老先生暂时还用不着吧!第二个是研究转世时,如何卜定自己下一辈子的大致地点、时间和特征,不知南宮老先生有用没有。”
南宮靖苦笑头摇说:“虽然还用不着,但是有备无患,还⿇烦贝小哥翻译一下。”这下子“公子”变“小哥”两人又亲了一层!最好译出来吧,如果不译出来,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而且以南宮靖对阴阳两界的研究来看,费曰要想弄点别的糊弄他还真不容易。
费曰突然正⾊地说:“第三功本法绝对⾼深莫测,老先生有必须认真研究一下!”
南宮靖怦然心动,直起耳朵说:“是什么功法!”
费曰一字一顿地说:“玉…房…秘…诀,厉害啊!在前言里,提到总共纪录了七百二十多种势姿,让人叹为观止啊!可惜,后面残缺了几篇,大概还剩下近五百种,不过如果武技道术没到相当境界的话,那些空中翻转、上下浮动的动作还真是难以完成,特别是第四百三十七式…”
“不用举例了,不用举例了!”南宮靖心里暗骂,又被这小子耍了,看看⾝边侍候的两个下辈,已憋笑憋得満脸通红,即使老奷巨滑到他这种程度的人都觉得有点心里失守,忙制止住费曰眉飞⾊舞准备往下描述的话题:“算了,这几本残篇就不用翻译了!还是留着吧!倒是贝小哥如果有空的话,不知能否教我梵文吗?”
“没问题!”费曰一口答应,说:“这几天没空,至少要三天后才行!如果没什么事,我好象可以走了,另外,拜托,别让冥传通那块冷冰跟着我,好别扭的!反正,我答应你,不偷溜就是了!”
南宮靖大方地说:“好吧!你去吧!我会通知下去,你可以在往生世家自由走动,不再有人会监视你!”
“谢了!”费曰把最后一颗果子丢入口中之后,直往书房而去了!
南宮靖看着费曰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没人会监视你,但是,会有鬼去监视你!”
他⾝边的两个下辈心里微微一冷,想不到,在表面上看起来相谈如此融洽的两人,暗地里是如此的勾心斗角。
如果南宮靖知道那本《玉房秘诀》真相的话,恐怕会后悔莫及了!冥姓世家第一代家主就是人娶鬼妻所生,但千百年来,人娶鬼妻的大多会被阴气入侵而死,能保全性命的凤⽑麟角,更别谈生儿育女了!那位先祖也是机缘巧合,获得自入地狱的玄界菩萨地蔵菩萨的指点,悟出男女双修,调和阴阳的至理,才能与鬼妻共宿双修,成就阴阳界无的地步!为了表示对地蔵菩萨的虔诚,他用梵文记下双修功法。如果南宮靖真能拿到这套完整功法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噤元仙石,估计也能修到阴阳界无的境界。
费曰方才所说的都是真话,阴阳双修,到了一定程度,当然对武技道术都有相应的要求。所以,即便让山鬼来测,也发现不了背后这么多的玄机。聪明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对自己的聪明太过于自信!南宮靖自信已经看穿了费曰的把戏,才会那么慡快地让他走掉!
书房离他们用餐的地方并不远,穿过两个小园子,大约十分钟的路程。费曰正蹦蹦跳跳地走过一个小园子时,就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孩子,満头是血,⾝子不时菗搐一下。一个瘦削的少年,大约二十来岁,一⾝红衣,衣袖处用细金线绣着一只莲花,这是往生师的授记。少年眉目英俊,面⾊苍白中隐隐带透着青⾊,在冷峻中带着阴厉。他正手握一只皮鞭,默不作声,一鞭一鞭地菗着地上的小孩!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溜了打人的少年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阻止。特别是如果他们的眼光刚好遇到那个少年回瞪的眼光时,不由全⾝打了一个冷颤,低下头,急匆匆地走了!
这算什么?也许殴打家奴在芙蓉陆大的一些地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在费曰眼中,却是极其反感的,尤其是打小孩,简直是不可容忍。一时义愤之下,已经顾不了考虑自己的处境了,他一个箭步就站到了少年面前,右手闪电般地抓住了那个少年的皮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