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曰走到门外一看,看到的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一位面如冠玉,眉目依稀与华慕斌有点相似的中年人,⾝着一袭白⾊长袍,配合着风中飞扬的乌黑长发,在夕阳的金光照耀之下,那份洒脫飘逸连自称俗世佳公子的白涌泉也相形见绌。他一手抱琴,一手调弦,看到费曰出现,嘴角挂起了一缕笑容,说:“华家终于有人来了!我还以为是华云鹤那个小家伙,没想到居然是你小子!”
费曰不敢怠慢,说:“前辈是?”
“庇话!”白衣人说出来的话跟他表现出来的风度一点关系也没有,说:“你小子在华家祖堂难道没见过我的画像?”
华家祖堂?那是人家祭祀祖先的家庙,外人不得入內,我啥时候去过?还好,费曰马上省悟过来,自己现在的⾝份可是华家三公子,是每年逢年过节是要进华家祖堂磕头的角⾊。既然那里有他的画像,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华家先祖。费曰的脑里飞快地将华家几代人的情况过了一遍,历代华家家主由于专注于经商,基本上没有人修入修行道。抛开失踪的华天晦之外,在大悟期外出游历,不知所踪的就只有创立玉満昆仑集团的华振剑了!
他搔搔头,说:“当然见过!可是,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称呼!而且依您的外貌,我要是叫您老老祖宗,您不觉得别扭吗?”
好一副洒脫自如的心性,难怪年末満而立,就将赤子修真诀修至十二成,破入四天王天!白衣人赞许地看来打晾起费曰,说:“说得好!这样吧!其实我也从来没让人知道我是谁,大家都叫我琴先生,你也跟着叫好了!”
费曰把琴先生让到屋里,说:“不知琴先生来有什么赐教?”
琴先生笑着说:“长老会说芙蓉之蕊新接引了一名修行道,要找人灌顶,我听说是你来了,就主动请缨!”
费曰心想,我现在都是乐变化天的修行了,琴先生也只不过到了乐变化天下品,让他给我灌顶,有用没用先别说,搞不好我元婴眉心的那点太极印记发起疯来,把他给菗⼲了,以后可对华慕斌没法交代!他迟疑了一下,说:“这个…不知该是怎么个灌顶法?”
琴先生四指在琴弦上一扫,居然发出宮商角徵羽思征七种声音,说:“听我一曲!”
他把手中的琴放在方桌上,不慌不忙地调着弦,每一根弦调好后,都柔柔地泛出淡光,映着白雪的琴⾝,显得格外的悦目。不一会儿工夫,他已经调好了五根弦,白黑红绿⻩,五⾊杂陈互融,幻化出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彩!
费曰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一张骨琴,光看都已让人沉迷其间,何况听?”
琴先生意外地抬头说:“你知道这张琴的由来?”
费曰笑着说:“那是雪城古原不朽的传说之一,想不到落在前辈的手中。”
琴先生指着剩下的两根弦,说:“那么考我考你,这两根弦我是调,还是不调?”
费曰头摇说:“不调!相传琴在远古本来就是五弦,以代表五行,奏宮商角徵羽五声,后来周文…咳…后来传说中的圣文王,因为思念其早逝的儿子,加了一弦,人称‘文弦’,也称‘思弦’;再后来,圣武王在征战之时,为了激励士气,又加了一弦,名称更多了,有称“武弦”有称‘征弦’还有‘战弦’、‘雷弦’等名称。琴先生以琴声灌顶,在于五行相谐,又何必加上文武弦?”
琴先生哈哈大笑:“说得好!想不到玉満昆仑上下快被金钱埋掉之时,还能出懂音乐的人!”
费曰暗暗摸了一把汗,他能知道这些,只不过得益于在地球时的考古和对芙蓉典藉的通读,刚才差一点把周文王和周武王给讲出来了,幸好反应快,找了远过传说中跟他们事迹差不离的“圣文王”和“圣武王”想不到一蒙就准!至于说到音乐,费曰更加汗颜,在上小学时,根本就是五音不全,曲调全无。如果不是那音乐老师看费曰每次帮他擦钢琴的苦劳,那个六十分还真是混不到手!
琴先生可想不到费曰的肚里有那么多的弯弯拐拐,难得遇到个知音的子孙,他双手舞动,不惜代价地奏起了《海天一⾊》之曲。
琴先生平时用的灌顶琴曲也就《⾼山流水》一曲,在低级修行道的面前展示⾼级修行道的⾝心境界,然后向对方渡入天地灵气,一般能将四天王天的修行道提⾼到下一境界忉利天。《海天一⾊》之曲不同,其功能在展示他的⾝心境界时,直接平衡两人体內的天地灵气。如果费曰真的是普通的四天王天修行道,在琴先生的灌顶下,都能提升至夜摩天下品。当然,琴先生耗费的天地灵气起码要百年才能修回来,但谁让他现在⾼兴呢?
琴声如水泻地,淡淡轻轻,暗潜下方,传入耳中的只是一丝丝远远的飘渺之音,让费曰的心情越来越放松,朦朦胧胧间,似睡又非睡,似醒又非醒,全⾝上下的筋骨肌⾁也跟着松弛下来,像是要融化在琴声之中。
渐渐地,琴声在地上越积越多,像流水般开始上涨,每涨一寸,无论是演奏之人,还是听琴之人的心情已从尘俗中脫离一分,到了后来,几乎是携手坐在宇宙诞生之初,看着天地的阴阳变化,参悟着星辰运行的至妙玄理。
当琴声将两人完全淹没时,曲调一转再转,七转成形,就像一只大巨的水球,包裹着两人。琴先生的⾝上白光蒙蒙,几百年潜心修炼的天地灵气如同有形的白雾一样弥漫而出,充斥在水球之中。琴先生的元婴开始在顶门浮出,兜率天以上的修行道元婴是能离开⾝体的,他的元婴小心地飞至费曰的顶上,吐出一缕由元婴之力化成的金光向费曰灌顶而下。
就在金光刚没入费曰顶门时,费曰的全⾝慢慢地泛起玉⾊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将原本琴先生炼化的天地灵完全逼回他体內,不仅是玉光,就连他平时当糖豆一样吃掉的那些灵药灵气,也弥漫而出,有侵入琴先生⾁体的迹象。琴先生大惊,元婴飞回体內,正准备进行防御,费曰顶门一亮,他的元婴在顶门浮出,似笑非笑从眉心放出黑白相间的图案。
琴先生元婴的目光一触及那黑白相间的图案,不由浑⾝颤抖,泪流満面。琴声本已⾼亢冲霄,毫无转折,但在那一刹那,居然再转两转,迅速低沉下来,渐渐入进一片平和中正的安详境界。他⾝周的玉光也开始反流回费曰的体內。
良久,良久,琴上五弦共振“叮”地一声,将两位各自陷入自己识海的人给惊醒过来。琴先生双手一按,站到了费曰面前,微微激动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在《海天一⾊》琴曲下,居然能反灌我这个已修至乐变化天下品的修行道,而且将我的境界提⾼到乐变化天上品。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的境界竟然已到了他化自在天上品不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不到而立之年的华慕斌,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费曰忙错开话题说:“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凑巧服食过一些天材地宝而已。否则,怎么能在短短的几年修行中,达到四天王天的境界。”
说得也有道理,毕竟《海天一⾊》最大的功能是平衡两人体內灵气,这么说来,反而是他占了费曰的便宜。不过,琴先先隐隐觉得还是有点问题,光是灵气增加就能突破两品,那么费曰吃过的宝物岂不是能让修行道白曰飞升?何况,元婴境界的提升,不仅是⾁体,他甚至感觉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明悟。他点点头,不再做声,默认了费曰的解释。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打算?”
“先住下来修着吧!”费曰无所谓地说:“本来想拜见一下长老们的,看来也见不着。那就先看看芙蓉之蕊的情况再作打算吧!”
琴先生知趣地站起⾝来,递给费曰一只小小的瓷琴,说:“看来,在修行这个事上我是帮不了你了!如果有别的事,你只要用元婴之力,敲一下琴弦,我会尽力赶来帮你!现在,还是先告辞了!”
“谢啦!”在这种地方,有人帮总比没人帮好!费曰毫不客气地收下瓷琴,站起⾝来,送琴先生出门。琴先生在走出门口时,突然回头说:“你的眼光不错,这间屋子是一百年前飞升天界的妙大师留下的。如果不是大家都差不多有定居的地方,还真轮不到你!我知道你到芙蓉之蕊的目的肯定跟别人不同,没什么好提醒的,处处小心就是!”费曰连连点头,客气地送走了琴先生。回到屋里,楼上楼下找了个遍,居然没找到床,在心里嘀咕了一阵子,反正刚才的灌顶已消磨了不少时间,再过四个小时该是天亮了!他又在方才的那张蒲团上坐静下来,开始入定。
这一入定,费曰发现体內又有了一些变化,除了眉心的太极印记仍无法调动之外,旁观之眼、元婴自⾝的慧眼,还有⾁眼已完全混合在一起,不再需要额外的动作,意念一动,就能看透內外。不仅如此,现在⾁体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官器、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自己的意念控制之內,让动就动,让静就静,乖得不得了!看来琴先生的《海天一⾊》正是融合自⾝所有的绝佳法诀,有空想办法学学!
在对那些细胞的控制完全纯熟后,他突发奇想,既然每一处都能控制,那么我能不能试着变化成另一个模样。他心里以琴先生为蓝本,先是调动拉长骨细胞,增长了大约十公分后,又控制着脸上的各种细胞,挪成琴先生的样子。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才睁开眼,在面前幻出一面水镜,镜里面居然活脫脫就是一个琴先生!
乐变化天!这才是真正的乐变化天,修行道到了这个境界后,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全⾝机能,变化万千。不过,这种变化跟用千幻胶易容不一样,只是⾁体的随意变化,元婴仍保持原来的面目,所以逃不过同样修到乐变化天或更⾼的他化自在天的修行道元婴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