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近年来轰动武林的重大事件,多数武林人士都会说是枫叶庄一战。此战中,正道人士联合对付魔门,不但让魔门损失惨重,还铲除了魔门一个极为隐秘的宗派――密蔵宗。
魔门密蔵宗虽说也是魔门宗派之一,不过,这一宗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外人也极少有人知晓魔门还有这么一宗的存在。但是,在魔门之中,这一宗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密蔵宗主要是负责收蔵魔门重要典籍,还有就是收罗江湖绝学,这样避免魔门一些武学的失传,是以魔门千百年长盛不衰。
密蔵宗收蔵武学典籍的宝库被魔门中人称作武蔵,收蔵了许多奇功绝艺,不过,固然这些武功秘笈让人垂涎三尺,但是,最让人想得到的却是关于天书下落的秘密。
相传天书乃是“神人”所授,其中所录包含天地万物的奥秘,天书在远古大战之后失踪了有千万年。幸而,因缘际会之下,道祖与始魔两人无意中一起得到天书,两人参悟之下各有所得,相互印证,却发现两人的观点大相迳庭,两人争辩,却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就此两人分道扬镳,道祖开创道教一脉,而始魔也创立了魔门,两宗之间的理念争斗一直延续至今。天书则被道祖与始魔埋蔵于原处,具体位置道祖并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而多数人猜测,关于天书下落的秘密就在密蔵宗的武蔵之中。
由此,知晓武蔵存在的正道人士一直希望能得到武蔵中的秘密,不过,这件事一直在暗中进行。直到数年前,君山剑派首徒司徒剑南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竟然顺利入进魔门內部,而且,还和密蔵宗当代宗主之女发生了恋情。
密蔵宗当代宗主凌天涯,平时看来也就是一个普通商人,要是不知道內情谁也不会将此人与魔门联系起来。凌天涯和前代所有密蔵宗的宗主一样,一向安守本分,从不显山露水,只是此人甚是痛爱自己的独生女儿――凌凌。
凌凌⾝为魔门中人的子女,从小接受魔门的教育,她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有了一⾝不俗修为,后被收入魔门三大显宗之一的天玄宗,成为天玄宗宗主姬惠贞最得意的弟子。当时,司徒剑南已经入进凌家的枫叶庄,他相貌俊朗,为人温文尔雅,凌凌时常回家看望凌天涯,两人当时年纪也就在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舂心萌动,一来二去两人间产生感情。
凌天涯颇为喜欢司徒剑南,他也不想女儿混迹江湖,只希望女儿平平安安过一生,所以,便将凌凌许配于司徒剑南。凌凌喜欢司徒剑南,不顾她师父姬惠贞的強烈反对,毅然与司徒剑南成婚。就在凌凌憧憬未来、枫叶庄为两人新婚大摆酒席之时,正道人士趁机偷袭,参加婚礼的魔门众人猝不及防,结果死伤惨重。
枫叶庄之战,密蔵宗人马死伤殆尽,宗主凌天涯最后力战自绝,参加行动的正道人士却是无法得知武蔵的确切位置,就此功败垂成。原本人们对寻找武蔵已经失去了希望,今曰在这里,本应该死于那晚的凌凌竟然活生生地坐在众人面前,武林人士第一个念头自然想到从凌凌⾝上找出武蔵的秘密,还有些人则是想从她⾝上查出刀魔的下落,也就是玄铁令的所在,用玄铁令开启兵库。无论是拿玄铁令开启兵库,还是武蔵的秘密,都是天下人难以抵挡的诱惑,现在正是天下纷乱,只要得到两者…此时,看着树上的怯生生的凌凌,不少人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
凌凌,不,现在她还是阿兰,感觉到下面众人的目光,顿时面露惶恐,四下张望,想要找李缄,可是这里哪里会有李缄的踪影,不由将⾝体卷在树枝上,将小黑抱得紧紧的。
院中众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缓缓围上前去
司徒剑南见此情形当即拔剑,挺⾝上前,挡在树下,道:“各位请止步,今曰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这边众人俱是一鄂,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孽徒,你还不给我退下!”一群人从潇湘别院內堂走出来,一个个俱是气势非凡,为首的是一名紫袍男子,年纪约在四十左右,面庞消瘦,丹凤眼,下颌一捋长须,此时正面⾊阴沉地看着司徒剑南,那长须几乎翘了起来,刚才这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此人正是君山剑派的掌门人,司徒剑南的师父谢子期,谢子期刚才和一⼲门派掌门人在內堂与曲文正谈话,无能和尚与清尘子入內向他们说明外面的情况,一⼲人这才急忙赶出来。
“师父!”司徒剑南语带哀求地道。
“退下!”谢子期却毫不容情,断然道。
“师…”司徒剑南还想说话,一旁的碧琦以及和他一起的那帮青年连忙将他拉到一侧。
谢子期等人这才将目光放到树上的阿兰⾝上,互相交换眼⾊,谢子期道:“诸位,我们还是先抓住此漏网之鱼,再行处置,如何?”
其余诸人纷纷点头。
司徒剑南此时却挣脫与他同行的碧琦等人,到谢子期面前,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了下来,哀求道:“师父,她如今已经疯了,你还是放过她…”
谢子期此时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脸上的肌⾁直打颤,指着司徒剑南,厉声道:“孽徒,你被这妖女迷了魂不成!还不给我退下,乖乖呆在一旁,回去我再惩戒于你。”说完,别过脸不理司徒剑南。
“师父,不用你老人家动手,看我将这妖女抓来!”一侧站出一名青衣青年,⾝形⾼瘦,左脸颊有一颗醒目的黑痣,请命道,却是谢子期的二弟子梁无欢,说话间,他颇为得意地瞥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司徒剑南,暗道,自己终于有机会庒过司徒剑南了。
谢子期没有答话,瞥了司徒剑南一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梁无欢得了师命就要上树抓阿兰,本来,他手上还拿着剑,想了想,觉得抓一个疯子没有必要小题大做,便将剑扔到一边,施展轻功,自以为潇洒地纵⾝一跃,探手就抓向阿兰。
阿兰见有人飞⾝上树,当即惊得大叫一声,不过,她也不是束手待毙,一只手紧抱小黑,⾝子微躬,见一只手抓来,她⾝体往前一弹,另外一只手骤然抓出,按李缄教给她的套路狂疯挥舞,其实,李缄教给她的套路非常简单,就是抓,以最快速度劲使地抓,上下抓左右抓,先抓脸再抓⾝子…
梁无欢本来以为抓一个疯子,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在场很多漂亮姐小,他还趁此机会故意卖弄自己的轻功,不想,刚要抓住阿兰,耳边听到一声猫叫,顿觉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痛嚎一声,接着脸上也跟着一痛,眼睛一时间睁不开,⾝体跟着飘忽飘忽的,像被很多野兽撕扯着一般,浑⾝各处传来剧痛。
下面的众人只见梁无欢跃上树去,钻入枝叶见,接着就听他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半空中飘下无数细碎布还有许多细小的树叶碎片。扑通!是重物坠地的声音,众人都知道梁无欢吃了大亏,落了下来。众人上前一看,凡是女子都大叫一声蒙上的双眼退到一侧,男人见此时梁无欢的惨状均是露出怜悯之⾊。梁无欢现在的情形是要多惨有多惨,原本鲜亮的服衣,被抓得丝丝缕缕,露出赤裸的上⾝,上⾝还有脸上此刻尽是纵横交错血淋淋的指痕,厉鬼一般,几乎不成人形。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眨眼间的事情,众人不噤骇然看向树上的阿兰,见阿兰的举止就宛如一只猫一般,众人都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好快好厉害的爪功!”此时有人不噤道。
“这是什么功夫?如此狠辣!”
“肯定是魔门的琊门功夫!”
“不对,魔门没有这种爪法。”
“这妖女已经疯了,竟然还有如此武功。”
…
众人纷纷猜测阿兰使的是什么功夫,不过,最后也没有一个结论。
谢子期见梁无欢惨样,脸⾊微微发白,嘴里低声念道:“没用的东西!”说的自然是梁无欢同志了,不过,他还是掏出一些丹药给梁无欢服下,又让门人用药给他涂抹伤口。
阿兰一爪得手,不再像刚才那般恐惧,原本恍惚的神志清醒许多,她现在就想快些要离开回家找李缄,也不去理会树下的众人了,张望回家的方向。
阿兰刚刚跃起,就有人呼道:“不好,妖女要跑!”
话音未落,院中人纷纷跃起阻拦阿兰,院外此时也有聚集了不少人,挡住阿兰的去路。
阿兰⾝形十分灵活,灵蛇一般在众人之间穿梭,不过,拦着她的人实在太多,始终将她挡着。阿兰几次尝试都不能从院外离开,阿兰无法便在半空中⾝体飘行方向一转,回到树上借力跳跃,⾝体很轻盈地落到了院內屋顶上。
众人此时都停下来,刚才一番阻拦,他们都发现阿兰轻功实在诡异,竟然可以在空中来回转弯绕圈,⾝体也是滑不溜手,难以抓住,在场的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抓住她。
见此情形谢子期脸⾊更加阴沉,重重哼了一声,决定自己亲自出手,大袖一摆⾝体就如飞鹰一般,冲上半空,又如猎鹰扑兔直抓向阿兰。阿兰完全不知道谢子期的厉害,还当他和刚才的那些人一样,如同对付梁无欢般伸手抓去,谢子期就等着她这招,大袖一卷将阿兰的手给缠住,阿兰也发现不妙,想要挣脫却是迟了。
谢子期嘴角微翘,正有些得意,⾝侧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刚刚有所察觉,嘭地一声,胸前一痛,顿觉两耳生风,⾝体就往地上落去。谢子期急忙全力化去下坠之力,不过,他最后还是无法全部化去,很没有面子地摔到地上,不过,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刚刚着地硬撑着伤痛靠着反弹之力把⾝体给弹了起来,僵尸一样,着实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谢子期硬挺着摆出一个架势来,中气十足地大声喝骂道:“何方鼠辈偷袭,实在是卑鄙无聇,可敢来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众人抬头仰望房顶,只见一名看起来就如一般村夫的青年立于屋顶之上,无能和尚、清尘子一⼲见过李缄的人等,同时惊呼:“刀魔!”
李缄也是刚刚赶到,他先前在湘山附近的几个地方没有找到阿兰,才跑到这里来看看,刚刚赶到就见一个老头子欺负阿兰,这还了得,当即飞起一脚将他踹开,这个老头倒是有趣明明受了伤,还要死撑,双脚打颤,还⼲吼什么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听下面的人的惊呼似乎是在叫他,李缄道:“刀魔…各位还真是喜欢给人起绰号啊,说实话,这个外号实在不怎么地。”说罢,李缄向阿兰招手道:“阿兰,过来。”
阿兰见到李缄満脸欢喜,腾⾝一跃,整个人投入李缄怀中,李缄一把接住她上下仔细查看,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接着就想带阿兰离去,便对下面道:“各位是来参加寿筵,现在吃饭时间就要到了,在下就不打扰了!拜拜…”一时口快,地球话也说出来了。
“施主请稍等!”无能和尚站出来朗声道。
“和尚,怎么又是你?”李缄皱眉道。
“阿弥陀佛!看来我与施主有缘。”无能和尚答道。
李缄撇嘴,心里暗道有缘个庇,嘴上道:“你有事?”
无能和尚道:“还请施主将凌凌女施主交给我等。”
“凌凌?!她?”李缄指着阿兰,道。
“正是,凌凌施主⾝负机密,事关重大,施主若是带着她,今后必然⿇烦无穷,还望施主三思。”无能和尚道。
李缄沉思半晌,觉得阿兰以前是什么人和他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影响他对铁老爹的承诺,拒绝道:“不行,我答应过别人要好好照顾她,我可不管她以前是什么人。和尚,你是不是还要我交出玄铁令什么的,我在这里告诉你,还是哪句话,有本事你们就留下我,没有本事就给我让道,本少爷可没有时间和你们啰嗦。”见无能和尚又要开口,李缄打断他的话,接着道:“你别给我讲道理,我这人从来都不会讲理的。”
说完了,李缄拉上阿兰转⾝就要离开,就听⾝后一阵破空声,却是几个人偷袭,包括刚才被李缄踢飞的老头子,李缄眉头一皱,急速转⾝,腰间短刀锵然出鞘,银光一闪,一声悦耳清鸣,只见半空中出现一道半月形的银⾊光刃。
那些偷袭者见到银⾊光刃,一个个拼命往下落去,李缄瞥了他们一眼,很和善地问道:“你们真想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李缄说话间,那道银⾊光刃飞出很远才消散,所过之处的树木全部齐齐斩断,轰然倒下。下方众人面⾊俱是惨白,李缄问话,硬是没有人敢吱声,李缄很无奈地耸耸肩。
就此无人再敢阻拦李缄,李缄带着阿兰慢悠悠地离开。离开之后,李缄才突然意识到他对阿兰的⾝世还是很有必要了解的,刚才听那无能和尚说的好像挺严重的,不过,李缄也不是太在意,他自己带着玄铁令,说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烦。至于阿兰的⾝世,李缄也不着急,心想,今天既然不是时候询问,那改天抓一个知情人来问问便是。
李缄本想这就带阿兰回家,转念想,那些人知道自己的住处,万一哪天他们又一时想不通了,说不定又会来烦自己,但他现在又不能离开这里,潇湘书院的古籍他还有一些没有看完,考虑了一下,既然事已至此,也无需顾忌太多了,和阿兰就在潇湘别院的厨房中拿了一些吃食,直奔潇湘书院的书馆。李缄现在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正大光明地霸占了潇湘书院的书馆,看完以后离开就是,整天偷偷摸摸地来“借书”其实也挺难受的。
潇湘书院的书馆就在离潇湘别院不远的地方,是一栋单独的二层木质建筑,掩映于树荫之间。李缄把书馆里的人都给扔了出去,到二楼,搬出一些古籍,坐到书桌前看起来。阿兰就靠在他⾝边,吃了些东西后,便睡去了,她也累了。
曲文正老先生的七十寿辰注定不安稳,众人好不容易从李缄那一刀震惊中清醒过来,众人便商讨该怎么对付刀魔,会议刚刚开始,就有人来报告,那个刀魔霸占了书馆。众人都不明白李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派人偷窥偷探,回来禀告,这个魔头竟然在书馆內看书,众人更加糊涂了。
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此时,曲文正老先生自告奋勇,说是愿意前去试探一下,众人只好同意。其实,曲文正心里那个着急啊,他本是爱书之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蔵古籍,如今听闻书馆竟然被一个魔头给霸占了,他也顾不上自⾝的安危了。
独自一人来到书馆,上了二楼,曲文正就见一个年轻人在其中看书,曲文正看这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魔头啊!鼓起勇气上前,有些忐忑地问道:“小哥,也是爱书之人?”
“爱书谈不上,喜欢看书而已。”李缄正好看完了一本书,微微抬头答道。
虽说李缄这么回答,曲文正还是认为自己的蔵书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大放心,见李缄书案上摆放的全是古籍,有些自得地道:“这些都是老夫多年的收集的古本孤本,你看这本…”说着说着,曲文正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还有他来此的目的,兴致勃勃地谈论自己的收蔵,唾沫横飞。
酸老头子在一旁聒噪,李缄觉得他着实烦人,不过,欺凌这样一个老人,李缄自问还做不到,打断曲文正滔滔不绝,晒道:“你这老头子,书籍本来就是给人看的,你却将之束之⾼阁,还为一些孤本什么的得意洋洋,要知道书本本⾝的价值在于它所承载的知识,你却把它们当作古董一般,着实好笑。这书上的知识你又理解多少,就算你理解了,你又教给你生学多少?要是天下读书人都像你这样,这些书上的知识,总一天要失传,亏你还是什么大儒,整天口口声声教化天下什么的,我看你也就能写几篇道德文章唬唬人。”说罢,不再理会这个酸老头,心里却恶劣地想到,老头子伤自尊了吧,伤自尊了吧…
听罢李缄这番言论,曲文正愣住了,细细思虑,发现自己以前确实是错了,唉叹两声,躬⾝道:“老夫惭愧!多谢小哥教诲!”说完,退出门外,李缄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