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之地,本是古丝绸之路东段之重镇,陇东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据说人首蛇⾝的人类始祖伏羲和女娲出生于此地,所以又称为“羲皇故里”、“龙的故乡”若时间发展到隋唐,就可以看到国中四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石窟,很可惜,历史在西晋以后就转了个弯,我是无缘再见那美仑美奂的“东方塑像馆”了。
我们一行人暂时在天水住下,包下了这个城里最大的客栈,这才把我们这一大群人装下。少年们都赶了太久的路,本以为到天水就到头了,没想到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我见他们这样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允诺大家休息两天再动⾝。这命令一下,那些少年马上雀跃,这时才多少看出他们的少年心性。
其实我自己也累得够戗,这些天的奔波下来,⾝上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此时只想着能有一大桶热水把我好好泡一泡。虽然这一路上大家都对我照顾得极其周到,但是毕竟人在旅途,⾝不由己。我又是个女子,终曰跟那些少年混在一起总有诸多不便,而且还顶着个死肥胖子的⾝份,自然没什么机会好好享受泡澡的乐趣。
在桶里泡了半个小时,直到水渐渐变凉,我这才依依不舍地起⾝穿衣。待到重新整理好,外面的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云箫在门口叫我下楼吃饭,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一下楼,发现大家早已在楼下厅里坐好,一齐等着我。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瞥了云箫一眼,责怪他不应让大家等我的。他头摇笑笑道:“我们家林老爷家规厉害得紧,我们怎么敢在吃在您老人家前头。”
我顿时无语,怎么就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万恶商人林老爷,而不是风流倜傥的林公子。表情有些尴尬,由着他拉了我在最里的一张桌上坐了。
天水此地属甘肃境內,饮食并无多大特⾊,不过当地小吃却是在座各位从来没有见过的。这家客栈的老板善于经营,一见我们操外地口音,便准备了许多当地的特⾊小吃。其中一个叫做天水呱呱的,味道实在不错,而且品种也繁多,仅呱呱一项就有荞麦呱呱、扁豆呱呱、豌豆呱呱和粉面呱呱,光看都看不过来了。听老板说,西汉末年隗嚣割据天水,呱呱乃皇宮御食。隗嚣之⺟塑宁王太后,嗜呱呱如命,每隔三曰必有一食。时至东汉,隗嚣兵败刘秀,投奔西蜀,而其御厨逃离皇宮,隐居天水,专营呱呱,始此扎根秦州城。所以这东西还是有些历史来历的。
我们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吃什么好东西,突然见着此物,一时觉得新奇,自然要好好品尝了。那些少年胃口奇佳,不一会儿,老板就已经不断地换了好几桌了。我虽然也嘴谗,但是吃东西一向有节制,云箫在他们面前又要讲形象、顾面子,吃起东西来也是慢条斯理的。
我们正吃得热火朝天呢,忽然觉得⾝上一冷,有人把大厅的门推开了,一股寒风灌进屋,屋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不少。
大家下意识地一起抬头朝门口看去,一个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杀气,让人觉得⾝上发冷,忍不住会躲开他的目光。可能是我的形象在众少年中特别打眼,他环视了一圈,最后还是把眼神放在了我的⾝上。我忙装出害怕的样子,⾝上还不自然地瑟瑟发抖。他轻啐了一声,不屑地把眼神移开,然后又像发现了新陆大似的盯着云箫看。
现在的队伍里,最亮眼的就是粉雕玉焯的云箫了,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脸上却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又特别天真纯洁,一看就让人有好感。难怪那人一直盯着他瞧。
我担心云箫受不了他的眼神,准备示意他不要动怒。转⾝一看,才发现他也学着我避开那人的眼神,缩着个⾝子作哆嗦状。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小子已经机灵到不象个孩子了。
那汉子看了我们半晌,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复又出门,恭⾝迎到一旁。我和云箫对视一眼,敢情后面才是正主儿。
果然,一个⾝着华服的男子进了屋。看起来他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上下,但也说不准,因为他的气度看起来有些沧桑,不象是个年轻人。可能是保养得很好的贵族吧,我心里这样想着。
这男子⾝着一⾝紫衣,很打眼,⾝上的装饰不多,腰带上有几颗深邃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跟我⾝上到处挂着的那些叮当作响的东西自然不能相提并论。长得嘛,五官一般,不说比不上楚易,就是燕家几兄弟也比他好看多了。但是他⾝上有种气质,是那种经历过很多沧桑的老人才有的那种厚重感。看那个手下,也知道他应该不凡。到底是什么人呢?我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谁会在这当头到这边疆来。
这人进来后看都没看我们,径直走到柜台前说道:“要两间上房。”
掌柜很抱歉地回道:“客官,真是对不住,小店今儿客満了。别说上房,连下房也没了。”
那下人忍不住揷言了“你这儿不是天水最大的客栈吗?怎么连房间都没有。”
掌柜忙在一旁陪着小心“这位爷,您看看现在这屋里这么多客人就知道小的骗没骗您。我这家客栈说是城里最大的,其实也就能接五六十个人,今儿也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客人安排好的。连后面伙计的房间都誊了出来,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那下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那紫衣人用眼神止住了。他稍微皱了皱眉头,也不多说话,转⾝就往外走。我一直好奇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出门。临出门前,他的眼神似乎朝我们这桌扫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意味,只是我琢磨不透。
待到确定他已经走远了,我这才満脸疑惑地看了看云箫,他也是思索的表情。“这人有些怪。”他说道,看看我又补充道:“我完全探测不到他是否有武功,不能确定。还有他那眼神,似乎可以看到我的心里头去。却又没有什么恶意,倒像是认识我们一般。可是我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他说罢疑惑地看着我,好象我应该认识一样。
我给了他一个一无所知的表情,然后也陷入深思。
虽然有了这段令人疑惑的小揷曲,但这并不影响我強烈嗜睡的愿望。用完晚膳,一回屋就倒在了床上。没有云烟在⾝边真不方便啊!我昂天叹息,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做,好在云箫够体贴,什么事情都吩咐了小二给我准备好,不然我还真的会烦死。又想到那时生病在床时舞寒地贴心照顾,心里一时暖暖的,对他的思念更甚。
从贴⾝处摸出他送我的那个玉虎,轻轻地摩抚着,好象是他的脸庞一样。想想再过不久就能见他,心里说不出的温馨。都半年没见他了,也不知瘦了没,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我?
把玉虎放在唇边亲了亲,这才解了服衣
入进温暖的梦乡。梦里似乎有他的影子,一直在前方轻轻地唤我,待到我正要奔到他⾝边时,我醒了。
有些气恼地瞪着门外叫我起床云箫,他很无辜、很委屈地撇着嘴,无奈地苦笑。我知道他一定在腹谤,于是对他横眉冷对,他马上换了副讨好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我。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些少年在天水休息两天,我自然不好食言。等用了早膳,便放了他们随便去逛逛,只嘱咐不要走散了,晚上一定要回来之类老生常谈的话。这都是我念⾼中时出门老师每次必说的,现在我又来叮嘱他们。颇有些感触啊!
没有麦积山石窟,我对天水的趣兴便淡了许多,也没跟他们一起出门,继续窝在被窝里觉睡。这天寒地冬的,暖和的被窝绝对是个最佳的去处。希望能梦见舞寒来着,结果闭上眼睛就是強盗啊、杀人啊什么的,气得我一掀被子复又坐了起来。发了半天呆,终于还是决定把云箫一起拖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