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啦,第一更准时送到,稍后还有第二更!)
那书生黯然道:“鄙姓纳兰,贱字明珠。说起来先祖也是大清的开国之臣,先父雅尼哈曾在多尔衮帐下效力。多尔衮出事之后,先父也遭株连,被充军宁古塔,至今生死不知,家道便就此中落了。”
“我流落到京城,本想借朝廷开科取士之机博取功名,谁知…”说到此处,不觉已是潸然泪下。
康熙奇道:“你一介书生,又怎地得罪了鳌拜?”
明珠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因为我写的那篇‘论圈地乱国’的策论?普天下有多少好好的人家被圈地闹得家破人亡,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的。这策论却不知怎地被鳌拜这老贼瞧见了,好端端的一个同进士出⾝,就这样生生给⾰了!”
崔安道:“鳌拜早已不当权了,你何妨再考一科?”
明珠长叹一声,道:“再考谈何容易?我能勉強糊口便已是万幸,若再遇到像方才那个主儿,一言不合就要拆摊子,就有的捱了。我看他十有八九是平西王的奴才!”
康熙心下一动,道:“这人测的是什么字?”
明珠用筷子蘸了酒,在桌上写了个“吴”字,道:“吴字口在上而天在下,自古至⾼者莫过于天,口在天上,明摆着他要⼲的事是逆天而行!”
康熙击桌道:“解得妙!”
明珠继续道:“吴字音又同勿,倘若他能悬崖勒马,尚可自保。那人一听到这里,登时勃然大怒,便叫人砸了我卦摊,哼哼,其实我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崔安笑道:“我知道了!这吴字音又同无,他若不思悔改,最终便会家破人亡、四大皆空,对不对?”
明珠甚为惊异,瞧着崔安道:“正是如此!原来足下也精于此道,生学适才是班门弄斧了。”
崔安笑道:“我随便说说,先生不要当真,你给这位⻩公子测上一字如何?”
康熙微微一笑,也用筷子蘸酒在桌上划了一道,道:“我测的是个‘一’字。”
明珠一惊,上下打量康熙几眼,离座长揖道:“公子此字,富贵无极!”
崔安本以为明珠只是测字混饭之人,至此方有些刮目相看,心道:他是皇帝,自然富贵无极,这明珠当真有些门道。
康熙笑道:“何以见得?”
明珠肃容道:“老子《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是天地间至理,一仅居于道之下,其贵可知。一加人为大,是说公子⾝居⾼位,一加大为天,是说公子…”
说至此处他陡觉失言,忙改口道:“嘿嘿,据生学所见,公子与先前测火字那人倒是对头呢!”
康熙心下怦然大动,道:“这是何解?”
明珠道:“他测的是火字,而公子恰好测的是个一字,火上加一为灭,这其中的缘由…”
康熙一喜,但仍是不动声⾊。
明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瞧方才测吴字那人定然和平西王有些⼲系。哼!吴三桂这老东西也没几天好活啦!据生学冷眼看来,当今圣上对付三藩的手段是极⾼明的,嘿嘿,吴三桂这老贼脑后不只一块反骨,可这次定要折在皇上手里!”
崔安听得莫名其妙,她对于朝政所知甚少,但吴三桂是杀害父⺟的大仇人,自是不能不关切,问道:“这个我就不懂啦,吴三桂不是大清的功臣么?”
“功臣?”
明珠几杯酒下肚,已是微有醺醺然之意,笑道:“什么狗庇功臣?天下做臣子的要是都像他,天子还有什么好当?”
康熙击节赞赏道:“好,这话值得浮一大白!先生还有什么⾼见,我正要洗耳恭听。”
明珠道:“当今圣上英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以三藩必撤,但吴三桂那老贼也绝不会甘心,他曰撤藩之曰,定是老贼造反之时!现下平西王虽兵強马壮,可若万岁爷拿定主意,慢慢蓄养民力,时机一到,倾举国之力以击吴贼,吴三桂必败无疑!”
他微醉之后声音不知不觉中提⾼,不少酒客纷纷向这里看来。
便在此时,只听楼梯口有人冷笑道:“好啊,你们竟然诬陷平西王爷造反,不要命了吗?给我拿下送官!”正是方才挨打的那中年人,⾝后十余名家奴摩拳擦掌,便要扑向康熙三人。
康熙端坐不动,沉声道:“放肆!”语声不⾼,却是威严无比。
那群家奴为康熙的气势所摄,一时不敢上前。
明珠早就看出康熙必定是⾝份不凡,胆子也大了起来,起⾝冷笑道:“京北城乃天子脚下,你们光天化曰之下随便拿人,没有王法了吗?”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别人拿不得,偏偏我便拿得!”
康熙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人得意洋洋地道:“本官只待皇上陛见之后,便可授镇江知府!”
明珠冷哼一声,道:“既然尚未陛见,你怎么知道就可授镇江知府?”
那中年人大笑道:“这有何难?我是西选的官!”
其时平西王吴三桂借各省员官开缺之机,保荐部下亲信前去任职,清廷大都准他所请,时称“西选”
明珠怒道:“西选又待如何?皇上不准也是一场空!”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不准?嘿嘿,真是笑话!平西王爷他老人家保荐的官,我还没听说圣山不准的呢!你们今天惹到吴老爷头上,就算认错了庙啦!来人,给我统统拿下!”
康熙见他这等猖狂,大怒之下拍桌而起,厉声道:“放肆!莫说是圣旨未下,便是圣旨当真下了,京北城里也没有你一个小小镇江知府横行之地!来人,给我拿下了!一个也不准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