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一早,曾晓慧和紫紫就去医院帮我理办出院手续了。
我一个人在家呆了一个早上,直到中午紫紫才回来,却不见曾晓慧的踪影。
我为紫紫打开了门“老婆,学姐呢?”
“她说要到学校里去一趟,晚上才回来。”紫紫边说边进了屋。
“那岂不是二人世界的绝佳机会?”我假装⾊迷迷地对着紫紫**,同时关上了门。
“是啊!”紫紫对我回眸一电。
我一瞬间就中招了。我被⾊诱了。
那天,真的过得很开心。至少是异变发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和紫紫在曾晓慧家翻天覆地的打闹嬉戏,感觉像新婚一样。有很多很多个瞬间,抱着紫紫,看着她甜甜地对我笑,我几乎就要忘记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了。
今天是梦吗?还是今天以前的那些天才是梦?究竟哪种猜测是真,哪种猜测是假?还是两种猜测都是梦?
或许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经历过,甚至我这个人都是虚幻的?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和现在完全不相同的生活,而我也是一个另一个陌生的人?还是没有明天?
幸福来得太突然,思绪很混乱,我既狂喜又担忧地经历着快乐的一天,有点儿找不到自己了。
管它的,不多想了,反正此刻,我是快乐的,那就够了。
晚上10点多钟的时候接到曾晓慧的电话,说她要准备一些东西,今晚不回来了,让我们自己洗洗睡了。
挂上曾晓慧的电话,紫紫爬上了我的床。
“老婆?”我狐疑地看着她,觉得有点儿突然。
“一起睡吧。”紫紫背对着我,幽幽地说“抱抱我。”
我沉默了一阵。安静地爬上了床,紧紧抱住了紫紫。
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借由一个拥抱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进而感受彼此的心跳,虽然,那心跳快得超过了往常。
原来,每个人都有惶惑和恐惧,只是我们太善于伪装,太善于自己骗自己,所以普通人看不出我们的脆弱。只有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卸下所有的伪装,这些潜蔵在內心的东西才会从中逃出来,占据它们本该占据的位置。
我们都很孤独,我们都很脆弱,我们都害怕失去。但是同时,我们又不得不掩饰孤独,伪装坚強,口口声声说大度。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谁会为你的这些负面情绪买单;而除了自己,如果真有人为你的这些负面情绪买单,那么那个人便值得你倾尽所有去爱。
“老婆,我爱你。”抱着紫紫,嗅着她的发香,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这三个字,我渐渐入进了睡眠。
真甜美,那夜一,我没有做梦。
2
与紫紫相拥而眠了一整夜,又幸福的独处了一个白天,曾晓慧总算回来了。
而此时离解术的时刻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了。
进门后,曾晓慧换上了拖鞋,我过去取下了她手上的提包。
“谢谢。”曾晓慧有气无力地说。
我才发现她脸⾊发绿还顶着很重的黑眼圈,眼瞳里也布満了血丝,像是没有睡好。
我的事一定让她很费神吧?一阵暖流刹那在心底涌过。我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解术后,我还有命,那么以后曾晓慧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为她鞠躬尽瘁。
曾晓慧走进客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倒了杯水便钻入了解术专用的房间——那里现在是我在她家的临时卧室。
我和紫紫继续留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表面上,气氛轻松谐和,但是我们都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待我们的将是怎样的考验。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捅破,我们表面放松,实际也在消极地避免去触及即将到来的一切——而这种回避,有时候是另一种意义的坚強。
接近12点的时候,曾晓慧打开了门,朝我招了招手。
她没有言语,并且看起来异常疲惫。
我平静地起⾝,紫紫看都没看我一眼,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搞笑的韩剧,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记下了她笑着流泪的样子,迈步走向了命运的房间,没有回头。
可能因为做了很充分的心里准备,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担忧,我一步不停地走着,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湿了眼眶。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那些,仪式照旧,不过这一次曾晓慧端上来的却是一碗又绿又腥臭的水,像阴沟水一样。
对着那碗水念完咒语后,曾晓慧吹熄了蜡烛,将碗端到了我的眼前,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马上窜入了我的鼻子让我恶心呕吐。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实物解术、催眠解术都没有用,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用药。这是我七天来查阅了很多资料,找了很多地方,拜托了很多朋友才配成的解术药。但是,我不知道效果。李飞,你想清楚,如果不灵,你喝下去,很可能就会没命。”
我抬过碗中的药汁,心底一点儿动摇也没有,那是骗人的。但是我已经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是的,我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我立刻扫除了所有杂念,将碗凑到了嘴边,准备喝下药汁,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像是什么人在耳朵里和我说话。虽然那说话的声音很低,离得很远,但我能感到那声音确实存在于我的耳朵里。
我放下了碗,竖起了耳朵,想要捕捉那些话语的內容,可是那声音就像要跟我捉迷蔵一样,我越想侧耳倾听,那声音离我越远;可是一旦我想放弃,那声音却又如影子一般跟了过来,在我耳边细细念,碎碎念…
渐渐地,听着那个声音,我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实真了起来,只有那个声音是实真的,我像一只风筝,而那声音是放风筝的人,我被它牵着,意识渐渐飞上了天空。
“李飞,你怎么了?”曾晓慧的话似幻似真地飘过耳边,我听着她焦急的声音,耳鼓突然一阵轰鸣,然后是一阵轻飘的感觉。
“李飞,你怎么了?”曾晓慧似乎又喊了我?她怎么那么烦?她叫我做什么?她怎么那么讨人厌?
我厌烦到了极点,双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摸向了曾晓慧的脖子。
这场景怎么那么熟?
我寻思着,然后掐住了曾晓慧的脖子,并将她提离了地面。
曾晓慧拼命地挣扎,掰我的手,踹我,但是我不想松手我只想掐死她。
怪了,我怎么只想掐死她呢?
我纳闷着,曾晓慧突然不动了。
她死了?恍惚的意识到这一点,我轻轻松了手,曾晓慧却在这时突然曲起膝盖顶在了我的腹小上。
我痛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曾晓慧趁机摆脫了我的钳制,奔到了门口,打开了门,逃了出去。
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追着她来到了客厅。
曾晓慧在客厅里一边对着紫紫比划,一边“哇啦哇啦”对她说着话。她们说了些什么我不关心,我只想杀了曾晓慧,不关心她们说了什么。
于是我又一次靠近了曾晓慧。可是,这一次,我还来不及近她的⾝,便受阻了。因为紫紫抄起了一个铁雕塑,挡在曾晓慧面前,作势要保护她的样子。
连紫紫都为了她跟我作对了?一瞬间,我更怒了,想杀曾晓慧的感觉更強烈了。
于是,我扑了上去。
然后我看见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之后,我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眼前也冒起了无数的金星。
我跌到地上,摸着传来疼痛的地方,然后放下了手,发现我的手上全是血。我吃痛得跪倒在地上,耳边不断地回荡着那说话的声音,只是小了许多,然后我想杀曾晓慧的意念,也随之轻了许多。
“李飞老公!”见我流血,紫紫心疼地上前扶住了我。
曾晓慧则趁机闪开了。
紫紫烈猛地摇晃着我的⾝体。我跪在地上,任由耳边的声音在紫紫的摇晃下转啊转啊,然后那声音变得像在水中发出的一样,很深很沉,很模糊,最后远远的飘走了,我的意识才渐渐回到了脑中。
“李飞老公你没事吧?”紫紫声嘶力竭地对着我喊,我听见了,却不及开口,便见曾晓慧抬着方才的那碗药汁奔进了客厅。
见到她的瞬间,耳畔的那个怪音又来了,这一次,是尖利的啸声,振聋发聩,也让我听清了那声音所要告诉我的內容:杀!杀…”
杀?
杀!我看见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抬起了手。不过这一次,我觉得我意识。脑海中有个声音,来自深处,正顽強地抵抗着耳畔的怪音。
杀?
杀?
不!
意识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刹那回到脑海,我退了步,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拼命地想要控制我的双手,可是耳畔的魔音却似乎并不満意我的作为,它的分贝越来越⾼,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恐怖逼人。
杀杀杀!杀…”
很快,我的脑海就全被这屠戮的声音占据了,那个不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它就要被挤兑出我的脑海了。
不!我在心底大喊,用残存的意识控制着我的手抬起了方才紫紫砸我的那个铁雕塑,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脑袋猛砸了下来——如果真要杀,那杀了我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铁雕塑轰然落下,却没有将我砸个脑袋开花,而是重重地打在了紫紫的背脊上。
我才意识到紫紫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到了我的⾝上。
方才我一心想寻死,所以挥舞铁雕塑落下的力道异常大巨。这些力道在紫紫的一扑之下,全都落到了她的背上,但是她却没有放开我,而是死死庒住了我的双手双脚,大喊道:“学姐,快!”
曾晓慧闻言,也不迟疑,端着那碗腥臭的药汁,便灌入了我的嘴里。
那味道真的,真的太难吃了,难吃到我就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味道,我相信也没人吃过这种味道,所以我形容不出来。
但是,确实很神奇的是,在那难吃的药汁下肚后,耳畔的怪音越来越轻了,我的意识也一点点地回到了脑海。直到最后,耳边的怪音彻底消失,我感到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