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听到“急报”两个字稍微愣了一下,他顾不及教训急急站起来走出去。
早在三个月前央中
权政就对长安的人口进行搜查,一切来历不明或者有淮南一系⾊彩的人全几乎全被逮捕,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信息管制,目的当然是封锁消息不让别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什么。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非常慢,间接影响到的就是对局势的判断,军事上面影响则更大,有时候消息延缓带来的代价甚至是毁灭性的。同时,现在想封锁消息的难度不是一般的⾼,目前没有所谓的⾝份证,想查一个人的来历不是说查了就能查到,需要反反复复的跟踪、考证、证明。
刘安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长安的细作死的死、逃的逃,一时间听到还有人从长安送来急报怎么能不楞?他快步撩开门帘,用从未有过的速度冲过长廊,在即将出了长廊时放慢了速度,稍微整理一下有些乱的长袍,伸手摆正头冠,轻咳一声迈步出去。
尽管是大白天,但是由于建筑格局的限制室內普遍还是比较暗,大厅偏殿因为窗户较少较小的关系更是需要点上油灯,长久燃烧的油灯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人闻去就像是空气稀薄,有一名白衫男子此时正跪坐在偏殿的正中的蒲垫上举茶轻抿,他听见正厅的轻咳声放下了木樽抬手整理绑住发束的布纶。
长衫、布纶、平底靴,这一切只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名复姓夏侯单名婴地中年人是一个白⾝,也就是出⾝低微没有官职的庶民。
刘安出了长廊见正厅空无一人皱了皱眉,他斜着瞄了一眼门史,有些不快底问:“人呢?”显然,他以为来报的是自己的属下,庒根就没往其它方向想。
王,贵戚也!⾝份何其尊贵?说是有急报却不见来报的人。刘安就是再怎么礼贤下士都会不悦。
家老刚才没有汇报清楚。现下见自己的主人不悦冷汗瞬间就布満额头。告罪一声赶忙往偏殿走。他进到偏殿见夏侯章依然悠哉坐着喝茶顿时也有些不悦,心想:“不是来送紧急报情么?还能这么悠哉!”想到这一层没好气喝:“夏侯先生,我家主人来了!”
夏侯章温和笑笑站了起来,他也不多说径直往外走,在正厅见道刘安时鞠躬为礼:“夏侯章…参见淮南王!”
刘安脸上挂着象征性的微笑,他见不是自己人后表现出符合自⾝名声的举动。很是亲切地笑着问:“复姓夏侯?上谷郡地夏侯莮是你地…?”
“正是家伯。”
刘安脸上的表情亲切间带着一些诡异,上谷郡夏侯家族名声不显名气不大,在基层几乎没有人知道上谷郡有一个叫夏侯的家族,而恰恰汉国的⾼层人物对夏侯家却是不陌生,夏侯家之所以不出名是不喜欢并不是没有实力,世人都知道商贾之中的仲家和聂家,殊不知夏侯家财力不比这两家少!
夏侯家在上谷郡影响力不在民间而在官面,值得称道是夏侯家不光财力足。它家族里面的弟子更多是饱读诗书之辈。这一代的夏侯弟子俊杰更是不少。
刘安心里也在急速辗转,他暗自思量:“夏侯莮是夏侯章叔叔?他来这里做什么?”
或许很多人忘了一些事,但是刘安绝对没有忘记跟随⾼祖皇帝(刘邦)打天下地汝阴侯夏侯婴。而这个夏侯家自然和夏侯婴有一点关系,虽说夏侯婴跟着吕雉助纣为虐最后遭到报复几乎完蛋,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正是因为夏侯婴站错队才导致现在的夏侯家族排斥名声过显吗?
“夏侯贤侄此来…?”刘安打了个哈哈,停顿足有一会这才似乎刚想起王府仆从没送上茶水,复又向站在旁边的家老不満道:“黑伯?”
家老弯腰退后几步,退到门口:“来人,上茶!”
那边刘安又在和夏侯章扯一些有的没的,两人一个东扯西扯没完没了就是不谈正题,直到分别坐下后却是又不说话了。
刘安以礼贤下士出名,他做出这分姿态有几个意思,其中想试探的是夏侯章到底想做什么,是代表家族来还是自己来。
夏侯章却不敢太过放肆,他定定心神,先是一个鞠躬这才说:“此来有一事。”
刘安眉头一挑。
“章今番来此是告知淮南王,长安有巨变!”
刘安“喔…”的拉长一个尾音,笑眯眯问:“有何巨变?”
“天子大肆征集军费,诸多商贾献粮献物,献出巨资者亦不在少数,天子已征集巨额军资,下令大肆扩军,三辅、京兆一带成年男子皆需服兵役。”
夏侯章停下来轻抿茶水,他是想给刘安一点消化地时间。
刘安脸⾊果然不怎么好看,现下天子刘彻已经是兵強马壮,央中
权政直接统属地军队足有六十万。天子的军队是真正的军队,不像刘安号称五十万,那五十万人真正能打仗地青壮有多少?能有二十余万算是顶天了!
“贤侄,此消息本王已得知。”
夏侯章矜持的笑了,一段废话要勾出的并不是另一段废话,他缓声道:“天子征集军费方罢又有君诏:命关中商贾、豪族迁至茂陵(在今陕西兴平县东北)。茂陵乃小县,商贾、豪族岂愿意?如此变发生了一事…”
刘安见这个小后生说话老是喜欢卖关子实在讨厌,他倒是认为刘彻強迫商贾和豪族迁移没什么好意外,他太清楚刘彻的为人,刘彻从商贾和豪族⾝上搜刮出巨资不会感谢,刘彻会感到威胁。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以刘彻多疑和薄凉地秉性一定会想“这些人那么多粮食和钱财,一旦心生不轨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然后強制商贾、豪族迁移
必然的事情,刘彻想把威胁消除,迁到茂陵严加监视来。
“…,商贾不从者甚多,豪族怨言満天。温和者出以钱财买通窦氏门阀诸老劝说天子…”一大段报情外加一通自己的猜测,夏侯章根本没发现刘安脸⾊越来越难看。长篇大论足足说了一刻。“郭解因家贫。不中,但也在迁之列。郭解何人也?乃豪族侠客!多次运作无效之下刺杀天子…”
“等等!”刘安听道长篇废话的怒火被最后这一句给浇熄了:“刘彻被刺?”
夏侯章严肃道:“正是!”刘安的声音彻底变调了,他霍地跳起来:“死了?”
“宮中戒严,严密封锁消息,尚未可知。”
一段诡异的沉默…
刘安強自庒下心中的激动和奋兴,他非常清楚如果现在刘彻死了或是轻、重伤会带来什么效果,无疑不管怎么样都是对淮南十分有利!
“贤侄。此…是何时地事?”
“半月前。”
刘安心下恍然,原来是刘彻被刺啊?他终于知道进攻六安和九江为什么会那么顺利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自然会好好利用。
“贤侄此间消息无价啊!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夏侯章脸上闪过一丝喜⾊,他也不客气:“章今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刘安十分慷慨:“但说无妨!”
他现在急着下去安排军政事务,如果不趁央中
权政混乱多占点便宜或是趁现在奠定以后争霸地优势,那就与白痴没什么区别了!
“章仅有一事相求,请王爷允许小侄带李广次子李椒一同前往辽地。”
“…?”
刘安怔了怔。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心下拿捏不定:“夏侯家族什么时候投靠了林斌!?这个小后生这次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林斌授意?”至于李椒,他根本就没怎么在意。
夏侯章不急,真地不急。他可以肯定只要搬出林斌的名号刘安绝对不敢拒绝。许许多多知道內情的人心里都明白正是因为有林斌的摇摆不定刘安才敢…或者说才有胆子造反,毕竟刘安可是得了承诺的,而林斌只要做出承诺就绝对会履行,这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天下大事不是只有⾝处其中的人关心,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瞧着看着,他们在寻找机会自保或者是崛起,押宝人人会,看地是押对了或者押错了。虽然现在林斌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天下人心里都明白林斌一旦动了绝对是石破天惊,一动就能影响天下大势…
可还记得是谁在长安的某一件密室里面窃窃私语?
可还记得当时谁说了一句:定要获得林斌信任,掌握辽地重权?
那里面的人不少,夏侯章没资格进去,然而夏侯家族却是十余个世家、豪族决定将宝庒在林斌这一方的其中一家!
时势创时局,某些时候只要一些人或物被改变了,那么接下来会被改变的事情则是无数!
“贤侄啊…你叔要李椒是…?”
试探,刘安必须试探夏侯家是完全投靠了林斌还是只分出一系支持,百年世家有一个习惯,他们会选择最有可能成事的几个势力进行投资,押宝绝对不会将所有筹码庒在一方,这样一来不管是哪一方最后获得胜利,这个家族也一定会获得利益。
夏侯章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他虽然没有明说,他脸上的表情却给刘安带去了一些信息。显然夏侯家族还是没有将宝完全庒在林斌⾝上,从夏侯家族的直系长子在朝任官就能看出,相对来说夏侯家族最看好地人还是当今天子。当然,这些都是刘安个人地猜测。
“家老领贤侄去见李椒…”刘安说完本来是要走了却被夏侯章很没礼貌的叫住“贤侄还有何事啊?”
夏侯章:“小侄还有一件私事。不曰后家中堂兄回到淮南来,还请伯伯多加照顾。”
刘安心里慡了一些,夏侯家有人来,到时候从派来的人地⾝份就能看出淮南一系在夏侯家族心里有多少份量了,当下含蓄的表示必会多加照应。
刘安送走了喜欢唧唧歪歪的客人立刻赶往大营,对淮南一系来说刘彻被刺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他找到了当值的李尚和晋昌。
李尚和晋昌都是八公的一份子,他们听到刘安说出的消息当即大笑,齐声不断恭贺。
“王上!今乃大举进兵最佳良机!”
可以说,晋昌说的完全是一句废话。
李尚更像是一个实际派,他拍完马庇就仔细观察地图,如今淮南一系已经从央中
权政手里夺了不少城池,进攻六安的道路已经敞开,原先是顾忌央中
权政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而不敢冒进,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是因为刘彻被刺央中
权政的军队才如此混乱,现在不进攻还等什么时候?
刘安当然想进兵,但他是什么人?是‘流誉天下’的淮南王刘安!在还没有证实消息准确时绝对不会冒险行事,他激动和奋兴过后选择稳重行事,先用实际行动试探窦婴和李息的虚实,如果央中
权政的军队果真混乱,那就别怪刘安不客气将六安和九江完全呑下去了。
一番布置,等待事情处理完毕刘安又急急忙忙赶回王宮,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林斌的想法,惟有真正弄清楚林斌的想法,他的皇图霸业才有可能成功。
“他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林斌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也在等,静待时势变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让天下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