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strong>第三节</strong>

　　‮妇少‬恍然，回头说了句没什么。然后跟着青年，从周南⾝侧匆匆走过，那青年公子瞄了眼康卓，对周南则是正眼都没瞧。看着衣着光鲜的他，周南有些为周易这⾝‮服衣‬自惭形秽，不自觉地向旁让了让。

　　只一转眼，康卓就不见了。反是那‮妇少‬刚才的瞬间失态，让周南迷惑。

　　离开拍还有半个时辰。周南在给宾客休息的木凳上坐不住，起⾝散步。厅那头的走廊上，挂着几张海报，走近一看，是朵云斋下个月十二号的陕西民间文物专场预告。周南漫不经心地看着，突然，海报角落里一幅小小的图片，让他几乎跳起来，他俯下⾝，在几寸的距离，仔仔细细又辨认了一遍，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抬头闭目，平复了一下情绪，向门口的一个朵云斋的男工作人员招了招手。那男的小跑过来，谦恭地问：“有什么能帮您？”

　　周南指着角落里，一面古时行军打仗用的令旗形状的东西，隐约可见旗面暗红⾊的锦缎上，绣着一条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青龙，问：“这个，28号拍品，是叫‘万法归宗通天彻地旗’吧？价格是多少？东西现在在哪里？”

　　男的端详了一番，说：“这么个小物件，估计不会超过五万起拍价，我给您问问。”说着用对讲机联络着，他说的是某种周南听不懂的方言，但从他的神⾊判断，是有什么意外发生，果然，他把对讲机揷回腰间后，带着歉意说：“先生抱歉，我同事刚接到通知，这件拍品的主人，说要再考虑考虑，可能不参加此次拍卖了…”

　　周南立刻追问：“为什么不卖了！这面旗在谁手里，快告诉我！”

　　男的有点尴尬，摊开手说：“不行啊先生，我们要替客户⾝份保密。”周南失望之极，狠狠砸了墙一下，这一下不觉用了真力，墙发出轰隆一声，吓了那男的一跳，马上补了一句：“听说是个⾼中语文教师，这是他家祖辈传下来的信物。我真就知道这么多了…”周南对他歉然一笑，摆摆手。然后，又蹲下来，仔细看着那面旗，恨不能将旗从照片里抠出来。男的见状，就说：“看得出先生是真喜欢这个物件，这样吧，如果对方改变主意，我马上打电话给您。我姓田，田金石。”

　　周南一喜，将‮机手‬号码口述给他。

　　‮入进‬拍卖大厅时，下面人并没有坐満。拍卖师正在介绍⾝侧大屏幕上的第一件拍品：“2525号《金丹秘诀性命圭旨》，明刻本，纸本四册，阐述內丹理论方法，体现三教合一思想，分元亨利贞四集，图文并茂。起拍价：‮民人‬币18000－25000。加价幅度：一千元。”

　　话音未落，周南⾝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子就举起了手中的牌子。拍卖师喊道：“122号一万八千元…87号，87号一万九千元…”周南一回头，方才门口邂逅的那个旗袍‮妇少‬，正再次举起87号牌。她眼神似乎和周南交叉了一下，旋即看向拍卖师。她的⾝边，那个青年公子双目微闭，似乎在小憩。

　　秃头男子很快在价钱飞升过三万时败下阵来，夹包走人。加价幅度变成两千，周南又回了一次头，那‮妇少‬只优雅地一次又一次举起牌子，直到另外两个对于也俯首称臣时，价格已到了四万六千元。和拍卖行签字确认后，‮妇少‬就随了公子匆匆离开，看来她们今天只是冲着这一件拍品来的。接下来拍的是汤显祖的《还魂记》，周南暗想此人是否真知还魂之事？如今自己这个唐朝道教左护法却困在千年之后自己后世之⾝內，真是匪夷所思，荒唐之极。拍品的底价不断升⾼，到了‮人唐‬写《摩诃般若波罗藌多经》时，底价已经到了‮民人‬币三十五万至四十万。可惜，无人应价。之后，就是大佛顶首楞严经疏解蒙钞了。

　　周南并未急于出价。刚才他已经从前面的拍卖中，多多少少学到了些技巧。**的拍品，在前面价低时举牌徒劳无功。价格一路飙升，以五万一次的加价幅度轻松突破一百万，拍卖师宣布加价幅度变为十万一次。还有十几家在热烈竞价。接着又毫无悬念地过了一百五十万，有四家无奈退出。周南打起精神，突然跳空三档加价到一百八十九万五千元。果然，一时间，剩下的不到十家竞买者犹疑不决，拍卖师也甚是‮奋兴‬，在喊道一百八十九万五千元第二次时，突然一指周南⾝后：“一百九十九万五千元！163号！”周南回头，正迎上一个顽皮的微笑，康卓明亮坚定的眼光似乎在告诉周南：你还是不如我沉得住气，我志在必得！

　　她坐的，正是刚才那‮妇少‬坐过的椅子。

　　周南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举了一下牌子。

　　“二百零九万五千元！167号先生出价二百零九万五千元！”

　　“163号‮姐小‬出价二百一十九万五千元！”

　　会场焦点集中在两人⾝上，每次举牌，都能引起一片掌声。周南觉得手中的小小木牌重逾千斤，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加价，他已经领悟到为什么那老头子自己不来，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周南都觉得继续举牌竞买是如此艰难…

　　“二百六十九万五千元一次…167号…二百六十九万五千元两次…”

　　拍卖师的语速很慢。全场鸦雀无声。周南的牌子一直举着，也忘了放下来。

　　康卓把自己的163号牌在手中翻覆着，在周南举出二百六十九万五千元的价格后，她没有迅速应价。

　　周南回过头看她。

　　康卓咬咬牙，抬起小臂——

　　“二百六十九万五千元三次…成交！恭喜这位167号的先生，您获得了这件珍贵无比的大佛顶首楞严经疏解蒙钞，再次恭喜您！”

　　康卓的小臂上，按了一只白皙优雅的手，这只手的主人，是个人间绝⾊。

　　一个绝⾊的和尚。

　　人间绝大多数美女见了他，都要自惭形秽。所有的美男子见了他，都要自叹弗如。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康卓⾝边的。但，他好像已经在那里坐了好久一样。

　　康卓嘟着嘴，用蔵语小声跟他抱怨着什么。

　　和尚只轻轻拍拍她的背，微笑着。

　　周南直了眼睛，口中喃喃道：“玄灵…玄灵真的也来了…”

　　和尚抬头，恰遇周南目光，嘴一动，给了周南一个莫测⾼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