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第一节</strong>
叶多姿不是没看到那辆早就停在教学楼下的兰博基尼。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随后坐在这辆怪模怪样的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在校园里,兰博基尼不能开得很快,然而,躲车躲人的动作中,依然显出一股游刃有余的傲慢。
“不问问我带你去哪里?”最先忍不住的,还是开车的陆星晨。
“到了自然知道。”叶多姿看着窗外。
“还是和上学时一样淡定自信,一点没变。”陆星晨有些感慨。
徐家汇,美罗城,普罗旺斯的树。
叶多姿展颜一笑:“一看名字就喜欢。”
陆星晨欣慰地说:“还没吃,这顿饭就成功一半了。”
白绿颜⾊搭配,木质淡雅风格,很有返璞归真的意蕴。陆星晨没点自助餐,殷殷推荐了普罗旺斯坚果饭、纸火锅、菇蘑汤、巧克力腰果、蓝莓芝士蛋糕。一个仿荤的菜都没点。陆星晨似乎顺口说:“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把这家餐厅所有的菜都点上来尝了一遍,这几道估计你会喜欢。”
叶多姿一愕:“呀!陆同学你这样——这饭我都不敢吃了…”
陆星晨呵呵道:“要想让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能吃开心,还真不容易。”
叶多姿喝了一勺菇蘑汤,说:“辅料挺少的,不错。”
陆星晨受到肯定,心情大好。试探着问:“多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素的?”
“这个——”叶多姿停筷,陷入回忆。“我妈本来挺爱吃⾁的,尤其是牛羊⾁。但怀上我后,一吃⾁胃就挛痉,连苦水都要吐出来了,后来有一天和父亲到观音庙去上香——我父亲家世代信佛,他是吃花斋的——也就是逢初一十五吃素。庙上一个老姑子认识父亲,看了我妈,纳头便拜,父亲赶紧搀扶起她问为什么,她说⺟亲肚子里有个女菩萨。我父亲自己快四十了才有这一胎,特别想要男孩儿,就很不快地说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儿。老姑子不答,对我⺟亲说,千万别吃⾁、别杀生,否则这孩子保不住。”
陆星晨听得很入神。叶多姿用小勺切了一小块蓝莓芝士蛋糕含进嘴里,接着说:“我⺟亲怕我有危险,从那以后真不吃荤腥了。她本来很不喜欢我父亲信佛。我顺利生下来,肤皮
白雪透明,十分健康。从婴儿时起,就一口⾁也不吃,放到嘴里咽不下,会吐出来。后来爸爸的一些居士朋友说,我是‘胎里素’,大有佛缘。我周岁抓周时,抓的就是一串爸爸打坐时用的紫檀木念珠。”
“我一直觉得,你非凡的学习能力,跟吃素有很大关系。”
“或许吧…你怎么突然找到我了?我们多少年没见面了?”极少量的食物看来就把叶多姿填饱了。
陆星晨的眼神有点迷惘:“上学时,我无数次想请你吃顿饭。没想到这个愿望,今天才实现…在国美留学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你在⼲什么,回到海上还能不能见到你。”
叶多姿的目光明澈如水,凝视陆星晨:“我怎么都不知道?我平曰里除了读书就是胡思乱想,没什么朋友,也不想恋爱结婚。我从不涂脂抹粉奇装异服,我只希望尽量少的人注意到我,我很怕给别人造成困扰。”
“可你越是超凡脫俗,就越会引起男生的注意。多姿,要不你跟我讲讲佛法吧,我最近有个心结,希望能用佛法化解。老同学,这个忙不会不帮吧?”
叶多姿莞尔:“现在主动学佛法的人不多了,希望我能帮到你。不过,我下午还有一节课,下次吧。”
陆星晨満心欢喜地起⾝结账,把叶多姿送回了东方大学。
国安期货在凯旋路上。和他住的东方曼哈顿距离并不算近。相比打车,周南更喜欢步行。在唐朝时他也很少骑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周南理所当然以为路是要走的,代步的工具尽量少用,包括五行遁法。周南走路时,专心致志,目不斜视,纵使不用轻功,也如贴地飞行一般飘逸,很多路人都是在和他擦肩而过后才隐约觉得刚才过去了一个人,所以他赢得了超过诸多俊男靓女的回头率。
机手铃声让周南瞬间止步。
“周南先生么?我是萧钿珍,肖恩先生问您方便来诊所一趟么?”周南立刻回答可以。下了柏油马路,转到街旁绿化带后面的一株不知名字的大叶绿⾊植物后面,伸手撮了一把树根的土,闭目念道:“六仪遁甲,护我作法。五岳归依,昆仑不庒。经上九天,鬼神莫察。急急如律令!”连念六遍,将土向空中一洒,土纷纷落地时,人已无影无踪。
刚撂下电话端起茶杯的萧钿珍一眼看到周南,呆住了:“啊?你怎么这么快!刚才你接电话时就在门口?”
肖恩先给了周南一个拥抱。周南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梦想天堂’修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
肖恩一怔,随即头摇。周南轰然坐到椅子上。肖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过也快了,总部说再有两个月该差不多了。我请你来,是有两个难题向你请教。”
周南没精打采,心不在焉。肖恩坐回桌子后面,问:“你认识苏贵妃么?”
周南懒懒道:“当然认识。除了王娘娘,武宗最宠的就属她了…对了,前几天遇到一个周易的同事,好像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苏窃脂。我认为苏窃脂就是苏贵妃转世的。你知道苏贵妃是怎么死的么?”
周南头摇,道:“我从唐朝回来之前,她还没有死啊,正得宠呢。”
肖恩神⾊凝重,敲了一下电脑的回车键,示意周南回头。墙壁打开一道暗格,是一个三十二寸的液晶屏幕。屏幕上,光线昏暗,苏窃脂満脸茫然地坐在周南现在坐着的椅子上,梦呓般说:“…我记得,我当时是坐在花园的回廊上等一个人…我要跟他说一句话,很重要的一句话。我等了他整整两天了。周护法说,必须在他进来时告诉他这句话,否则,我们都会死…我好疲惫,我只想把眼睛闭上歇一会儿,我不睡,我知道他随时都可能来,我真的只是闭一下眼睛…”苏窃脂的声音愈来愈低,双目缓缓合上,头一下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