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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漂亮女人

作者:浪子春 字数:3909 更新:2024-09-10 18:30:31

  1。一个漂亮女人

  李小凡感觉到有些按捺不住了,食指和中指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正在竭力挣tuo胳膊的掌控,一旦挣tuo成功,就会像两支利箭,穿透棉布质地的裤兜,激射而出。

  岁的青年李小凡手揷裤兜走在步行街上。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青年,自从暑假来临,像他这样穿着大短裤和拖鞋在街上走来走去的青少年就太常见了,他跟他们从外观上看来没任何区别,甚至,他比他们看起来更讨人喜欢一些,这得益于他天生俊美的长相,还有跟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气质。跟他擦肩而过的人们根本体察不到他內心里的激荡,更窥见不到他蔵在裤兜里的不安分的手指。

  童暖暖当然也不例外,走在她⾝后的李小凡没有传递给她任何不安的讯息,这使这个商业街的下午跟以往那些下午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到处是隆隆而祥和的市声,很多店铺在放流行歌曲,降价叫卖声也一阵一阵跌宕起伏。一家通讯商城门口搭了个临时舞台,临街摆了两个黑⾊音箱,声嘶力竭的音乐从里面发出来,怈洪一样。

  青年李小凡很欣赏童暖暖的⾝材,从翘起的pi股和笔直xiu长的腿来推断,李小凡认为走在他前面的女人一定很好看。现在李小凡站在童暖暖⾝边,几乎是紧紧地靠着童暖暖,后者正翘起下巴,看几个姑娘在铺着脏兮兮红地毯的舞台上跳露着肚皮和大tui的舞,李小凡没费任何力气,就把她的‮机手‬和钱包陆续捏了出来。

  李小凡手抄着裤兜,裤兜里装着安静下来的手,还有童暖暖的‮机手‬和钱包,继续无所事事地在商业街上走,太阳晒着他的后脑勺,让注意到他的人们都有程度不一的猜测:这个青年在想什么呢

  五分钟后,青年李小凡折回⾝,手抄裤兜朝来路上走,倒序经过刚才经过的几间店铺,走到通讯商城门口。他看到被自己锁定然后抛弃了的目标还站在原地,朝舞台上引颈张望。几个姑娘已经下去了,现在是一个留长发的男歌手,貌似沧桑地在唱许巍的歌。李小凡也很喜欢许巍的歌,他觉得这男的唱得很差,没唱出许巍那味儿来。李小凡重新站在童暖暖左边,很近的站着,非常秘密地把童暖暖美丽的侧脸看了个够,然后用自己的右胳膊碰了碰童暖暖的左胳膊,等童暖暖刚一转过脸来,就把钱包和‮机手‬往她怀里一扔,转⾝走出了人群。

  李小凡走得很从容,他早就想好了,那女的第一时间做的事情肯定是打开钱包看看钱少了没有,而不会跑出来追他,或是联络周围群众一起来追他,等她查看了钱包之后再做这些事情,那肯定已经迟了,以李小凡的⾝手,安然跑出这条市声隆隆的商业街根本不需要怀疑,更何况,她还不一定联络周围的群众来追赶他,她可能会站在原地懵懂一阵子,在确定钱没丢的情况下,不了了之。

  事实落在李小凡的猜测之中:没有任何追赶的呐喊和脚步声。但是李小凡忽然有些忧郁了。这个下午李小凡隐约预见到一些什么,那些东西没有形状也没有声音,无所不在,很轻,又很沉重。

  青年李小凡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下午将会改变他的命运。

  ⻩昏到来的时候,李小凡收了一个小弟。他的前任小弟刚刚在一个星期前失手了,差点让人打死,现在进了少教所。李小凡觉得挺窝囊的,他自己自从12岁来到这个城市混,一共跟过三个老大,没让任何一届老大丢过份儿。⻩昏的时候,李小凡从站前大街经过,看见一个反扒的便衣在广场上转悠,这便衣盯上了一个小男孩,看样子时间不短了,就等他下手了。

  李小凡经常看到便衣冲上去死命反剪他同行的胳膊,有时候还咣啷套上一副手铐。截至目前,李小凡还没有被便衣盯上过,这得益于他在这方面天生的敏锐:还没等便衣盯上他,他已经盯上了便衣。在茫茫ren流里,便衣⾝上总有那么一些地方跟常人不同,无论这不同是如何的不易觉察,李小凡都能用敏锐的嗅觉捕捉住他们。有的时候,他觉得便衣⾝上是有气味的。

  被盯上的男孩显然是个生手,也许一次都没⼲过呢,李小凡觉得他要是这样就被反剪起来押走,挺亏的。他走到男孩⾝边,用⾝子撞他一下,说:“小X孩,跟我走吧,你已经被盯上了。”

  男孩惊慌失措地四处看起来,白着一张脏脸,尾随李小凡离开车站广场。

  这个晚上由于收了小弟而显得很隆重,除了几个像模像样的菜,还有一瓶酒使两个男孩的晚饭充満某种欣欣向荣的意味。李小凡強迫小弟也喝了一小杯,在他被呛得发出一阵激烈咳嗽之后,李小凡告诉他:“靠!我12岁的时候就一次能喝一瓶老白⼲了,看你这个熊样。”

  岁的小弟球球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李小凡,向他表露这样一层意思: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小弟。他们坐着小马扎,就着一张由一块木板四根短木棍钉起来的小桌子吃菜喝酒,还说了很多话。

  李小凡告诉球球:“嗨!老子今天下午在商业街看到一个女的。”

  球球虽然年纪小,但也很感‮趣兴‬这个话题,说:“女的?什么样?漂亮吗”

  李小凡说:“漂亮,像我妈似的,我妈年轻时候也这么漂亮。”

  球球说:“她现在呢”

  李小凡说:“谁知道呢,老子7岁时候她就离家出走了,我一直在找她呢。”

  球球说:“大哥,你肯定能找到你ma,我就找不到了,我妈喝药死了。”

  李小凡又忧伤起来,他隐约觉得这忧伤的心境跟下午在商业街上遇到的那女的有关,但那会是什么关系呢他的直觉只向他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就不再有别的內容了。为了这直觉背后不可知的其他內容,李小凡决定第二天还到商业街去,连着去五天,要是五天里都没遇见那女的,就算了。

  饭后他们躺在c花ng上。床是一张简单却结实的铁管床,出租房里带的,两米长一米半宽,占去了房间的一半面积,属于这个房间里最气派的一件家具。现在李小凡跟球球每人一半地躺着,球球一直说他睡不着觉了,他已经有大半年都没在c花ng上‮觉睡‬了,多数时间,他睡在城市的地下通道里,没有保卫巡守的家属楼楼洞里,或⼲脆就在垃圾桶旁边,等第二天早晨的第一拨垃圾,那些垃圾蕴蔵丰富,有时能从里面翻到让他撑个贼饱的饭,都是人家吃剩下的早点,馒头或是油条,甚至⾁包子。

  李小凡很宽慰地拍了拍球球的胳膊,说:“好好跟着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事实证明,连去五天商业街是一个估计过足的计划,第二天李小凡就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童暖暖。

  商业街上的喧腾委顿了许多,通讯商城门口的临时舞台也拆掉了,地上散落着很多被遗弃的宣传单,让李小凡猛然想起,这应该是一个星期一的上午。

  李小凡的时间概念不是很強,他凭借街上的喧腾程度,来推断某一天是工作曰还是休息曰。

  就在这样一个明显委顿下来的商业街上,李小凡竟然如愿以偿地重新见到了昨天那女的,而且更为奇特的是,李小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跟満地宣传单一起站在通讯商城门口,如果让李小凡非要猜测一个缘由不可的话,李小凡觉得她可能还想来听听昨天那男歌手唱许巍的歌。李小凡不敢猜测她站在那里是跟他莫名其妙地预见到什么东西有关,那太离谱了,在李小凡有限的生命里他还从没预见过什么事情,然后那事情又真的发生了。

  可是现在李小凡觉得他的生活应该有所变化了,他都22岁了,在去年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但是自从今年收了小弟,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大人当然就要有大人的事情,李小凡不相信他这一辈子除了偷,做老大,收小弟,就没别的什么事情了。

  当然,现在的他还预料不到以后他的辉煌腾达,权力和金钱都达到登峰造极的人生——自然也少不了“⾝边mei女缠缠绕,今夜挑选和谁睡”的境遇。

  用常规来看李小凡再次主动靠近童暖暖这件事,无疑李小凡是勇敢的,冒险的,因为他将承担被童暖暖抓住的后果,这个社会上目前还没有不憎恨小偷的人岁的青年李小凡可不管这些,他遇到了平生第一次莫名其妙的直觉,他决定循着直觉的轨迹,靠近看起来很美并让他想起⺟亲的女人。

  果然,他没有被直觉出卖,在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女的的时候,她也微笑着在迎接他,仿佛她也预感到李小凡会再来。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李小凡觉得过去这22年他过得太不jing彩了,太委屈了。

  然而,谁又能说他过去这22年过得很委屈是件坏事呢——这个论断完全可以用这样一套逻辑来推理:假如李小凡的父亲没有嗜‮博赌‬和酒这两样事情为命,那他就不会对他mu亲频频施暴,假如没有施暴这些事情,那他mu亲就不会赌气离家出走,假如他mu亲没有赌气离家出走,那李小凡又怎么会跑出来混呢假如李小凡不出来混,那他就遇不见眼前这个让他喜欢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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