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面…易楚真的是有事啊…泪…而且,我真的,这段会写这么长…)
诣宮的气氛十分庒抑,即使前去少府领罪的诸人去而复返,也没有让侍奉皇后的诸人感到一丝轻松。
仿佛回到一年前,那时,皇后因为幼弟之殇久久无法平复,于是,宮中上下无人能感受到一丝欣喜。
年幼的皇后沉默地蔵在绣帐之后,无声地抗拒着所有人的关心。
中宮上下无法质问皇后,但是,秩位更⾼的詹事、大长秋等人可质问皇后昏倒时在场的诸人。
“你们究竟做了么?”前殿东厢,大长秋严厉地质问郭穰。
—长御要随侍皇后,私府令不必如此。
郭穰不能哀叹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就只他被大长秋盯上了呢?
虽然満心郁闷,郭穰仍然不能不低头,也不敢实言作答。
“臣?什么啊…”他只能跟大长秋打虎眼。
一旁詹事不忿地拍了一下面前地漆几。方要质问。却被并排而坐地大长秋扯了一下衣袖。只能咽下到嘴边地斥喝。
大长秋在宮中毕经历得比较多。最初地怒火稍熄。便再无趣兴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郭穰。慢条斯理地道:“君等与吾等不同。乃是皇后属吏…”
詹事凛然。立刻敛容低头——他们是朝廷员官。在皇后地事情中涉入太深绝对不是好事!
郭穰自然听出了大长秋地意思。立即躬⾝应答:“是…臣谨大长秋教训。”
詹事与大长秋相对一望。便起⾝离开东厢。留下郭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镇定了一下。才转⾝离开东厢。
一出诣宮的宮门,略年轻一些地詹事便不无担忧地问大长秋:“就这样…合适吗?”
詹事的话没头没尾,但是,大长秋却很明白,他冷冷一笑:“不合适又如何?”
—他们占着⾼位,不过是因为资历、⾝份,眼下这个局势,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詹事也不是不明白,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大长秋郑重一拜,道:“方才之事,谢大长秋。”
大长秋也坦然受了这一礼,随即便伸手扶起对方,轻声道:“本以为皇后⾝份贵重,必然安若泰山,如今看来…”
詹事倒是不解了:“如今这情势如何?无论如何,皇后也不会有事才是…”
大长秋轻轻头摇:“就是皇后…才最容易出事…”
詹事不解,但是,大也无意再说,默默地负手离开。
后殿正寝,倚华默默地搅着银匙,黑漆漆的汤药上水汽袅袅,模糊了漆杯中的深沉颜⾊,也让倚华的双眼莫名的有些酸涩。
“中宮该用药了。”跪在帐外,倚华低声言语,帐內依旧无声,但是,用药不比旁事,拖延不得,倚华稍等了一会儿,便让青衣宮人撩起帐帘。
从少府寺回来,倚华还没有见过皇后,此时已近哺时,天⾊渐暗,宮人正在依次点燃殿中地各处灯盏,寝台之中,因为长乐明光锦的帐幕遮住了殿中的灯光而稍显昏暗,倚华只能看到女孩闭目仰躺,脸⾊十分灰暗,透着一抹令人心惊地死寂…
她不由变⾊惊呼:“中宮…”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气才平复下骤然加快的心跳。
似乎是被倚华的声音惊动了,女孩如羽的~睫微微颤动,片刻之后,便徐徐睁开眼,倚华再次感觉到胸膛中如重槌狂击般的心跳…
—侍奉兮君三年,她第一次看到女孩眼中流露出绝望的气息…
那双毫无光采地眼睛中満是血丝,乌黑的眸子失焦地望着前方,任由帐顶上的丰富花纹清晰地映入其中…如同宮中那些永远没有波澜的水井中映入星空的模样…
倚华颤栗地顿首,深昅一口气,強自镇定,随后缓缓起⾝,稳稳地舀了一匙汤药送到女孩的唇边。
“中宮,该吃药了。”她的声音极尽温柔,轻轻地哄着女孩,但是,女孩仍旧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帐底,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自然也没有张嘴。
倚华正要再出声,女孩的双唇忽然动了,虽然不确定女孩是不是意识到应该吃药了,倚华还是小心地喂了那一匙药。
——没有呛到,没有吐出。
见女孩终于肯吃药了,倚华不由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地一杯汤药都喂入皇后口中,而年幼地皇后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张嘴、呑咽,脸上、眼中仍是一片茫然。
无论如何,殿中的侍御、宮人都松了一口气,等在外间的太医、尚药等人更是
吐了一口气,抬手以衣袖拭去満头的冷汗。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医工之流,一旦贵人有事,他们总是难免获罪,对皇后的状况自然是再关切不过。
宮人将药具送出內殿,中宮食官丞趁着帷幕卷起地机会,示意內殿诸人——该进食了。
诸人同时看向倚华,看了看女孩的模样,倚华转头低声交代宮人:“中宮这会儿不会用膳,不过,让食官将膳食准备好,随时都会取用。”
小宮人机警地点头,轻声重复了一遍,便退出內殿。
心中暗叹一声,华动手将帐幕重新放下,随即示意內殿中地诸侍御轮换着去,自己则屈膝在寝侧坐下,轻揉眉心。
“…倚华…”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殿內人同时一惊,离得最近地倚华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后的声音。
“婢子在。”倚伏首应声。
一阵寂静,几乎让众人以为是不是他同时出现幻听地症状了。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兮君的再次响起:“让其他人都出去。”
众面相觑后,还是低头退下。
稚嫰的声音略显哑,有些⼲涩的感觉,倚华从案上的壶中倒了一杯调好的藌水,随后才撩起帐帘,将朱纹漆杯放在已经坐起的女孩的手边,她自己则在系好帐帘后,恭敬地跪在寝侧。
寝台上,兮君没有碰那杯犹有热汽的藌水,而是抱着锦被倚在內侧的屏风上,双手紧紧地将锦被拥在怀中。
倚华没有再出声,垂下头,静静地等待。
等了许久,她终于听到兮君再次开口:“现在怎么样?”
倚华不明白地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皇后,两人对望良久,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却只能头摇:“婢子不知。”
她知道皇后要问的是上官桀呈上那份劾奏后,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自从皇后昏倒,中宮上下乱作一团,哪里有功夫去关注天子那边的消息?
“是吗?”女孩抬眼看了她一下,似乎有些怀疑,却没有多说。
倚华沉昑了一会儿,小心地道:“中宮昏倒不久,陛下便赶来探望,婢子以为…燕王劾大将军一事尚无定论…”
女孩终于抬头,向外看了一下,随即便皱起眉头,倚华了然地开口:“眼下应当是申末
兮君轻轻点头,眉头却没有松开,甚至还咬了嘴唇没有出声,倚华见状,自然也低着沉默不语。
“…会是什么结果?”兮君主终于出声,所问却也在倚华的意料之中。
——然而,虽在意料之中,却没有办法回答。
倚华低头沉默,兮君却笑了:“陛下会怎么办?”
倚华一愣,就听年幼的皇后以迷茫的声音继续问道:“是依奏案治外祖父,还是案治燕王与祖父?”
倚华凛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兮君更加用力地抱紧面前的锦被,依旧微笑着,语气却更加冰冷:“结果是会哪一种?”
倚华不敢抬头,胸膛之中,心口一阵阵地作痛,她听到年幼的女孩失神地喃语:“我会怎么样?会见到阿⺟与阿弟吗?”
倚华猛然抬头,倾⾝向前,几乎要扑到寝台上,兮君被她的动作吓得立刻又往里缩了缩。
“中宮…为什么会这样想?”倚华按捺下心中沸腾的感觉,力持镇定地问道。
兮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抬眼,只是盯着那杯已经没有一丝热汽的藌水,在倚华耐心将,轻声言语:“大父不会放权,祖父也不会甘心,陛下更不会退让…”
倚华心中原本如水冲沸的感觉顿时平息下来,变成了永无波澜的古井水…
—年幼的女孩看得太清楚了…
—她还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她已经明白,她就是三方争执之间的那道死结…
倚华无话可说。
—居其位,谋其政,霍光既然已经处于当朝第一人的位置上,就断然没放权的可能…尤其是如今,天子咄咄逼人,他即便不计自己的生前⾝后,总要考虑家人吧…
—上官桀若是甘心居于霍光之左,就不会急着把五岁的孙女送入未央宮了…
—刘弗陵也不是愿意垂拱而治的天子…他恐怕已经视先帝确定的辅臣为心腹大患了…
兮君默然无声地扬起唇角。
——她会怎么样?
(泪奔…预计中本章能写完这个弹劾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