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年五月初二,处州庆元县竹口镇,这里营寨连绵扬,时不时有一骑疾驰而出,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军中大帐里,福建经略副统制赵德胜正在和花云、侯明等部将议事。
“此次征福建,常统制率主力挥师从温州南下,直循福州,然后再沿闽江而上,直趋南平(今福建南平市)。我军的任务是克松溪,沿东溪(今福建松溪)而下,取建宁(今福建建瓯),再会师于南平城下。”
“正则,你说说元军在松溪、建宁的布防情况。”
“是!”侯明应道。他是宿州灵壁人,长得冰眼横眉,铁臂铜肤,熊腰虎背,端坐如松,疾走如风。原在邓友德麾下,随之投附定远军。在陆军学堂中被傅友德所识,以“大兵有略,少兵有术”举荐于刘浩然。历任都营、统领,此次授衔为上校。
“松溪守将为陈定骁将张子玉,统兵五千有余,除城防无其它修缮;建宁守将为陈友定大将阮德柔,统兵近万余,修有四道木栅,九连山寨。”侯明的话非常简单明要。
赵德胜点点头,接话道:“陈定少好舞枪弄棍,练得一⾝好武艺,投⾝于明溪驿当差,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升任兵牌,同年用计定宁化曹坊义军,擒首领曹柳顺,为元廷汀州院判蔡安公赏识,擢为⻩土寨巡检,随元廷福建佥都元帅吴按滩不花剿灭了汀、延、邵、建等山寨的起义军,以军功先后升任为清流县尉、主簿、县尹,元至正十八(公元1358年)年升任延平路总管。”
“元至正十八五月,陈友谅派遣部将康泰、赵琮、邓克明等进攻邵武;同年十一月,邓克明占领汀州,进而围攻清流。陈友定屯兵于县前的平安寨,乘邓克明军立脚未稳出奇兵偷袭敌军营杀得邓军措手不及狼狈逃窜。陈友定率军乘胜追击至宁化。翌年,陈友谅再遣邓克明陷汀州转攻延平、将乐等地。元廷福建行省授陈友定为汀州路总管,率兵抵御。双方在⻩土寨发生激战,陈友定勇不可挡败邓克明军,并且俘虏了邓克明的部将邓益。陈友定以军功升任福建行省参政,同年十一月友谅派兵进犯杉关,陈友定率军奋力抵抗,击退陈军进攻。”
“至正二十年,即龙凤五年,陈友谅称帝,遥令邓克明再次率军攻打汀州等地。邓克明一路攻城略地,相继进犯永丰、宁都、石城、宁化等县,攻克宁昌、杉关、光泽等地经顺昌攻建安(今建瓯)。邓克明军于建安城西北设立几十个兵寨,围城达数月之久。城中将弹尽粮绝之际,元朝守将、行省平章完者帖木儿急檄陈友定前来救援。同年,陈友定率军救援,一马当先,率数十骑突入敌阵,放火烧了邓克明的橄榄山寨,又攻克水南寨邓克明军溃败退守江西。陈友定一鼓作气收复了建阳、崇安、浦城等县。”
“现福建有多股势力,一是占据福州的亦思巴奚军(元朝末年泉州波斯侨民建立的兵民组织)首领赛甫丁和占据泉州的亦思巴奚军首领阿迷里丁,一路是占据漳州的漳州总管罗良,另一路便是南平的陈友定。根据我们的报情,亦思巴奚军兵士最众占据了泉州。兴化(今福建田)、福州等地,但是论骁勇善战以陈友定为最。”
“此次平福建。我们先以一军牵制陈友部合常统制率主力与水师一起平定福州、泉州。为了更好地配合常统制们越对陈友定攻得厉害。就越能牵制其不能分心下福州。这是大地方略。诸位谨记了。”
赵德胜刚说。众将便点头齐声应道。
五月初五。赵德胜率五万之众兵抵松溪城下。守将张子玉自持骁勇。又虑及松溪城小。难以坚守。故领军出战。两军在城外东溪王玉滩展开决战。
赵德胜自领一万军士为中阵。命花云押后。随时支援。命侯明率轻骑三千随时待命。准备取陈军侧翼。
两军一开战。张子玉亲率精锐亲兵便直冲定远军阵。由于福建多山。长矛在这里反而成了累赘。因此定远就改为一般地长矛和雁翎刀、盾牌等其它方式组成军阵。
看到张子玉带着数百人直冲过来。赵德胜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对方地距离。张子玉虽然骁勇。但是作战经验还算丰富。他率领精兵在前。其余大军掩后。准备待自己一举攻破定远军中阵。然后大军杀入。直取⻩龙。当年陈友定累次凭借这一战术大败邓克明部。想来张子玉久随陈友定麾下。也照葫芦画瓢。
“两百米!”⾝边的副官禀报道。
“弓弩手齐射!”赵德胜冷冷地言道。
“嗡”一声巨响,数千箭矢铺天盖地地向张子玉的前军飞去。不过张子玉早就将数百精骑散开,减少被射中的可能性。而且这数百精骑⾝上披着五花八门的铠甲,有福建行省打造的,有缴获邓克明部的元廷湖广行省打造的,甚至还有从泉州买来的波斯风格的铠甲。几轮箭雨下来,数百精骑虽然倒下了上百骑,但是依然有一半骑兵跟着张子玉冲近了定远军军阵。
定远军现在手里的长矛只有过去长矛不到一半的长度,对付急冲过来的张子玉精骑有些吃力。只见张子玉一马当先,挥动着长枪,连荡五六支向自己扑来的长矛,然后大吼一声,长枪居然将一名定远军贯胸而过,并挑了起来。
张子玉长枪一甩,将该军士的尸体丢在一边,然后长枪一抡,重重地打在两三名定远军士的⾝上,受伤最重的一名军士口吐鲜血,手里的长矛一下子丢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子玉纵马挥枪,在定远军前阵中左突右击,不一会周围便倒下了十几位定远军,而他⾝后的精骑受此鼓舞,一时骁勇无比口中狂呼,手里的环刀不断地左劈右砍,很快就杀出一个不大的缺口。
定远军前阵指挥官立即传令,改变战术。方阵让出一个口子张子玉和其亲兵放入更深一些,随即手持盾牌和雁翎刀的刀牌手立即迎上,结成一个圆阵
玉逼去。而上长矛兵则利用自己的兵器长的优行,一律先刺马。只见一时间马嘶人叫,上百张子玉亲兵的战马被一一刺翻,士兵随之落马,还没等站起⾝来,几支长矛便从各个方向刺了过来,当即将其刺成了血葫芦。
其余大部定远军军士在张子玉后面又形成一个长方阵长矛为前导,弓弩手齐射,拼命地庒制后续的五千张子玉部,不让他们跟上来。
看到自己陷入重围,不远处的亲兵精骑不断地被放倒,张子玉一时双目欲裂,大吼一声,手里的长枪舞得更加如暴雨血花凡是靠上来的定远军士无不纷纷中枪,或者被大枪一扫,非死即伤。
张子玉捅倒了几名定远军军士,趁机向周围看了看。远处五千将士被死死地顶在百余米之外,那段空地已经満是尸体不是中箭或是被定远军长矛捅倒的。尽管五千将士剩余的四千余人还在竭力向前冲去,但是他们在沉稳如礁石的定远军临时方阵面前却是损失惨重。他们兵少战又不占优势,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崩溃。而自己⾝后的亲兵精骑还在马上不到百余人且越来越多的定远军士手持长矛、刀牌围涌上来,那些残余的亲兵精骑们左支右挡于应付,时不时便有一骑倒下,没而不见,眼看着这些人很快就会被淹没。
张子玉不由吐了口带血沫的口水,他向远处看了看,发现前面的定远军无边无际,连绵不绝。他不后悔自己率兵出战,以五千弱旅坚守松溪小城,早晚玩完,还不如率军一搏。自从定远军临近之时起,他心里便立下必死心志。如果守城,说得有部众不支,举门而降,自己反而受城陷牵连,死于乱军之中,所以他才一心带着部众出战,一战定生死,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张子玉大吼一,长枪一抖,如银蛇吐信,化成十几道电光,重重打在前面定远军刀牌手的盾牌,只听到砰砰乱响,被打中的刀牌手无比手臂一震,酸痛难受。张子玉一踢马刺,有几处伤口的战马长嘶一声,连连撞倒了几名刀牌,加上有长枪开路,又向前直冲了十几米。
赵德胜看在眼里,一边传给侯明,命其出战,侧击张子玉五千残部,一举歼灭其部。一边提上马,看着张子玉淡然说道:“我必擒此将!”
赵德胜一踢刺,战马直冲出去。听到马蹄声,前方的将士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赵德胜不一会便冲到张子玉跟前,二话不说,便是一马挥了过去。张子玉横枪一档,只见咣当一声,星火四溅。张子玉不由双臂一震,持枪的虎口更是一⿇。他的力气原本就不及赵德胜,加上苦战多时,所以才一招之下吃了暗亏。
德胜力气见长,招数更精,他一试之下看到张子玉被自己的先招给庒住了,当即一变,马槊如闪电一转,从张子玉的横枪之上转到之下,然后腰一沉,腿双在马蹬上一用力,使尽全力一挑。张子玉双臂和虎口本来已经酸⿇,如何吃得住赵德胜这全力一挑,呼得一声,长枪便被挑飞。
张玉反应也快,枪一脫手,立即右手拔刀,左手牵缰绳,准备先避锋芒,再伺机寻战。谁知赵德胜一招接着一招,马刚将张子玉长枪挑飞,然后顺势一沉,马槊的一面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然后重重地拍在张子玉坐骑的头上。这一击几乎拍碎了马头骨。只见坐骑来不及长嘶一声,眼鼻口已经渗出黑血,腿双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张子玉被坐骑一裹,倒在了地上,刚挣着起来,十几名定远军刀牌手已经围了过来,雪亮的雁翎刀已经横七竖八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张子玉无奈,只得忿忿地站起⾝来。赵德胜看了看他,也不言语,马槊一扬,纵马奔向前方。
此时侯明已;率兵直冲张子玉残部,他率领的三千骁骑有如恶狼入羊群,而其更是一马当先,手里的马刀更是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张子玉残部原本受阻已久,士气已丧,现在主将已被擒,定远军步骑两军庒上,尤其是骑兵,更是如尖刀长矛,直刺腹里,一时众将士呼哨一声,便四处逃散。
松溪轻松落入定远军手,赵德胜会众将曰:“张子玉,乃陈友定骁将,今被我等所擒,其军必胆丧,乘势攻之,其军必破,我等当顺势下东溪,趋建宁。”
侯明答道:“副统制,建安为陈友定腹地,经营多年,地理熟悉,又多次在此地大败陈友谅军,将士合心,如贸然邀攻,恐有失。”
赵德胜默然许久言道:“正则所言极是,福建多山,而今我等又深入敌军腹地,当以万全为重,需徐徐图进,不留空隙。”
初七,赵德胜留部将王文英领五千人守松溪,其余大部沿东溪南下,直趋建宁。
听到侦骑禀报定远军临近,建安守将阮柔德连忙汇集众将,商讨对策。有部将万全飞建言道:“建安地处东溪、建溪交汇,山⾼谷深,又尽扼险要之处。前几年陈友谅邓克明等部围攻建宁,我军在此地修缮有多处山寨以为犄角,而城下除了壕沟之外,更有三道木栅关口,可谓是固如金汤。只要我们笼城坚守,定远军定会粮尽气衰而退。”
阮柔德点头道:“所言极是,然定远军拥兵五万,而我等只有近万余,一旦笼城而战,定远军意持坚决,又背靠江浙富庶之地,围攻一年半载不成问题,而届时我军恐难以支撑。现定远军主力从浙江而来,意图福州,再循江西进,平章(陈友定)为保南平,恐难以分兵驰援。当今之计,因当笼城为主,伏击为辅。”
“将军的意思是?”
“建安城外山多地险,几条山谷道途狭长,定远军再多也只能鱼贯而行,我军又在紧要关口设有三道木栅。届时只需伏兵一支,待其力竭之时尽拥而出,只需败其军,挫其锐气,定远军必退。”
众将皆拜服言道:“将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