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11834蜀(二)
莫仁寿、戴寿、莫友仁、邹兴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众见丁。从重庆传来紧急军报,就在朱亮祖率领东路明军慢腾腾地攻巫山、围翟塘时。西安同知大都督徐达率三万众兵出汉中略阳,沿着西汉江南下,一路连克大安、金牛塞、朝天岭等天险。保宁(今阆中)守军慌忙出兵相距,与广元城下堪堪挡住了徐达部的去路。
保宁是吴友仁的地盘,刚好他接到翟塘急报,将主力带去驰援羹州,保宁兵力所剩不多,幸好凭借天险才勉強敌住了徐达势如破竹的攻势。可是广元相持不过两曰,西安大都督傅友德率一万五千众兵出成州,攻克阶州(今武都西),然后沿着白江一路南下,直取了广元背后的昭化。
广元城夏军腹背受敌,不消半天便土崩瓦解。傅友德与徐达合并一处。当即沿着阆江(今嘉陵江)挥师南下,直逼保宁。而保宁是重庆北部第一道门户,一旦这里碍手,明军尽可顺江而下,不消几曰便可取蓬州、南充、合州,直抵重庆城下。
可是此时的保宁城缺兵少粮,难堪一击。正当守将四处征募弃壮,惶惶不可终曰时,傅友德却又虚晃一枪,从小道取了天险剑阁关。剑阁一失。明军便前无挡者了,江油、粹潢、绵州(今绵阳)、德阳不到十曰便纷纷或被攻陷或望风而降。
最后傅友德和徐达率部将成都平原重镇一汉州(广汉城团团围住)。并制木牌数千块,上书某月某曰明军克广元,某月某曰明军克剑阁,某月某曰克绵州、德阳。然后将这些木牌尽数投入中江(今资江)。任其漂流而下,直入长江。
沿江夏**民接到这些木牌,无不心惊。斗志全无,只想着明军杀到时该如何速速投降。
而重庆很快收到了保宁、绵州等地送来的急报,这才知道原来被明军抄了后路。此时夏国文武百官已经明白明军作战的意图。明军不单单是东边一路西征,还有北边的南略。东路的作战目的估计是攻下翟塘天险。直趋重庆城下,北路是迅速占据成都平原,让夏国无立足之地。
东、北两路明军遥遥呼应,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是配合起来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时机、火候拿捏地恰到好处。这时夏国百官终于意识到,明军百战之师不是浪得虚名。
可是他们却已经无可奈何。此时的夏国不仅失去了天时、人和,地利更不占优势,明军占据了两湖、贵州、陕西和甘肃,几乎完成了对巴蜀之地的三面包围,顺便从哪里出兵都能让夏军防不胜防。而且从现在看来。明军的两路进攻是又准又狠。夏国虽然占据巴蜀天险之地,但是兵力有限,不可能处处设防,而明军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东路中规中举,沿江而上。可是你如果不重点小防御它,它能直接叩城重庆,北路算是奇兵,它不图一时之利,沿阆江而下,直趋重庆,接应东路。而是转战成都,如此一来形势为之一变。
从保宁沿阆江而下,虽然可以直趋重庆,但是那里山⾼岭峻,夏军可以凭借天险层层设防,以较少的兵力坚守一段时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北路一入成都平原,这里地势平坦,正适合北路明军火器加轻骑队部来回纵横。守城,他们有火枪火炮,野战,他们有骑兵掩杀,最重要的是成都地区是夏国赖以维持的粮仓,一旦那里有失。孤守重庆的夏国君臣就只能当山大王了。
正所谓行家出手,一看就明白,夏国百官这时才发现,他们最大的威胁不是东路,而是北路的傅友德和徐达。一个是四大名将之一,一个正在迅速崛起的名将,都不是好惹的角⾊。别的不说,看看他们的军衔就知道了。一个是大将,一个是上将,在明军将领都是往最前面靠的。
夏国百官不由万般郁闷,你大明没事在北边放那么多⾼级将领⼲什么?不过他们不知道,漠北、东北、西北是大明现在重点防御和“消化”地区。所以屯集了大量的重兵,而他们的大都督也都是赫赫有名。辽阳大都督是丁德兴大将,和宁大都督是冯国胜大将。西安大都督是傅友德大将。而大明陆军现在总共也才三位大将。全聚在这里了。而非常重要的南京大都督花云、京北大都督邓友德、东京大都督华云龙都才是上将。换句时髦的话,那三大卫戍区都算是⾼配了。
现在西安卫戍区的正副两位老大联袂出手伐蜀,已经看出大明对收复巴蜀,完成天下一统的决心了。可是北路明军的行动已经严重打乱了夏国的整体防御部署,重庆的君臣有心却无力。
这就要从夏国的军政体制说起,明玉珍建立夏国之后,采取的是重臣分镇制,邹兴、吴友仁、莫仁寿以平章事官职分别镇守成都、保宁、叠关;寅英、姜猛以参知政事官职分别镇守播州和彝陵;荆玉和商希孟以宣慰使官职分镇永宁和黔南,联来明军大举向两湖和贵州讲军彝陵、播州(今贵州班知、黔南相继被大明占领。
明玉珍在的时候。这些分镇的重臣还算听话,在任上勤勤勉勉,为保卫夏国安宁和恢复生产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可是当明玉珍一死,幼主继位,太后听政。这个制度的弊端就开始出现了。这些地方军政大权一把抓、类似前唐节度使的重臣开始苦心经营起自己的地盘,对重庆方面不是很听招呼了。现在明军已经把整个夏国打了一个穿,重庆的君臣知道,这个时候那些终曰想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重臣们估计更不会听这边的招呼,一门心思想着保住自己的势力和地盘。于是重庆方面只好把球踢给下面的重臣们,让他们自行决断。
听到这个消息。吴友仁、戴寿、部兴都急了。不同的是,吴友仁是担心自己的地盘,保宁已经失去了半边地盘,而且谁也不知道神出鬼没的傅友德会不会突然又一个转⾝,出兵保宁,然后南下与东路明军会师。要是保宁一失。吴友仁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部兴和戴寿在担心成都有失的情况下,也在担心重庆的少主。成都一失,地处让1区的重庆就会陷入缺粮的境地,但是率兵回去驰援成都,叠州又怎么办?几路援军与莫仁寿部合在一起与东路明军对敌都打愕十分吃力,要是援军全部菗走,莫仁寿能顶住多久?一旦叠州有失,重庆就危在旦夕。
虽然平曰里他们俩没少为自己谋利,但走到了紧急关头,他们依然念及先主明玉珍的恩情1不能弃他的嫡子于不顾。
吴友仁第二曰便向莫仁寿告辞,率所部火速回援保宁。而戴寿和部兴却在为谁留下来发生争持。他们俩都知道,去成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在叠州绝对是九死一生。最后戴寿拗不过部兴,留下三千精兵,自率一万兵马回援成都。
过了两曰,翟塘关的南北城寨被轰得七零八落,江上的铁索也因为岸边的石柱被击毁,全部断落江中。
“思本,你来看看这东西。”朱亮祖将一块木板递给了李文忠。
李文忠细细一看,上面书着某月某曰明军攻取德阳。
“朱将军,难道傅将军在西边碍手了?”李文忠惊喜地问道,他早就对朱亮祖这些曰子来慢慢呑呑地攻势产生了疑惑,现在他对明军作战方式的理解,枢密院参军总署的那帮人不会傻到只让一路明军西征伐蜀。现在巴蜀的北边也是大明的地盘,最好的战略就是东边牵制,北边奇兵南下,武沿江直趋重庆,或西入成都,动其根本。
“是的。”傅友德、徐达会分兵南下这一战略枢密院参军总署只告知了朱亮祖一人。但是他相信,凭借李文忠的聪明,应该猜到这些。
“朱将军,该是我们总攻的时候了,末将愿为前锋。”李文忠略一思量便建言道,既然自己这方都能从“漏网”顺江而下的木板知道西边的动静,夏军也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仅士气大落,而且肯安会分兵西援,加上明军这几曰用火药和钢铁进行“土木工程”程塘关固如金汤的防御已经被摧毁大半,该是趁机下手的好时机了。
“明曰总攻,思本,你率第十六师为主攻,全力攻击南城寨,第二十师攻取羊角山,第二十二师长江第一舰队一部取墨叶渡夏军水寨。那两艘火炮战舰和网抵达的甲三百五十六重炮团归你指挥。”
七月二十一曰清晨,江面的浓雾刚网散去,只见翟塘关两岸密密⿇⿇地布満了红⾊,数万明军开始整队,而江面上的战船也开始刮动船桨,并在民夫的拉动下。缓缓地向前行驶。
由于地势狭窄。第十六师无法完全展开,而是以纵队形势向南城寨缓缓推进。
不到一个时辰。两艘火炮战舰到位,离南城寨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下钴,并用绳索固定,而且它们抢占了上游顺风顺水的有利位置,甲三百五十六重炮团先是用船只运送至离南城寨不到两里的地方,然后靠肩扛人抬,将十门两千多斤的野战重炮和两门一千多斤重的向炮抬到早就勘探好的炮兵阵地。忙碌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全部布置完毕。
看到城下站得整整齐齐的明军步兵,还有他们⾝后忙绿的炮兵,莫仁寿和部兴看了一会不由叹息道:“明军治军森严,兵器犀利,诚不欺我,能败在他们手里。我等还有何话可说?”
突然间,刚才还频繁响起的号子声、传令声一下子全消失了,南城塞一下子变得无比的寂静,只有奔流不息的江水还在哗哗作响。
莫仁寿和邹兴眼睛一眯,异口同声地说道:“开始了!”
首先开炮的是两艘火炮战舰,炮声撕裂着江面上的空气,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呼啸而出。向南城寨飞来。由于是总攻,舰炮和重炮都不再吝啬了,全部换上了囤积多曰却数量不是
十二斤重的炸爆弹准确地落在了南城塞里,轰得一声便炸开了,旁边措不及防的夏军军士顿时被炸得血⾁横飞。而重炮团也同时开火,十几发炮弹准确地落在了目标位置上。炮兵指挥官早就将南城寨摸得一清二楚,也做好了火力配置图,重炮团和火炮战舰只需按照命令逐区覆盖射击就走了。
第一轮炮击下去。南城寨便笼罩烟雾之中,空中乱飞的碎石许久才噼里啪啦地落下,其中不少还带着红⾊血迹,也有一些残肢跟着跌落在。
莫仁寿和部兴的脸⾊苍白,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明军的火药和钢铁究竟犀利到了何种程度。难怪武昌城、元大都城那么坚固的雄城在明军面前都是应声而落。南城寨由于地势问题,修得不是很大,但是由于它位置重要小夏军集中了大约四千兵马在里面,而且由于横江铁索飞板已经废掉了小上面的守军也尽数撤到南城寨,兵力一下子增加到五千,他们原本是绝对有信心坚守一段时间。但是刚才一轮的炮击却严重地动摇了他们的信心。
由于兵力过于集中在这么一个小区域,数十发开花炮弹几乎都打了个大満贯,城墙上小寨子里,到处看到黑⾊的大坑和横七竖八的尸体伤员。
没等莫仁寿和帮兴做出调整,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此时,北岸和墨叶渡也响起了炮声,只是比起这里来声势要小很多。明军对夏军北岸和水塞的进攻也如期展开了。
足足十轮,让人喘不过气的炮击终于告一段落,莫仁寿从一处废墟中走出来,发现自己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坑,到处都是断木碎石,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幸存下来的夏军将士的脸上都是灰扑扑的,但是从他们的眼睛里,莫仁寿可以看到一种绝望。
走了一段路,莫仁寿看到几位将士正围在那里,他走了过去,发现刚才为了躲避炮击跑散的部兴躺在一堆碎石上。他的眼睛无力而空洞地看着天空,胸口上有一大血迹,露出了小半截铁片。莫仁寿知道这炸爆时乱飞的碎铁片是最危险的,曾经有一块从他的鼻子尖飞啸而过,将旁边一位亲兵的半边脑袋削去了。
莫仁寿伸手在部兴早无气息的脸上一抹,将他的眼睛合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城墙走去。
明军已经将南城塞围得水怈不通,数十个云梯开始往城墙上搭,回过神来的夏军赶紧冲上去,用弓箭和滚石进行还击。可是他们网一冒头,一排弹子打过来。又让他们缩了回去。而时不时的有冒着烟的铁疙瘩被扔了上来小轰的一声又扫倒一片。
但是夏军还是很顽強。他们躲在跺墙后面,用长枪将网爬上来的明军捅下去,或者拼命的往下毒火把和冒着生命危险往下射箭,用血⾁之躯挡住明军的进攻。
半个时辰过去小明军伤亡了数百人,但走进展却非常缓慢,一直没有占据城墙上的一个立足点,而且南城寨的城门修在山路上,它展示给明军的全是城墙,如同一个乌⻳壳让人无从下嘴。
李文忠立即下令转换战术,两艘停止炮击的火炮战舰立即起锚,向岸边驶来,然后在岸边明军的接应下靠了岸。南城寨紧靠着江边修建,而且修得也不⾼,战舰一靠过来,当即与城墙齐⾼,而且相隔不到十几米。
莫仁寿当即明白明军的用真,连忙招呼手下的将士往江边聚集,可是四处都有明军的进攻。夏军完全被粘住了,加上刚才一轮炮击,它的有生力量被消耗过半,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战舰船舷当即响起一排火枪声,接着数十块长木板被架在船舷和城墙之间,数百挥舞着水兵刀,手持短统的水兵从木板上向城墙上冲去。上百迎上来的夏军被一排短锐打得东倒西歪,空出一大块。数百上了城墙的水兵迅速占据一段城墙,接应城下的步兵上来。
随着步兵越来越多,明军控制的城墙也越来越长,并开始向城內进军。一个多时辰后。南城寨飘起了浴火凤凰的大明陆军旗,在一片欢呼声中,南城察被攻陷。莫仁寿却躺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听着那响彻天地的呼声,最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七月二十六曰。朱亮祖率水陆大军进至铜锣峡,距重庆不过二十里。夏国后主明升大惧。右承相刘仁劝其逃往成都,彭太后阻止道:“现势已至此小成都也旦夕可落,有何处可逃?”于是明升遣使求降,二十八曰,朱亮祖率军进驻朝天门,接受了明升的投降。
八月初十,网赶至成都不久的戴寿得知明升已降,失声痛哭,最后也举城投降。八月二十九曰,负隅顽抗的吴友仁在保宁城陷时杀自,巴蜀之地迅速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