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示罕突然听到空中传来阵怪异的呼哨声,像是洲翅膀划破了长空,又像是盘桓在沙漠魔鬼城里的怪物发出的尖叫声,还没有等古木罕分辨出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呼哨声已经迅速地越过长空,飞到了他的头顶上。
噗的一声深响,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圆乎乎的东西落在了离古木罕有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它的前半截已经扎进了⻩土夯实的城墙走道上,圆圆的庇股后面还如隐如现地冒出一丝青烟。
一个胆子大的小贵族从怪物不到一米的地方扬⾝站了起来,伸出头将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打量了一番,旁边几位士兵也跟着起⾝,迟疑地向怪物围了过来。
古木罕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里涌起,他大声吼叫着,然后挥舞着手,示意那位从小要好的小贵族赶紧离开。
小贵族或许听到了古木罕的吼声,但是没有听明白他到底吼了些什么,只是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古木罕那有点夸张的动作。
“轰”的一声巨响,古木罕觉得前面的视线突然被扭曲了,连带着整个城墙也被扭曲了,而一股可能是这种大巨扭曲产生的爆发力从下往上骤然透出,无数⻩⾊的尘土随着这股爆发力腾空而起,如同突然炸开的烟花一般。古木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像一片枯叶无助地被抛上了空中。然后在无尽的尘土消失。没有等他冲过去察看好友的生死和下落。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了令人惊颤的巨响声,大巨的冲天⻩尘一朵朵在古木罕⾝边炸开。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了腿双之间,双臂死死地护住了头颅两侧。
古木罕觉得整个。大地在摇晃着,大巨的冲击波从四边八方席卷而来。尘土在他的头上、⾝上盖了一层又一层。不知过了多久,古木罕觉得时间和空间已经在一片摇晃和巨响声中混淆了,它们都被钢铁和火药撕成了碎片。古木罕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磨折,勇敢地抬起了头。
他举目看去,到处都是⻩⾊的尘土冲天而起,刚才还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仿佛也已经被撕裂了一般。至少在古木罕的耳边,除了嗡嗡声之外。一切都悄无声息。古木罕觉得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无数的碎片拼凑在一起。除了零乱、破碎,古木罕想不出其它任何词了。
古木罕视线中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之中,他们有的人像是沙尘暴袭来时的沙鼠,在四处逃窜,但是他们单薄的⾝体很快就被尘土呑没;有的人像鸵鸟一样缩在一角,很快就被落下的尘土覆盖,变成一个,个小土丘;有的人则站在那里,在原地彷徨地打转,像是在寻找丢失的珍爱之物,可惜还没等他们找到,自己却整个儿骤然消失了。
古木罕不知道自己是否喝醉了,整今天地都在摇晃着,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晃着,就连远处的土鲁番城內也在摇晃着。
突然,古木罕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钻出了尘土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这是他属下的一个士兵,号称是土鲁番城最勇敢凶悍的勇士。他一⾝的尘土,像是网从土里爬出来的一样,他的左手紧紧地护住右臂。古木罕这才发现,他的右臂从上臂以下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被鲜血和尘土混淆得看不出颜⾊的几丝破布。
士兵一边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边走近了古木罕,他抬起头,失神的眼睛如同死人一般,他张开嘴巴在说着什么,可惜古木罕一个字都听不到,只能从他的嘴型判断着。士兵似乎在问,是不是看到了他被炸飞的胳膊?
看到古木罕下意识地摇头摇。士兵继续低着头寻找着,不一会便走远了。旁边不断腾起的尘土似乎无法动摇他寻找的决心。古木罕很想冲过去将他拖到全安的地方去。但是犹豫了一下,却迈不动脚步,因为古木罕不知道哪里是全安的。
过了一会,士兵看到前面有一截黑乎乎的圆形物体,非常像他丢失的胳膊。正当他惊喜地扑过去时。一发炮弹在他不到两米的地方落下。士兵只来得及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被腾天冲起的尘土呑噬。
古木罕的心早就已经⿇木,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无法动摇他的心境。他只是扶着摇晃和残破的跺墙继续地向前走着,⾝边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遥远。
古木罕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去,发现是一具只剩下半边⾝子的残躯,鲜血和尘土搅在一起,形成了一层比服衣还要厚的外壳,裹在大半个脑袋、失去了左臂、左腿和半个右腿的⾝躯上。但是古木罕看了两眼便认出这残躯是谁。正是那么从小交好的小贵族。在残躯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弯刀,和他一模一样的弯刀。这是数年前古木罕的父亲为两位好伙伴特意从波斯商人那里订制的钢刀。
这个时候古木罕觉得脸上一热,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涌出,缓缓冲刷着満是尘土的脸庞。
古木罕慢慢地蹲在地上,双手掩住脸,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在接连不断地炸爆声中如泣如诉。
刘浩然放下望远镜,整个土鲁番东城已经被尘土笼罩,炮弹再如何打进去。也无法像刚才那样清晰地看到一发接着一发地炸开,大巨的腾尘和冲击波已经被厚厚的尘土掩盖。
这土鲁番城是新筑不久的城池,与火州城远远比不得。火洲城即⾼昌古城,分內城、外城、宮城三重。外城大体呈正方形,墙厚十二米,⾼十一点五米,周长五点四千米,全为夯土板筑。其历经⾼昌郡、⾼昌王国、西州、回鹘⾼昌、火洲等长达劲余年之变迁,于数十年前几经战火后终于被毁弃了,土鲁番地区的中心也移至这新筑不久的土鲁番城。可是这土鲁番城毕竟历时太短。无论从占地面积、城墙⾼低、城防坚固等等都比不上鼎盛时期的⾼昌古城。
这座土鲁番城方圆不过一平方千米左右。明军一百五十余门野炮虽然无法将炮弹平均地撒向土鲁番城每一个角落,但是集中在东城等少数几处,造成的破坏力就无比大巨了。
刘浩然转过头去,关注起自己的炮兵阵地。阵地上已经是热火朝天。运送炮弹的炮兵们已经脫下了上衣,光着満是腱子⾁的上⾝在那里挥汗如雨,而在两个。安式七十五毫米后装炮团阵地上,已经堆积了
随着尖锐的哨子声被吹响,炮兵阵地立即缓慢下来,火炮不再发射一发发的炮弹,炮兵们开始收拾起満地都是的弹壳、险保栓等残物,炮长和军士们紧张地给火炮降温。调整炮架。以便随时可以再次入进齐射状态。
刚才还在土鲁番城上空四处呼啸的的炮弹声消失了,震撼着整个大地的炸爆声也消失了。弥漫在城池上空的⻩⾊尘土在寂静中慢慢地落在地上。整整一刻钟。尘土才将呑噬已久的土鲁番城释放出来,重新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饱经摧残的土鲁番东城已经残破不堪,在东门左边,整整长达两百米的一段城墙已经塌倒,四散的泥土形成了一个斜坡。无论是是残缺还是完好的城墙,都看不到任何一个守军的⾝影。
咚咚的战鼓声又一次响起。明军士兵们在军官的喝令下,将上好刺刀的步枪向前斜举着,然后伴着战鼓节奏声列队向前走去,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城墙下面,开始沿着残缺的城墙废墟向城內走去。尽管四处都是坎坷不平,但是这无法影响到心练有素的明军队形。
当明军走到三分之一处时,城墙废墟上站起了几个⾝影,他们如同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老鼠,他们⾝影摇摇晃晃,如同疾风中的枯草,但是却牢牢地站在了城墙废墟上,而且站起来的⾝影越来越多,从当初的几个到十几个”再到三四十个。
不过这一切都无法影响到明军前进的脚步,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些人,在他们心里,只要战鼓不停,他们前进的脚步就不能停止。
在站起的二三十个⾝影中就有古木罕,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泪水冲刷着的斑斑痕迹。在他的手里是一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強弓。在他的⾝前则揷着四枝箭矢。
在他的⾝旁,大部分守军都手持着弯刀。甚至还有人赤手空拳。网才一轮炮击。他们手里的武器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有三四个人和古木罕一样,手里握着一张长弓。
古木罕等人哆嗦着手,终于将手里的弓张开,箭矢嗖嗖地飞了出去,却只射中了两名明军,而且创伤都不重。当古木罕等人又一次准备张开弓时,明军军官开始喝令。前面的明军举起了手里的步枪。
“开火!”一阵砰砰声响,古木罕⾝边扑通地倒下了十几个人。古木罕继续张弓,然后看都不看向前射去,也不知道射没射中又低下头去张弓搭箭。而砰砰声又响起,他⾝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当他射出第三箭时,古木罕发现⾝边已经没有一人了。
古木罕眼睛还是那样无神。双手还是那样的颤抖,不过三次张弓就似乎耗尽了他全⾝的力气,刚才那段时间的磨折让他心神疲惫。但是他还在咬着牙拉动着弓弦,同伴全数到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明军继续列队前进,孤⾝一人的古木罕无法威胁到他们。但是走到离古木罕不到五米处,明军们都停了下来。默默地等待着古木罕将最后一枝箭搭上弓弦。
古木罕觉得双臂酸痛无比,平曰轻而易举就能拉开的弓弦如今像是另一头栓上了火焰山,有万钧之重。当弓弦被慢慢地拉开时,古木罕觉得自己的手哆嗦得越来越厉害,弓弦还没有拉到三分之一,古木罕觉得自己的手几乎控制不住手里的弓。在尘土中出现的那一张张面孔又一次回现在他的脑海里,一股力气从心里涌起,古木罕终于将弓拉到了近一半。
他抬起了头,发现前面是一片红⾊,一张张无比陌生的脸在紧盯着自己,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着自己。古木罕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努力地用尽全⾝剩下的力气终于将弓拉开,网准备抬起来对准前方,却看到一名军官举起了一枝短统对准了自己。
“砰”的声响,古木罕觉得⾝上的力气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箭矢不由自主地从弓弦上飞出,揷进了那名明军军官脚前的泥土里。在剧痛中,古木罕扑通倒在了地上,在那一刻,无比熟悉的歌声幽幽地飘进了他的耳里。
“美丽的乌鲁都河畔拄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艾丽米莎,她是我的心上人。”声音是如此的沧桑悲凉。就如同草原上离群的骏马。孤独的雄鹰。
“我美丽的艾丽米莎”古木罕喃喃地说道,他努力地睁开双眼,看着那蓝天白云,一个,美妙的倩影在白云之间如隐如现,可是一双又一双从他头上迈过的脚打破了这一切。
不到半曰,土鲁番城失陷,落入明军之手,数千守军和万余贵族百姓在那一轮炮击中已经胆丧。
刘浩然策马站在土鲁番城外的土丘上,看着繁星占据了晴朗的夜空。点点星光照耀着已经被明军全盘接管的土鲁番城,还有在夜幕下无语的土鲁番盆地。“陛下,我们初战告捷乙”傅友德在⾝边低声地说道。接管土鲁番城这种小事也用不着他出面。而且为了全安作想,他和刘浩然都不会住进土鲁番城,而是在城外的明军大营里安居。
“是啊,二哥,我们初战告捷了。”刘浩然点了点头道,突然转言问道:“二哥,你说在这片夜空下,在这片土地上,曾经经历过多少次胜利和失败?”
“陛下,臣不知。”傅友德略一思量便知道刘浩然想说的意思。微笑着摇头摇说道“臣只知道,今曰胜利的是我大明。”
刘浩然不由笑着看了一眼傅友德,长舒了一口气道:“对,二哥说的对,不管此前种种,今曰胜利的是我大明。”
说罢,两人一时无语,只是愣愣地看着远处,冷月如水,静夜如凝,刘浩然和傅友德的⾝影在月光的照映下。与远处静静的土鲁番城相应无语。”
非常抱歉,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为了养家糊口老曾必须得顶上。这事情一多,除了码字时间少之外,状态也恢复得极差,这章字码了好几天,都不觉得満意,终于今曰有了一点感觉,也有了一点时间,码出来后还觉得可以。
以后老曾会努力码字更新,也希望状态早曰回来。
再一次向书友们表示最真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