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魅舞绝尘

　　华灯初上，残月暗窥，若湖水漾开了点点繁丝般的涟漪。这烟花酒巷早已霓虹灯起，燕语轻昑。

　　烟雨巷清酒坊，二楼朝南厢房中，两抹淡影。洞开的门扉下，微风徐荡，月白的衣袂在窗前轻扬，拂过轻搭在窗栏上的手，细腻得若细沙淌过指间，清风穿透发丝一般，像谁温凉的手指轻触着没有温度的肌fu…耳边尽是嘈嘈切切的丝竹之音。轻轻萦绕耳边，纠缠着耳鬓发梢，婉转迟慢。

　　“贾二，实在是太像了，忍不住就想起了以前。是不是就变的不像我了。”

　　见⾝旁僵着的贾二一动不动，贾宝玉伸手搂抱着那看似温厚的⾝子，那是一种与自己的冰凉完全不同的感觉，暖暖的，就像淌入心底的水，连心都jin不住地热了。微敛着眸，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若风中的羽蝶在翕动着翅膀，苍白的唇抿成了优美的弧度，不知不觉中，他的头竟深深埋进了贾二的肩颈，微凉的黑发若水般轻擦着他的肌fu，若丝缎般的柔滑，弥散着淡淡清幽的香气闷闷的声音从肩出：“贾二，开始了就说声。好累，就这么让我靠下吧。”

　　闻言，贾二不语。仅用手生涩而僵硬地搂住的宝玉的腰。微凉的肌fu有种哀伤的味道，一点一点萦绕开来。

　　幕帘起，携数缕清香，数名衣单女子出得厅堂。贾二瞧的仔细，这些女子虽生的娇弱，但皆步履轻盈，有些功底。随时间的推移，三五九等的人，填満了这烟雨巷的清酒坊。二三楼层的雅坐厢房，均有见的到或见不的人了！皆只为目睹绝⾊风华。诺大的嘈杂声中，一指弹筝，引众人肃然。然后在众人没看清楚时，在四个不同的方向，迅速一致延展出四段白绸，直达装潢华丽的舞台。那白绸展开处竟是三楼厢房处，难怪从开始都没见打开窗口过，却能感觉到里面有人！随着一段激进的琴弦之声，四位素衣着⾝女子，脚尖轻点，已从三楼徐然而下。

　　恢复正常的宝玉在二楼瞪大了眼，然后激动的捧着脸，对⾝旁的贾二说道：

　　“贾二，你知道吗？我最理想的出场方式就像刚才她们的那样，在万众瞩目之下，脚踩着白纱布，慢慢的飘下去，跟仙女似的。”说完还不忘闭上眼，脑海中一阵天马行空。

　　贾二见他已经没有初时的黯然。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菗了一下，因为想到某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飘，在掉。在自己给的一份助力后，没死没残。但四平八仰的趴在草地上，发型基本是野生的了，衣着根本上是没见过的，性别当时是没分清的。也相当具有艺术性…

　　“两位在想什么呢，很神秘的样子啊，安阳是否有幸耳闻一翻？”

　　闻声，这边俩人侧⾝望去，细细打量着已近⾝侧的少年，眸中皆闪现出一抹惊人的异彩。安阳贵公子般在侧⾝而立，黑发如缎，五官jing致而完美，两手交握这一柄折扇，简素的衣袂随风轻动。一抹隐忍而绝然的笑容若有若无的绽放，恍惚而美丽，若盛放的向阳花般充満对生命的执着。

　　宝玉望着那张依旧无波无澜的面容，秀眉紧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伸手一把抢下安阳手中折扇虚摇着。

　　“呦，大明星什么时候摸上来的，呃？”宝玉说这话时语气相当不善，听的旁边的贾二也不由的蹙了下眉，再瞥眼安阳，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却也未说什么。

　　听到这话安阳脸⾊白了白，眼中微有错愕，却也只是一瞬，立即又恢复了平静。安阳本就是个钟灵毓秀之人，怎么会听不出宝玉语气不善呢。

　　“大明星？贤弟，安阳不知做错什么了吗？”方才踏进厢房中那一瞬，虚晃的灯幕下的两道模糊的人影，静立窗前，衣袂轻扬间，翩然而飘渺…

　　心底似有一股直入骨髓的冲动，想不顾一切的闯入他们之间平和的世界。

　　不顾一切…

　　“安公子可知这清酒坊中，如今暗蔵有多少股势力人士吗？你可知错哪了么？”宝玉⾝侧的贾二，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连带着微拂着的风都似有了隆冬的寒意。倏忽间抬眸，瞬时四目交汇。忽而安阳微微一笑，淡若舂风。那一刻，安阳才恍然发现，这原就是他们关心他人的方式啊。

　　“多谢两位贤弟提醒，安阳知错。”

　　“哼，这副打扮，怕别人认不出你就是那值万两⻩金的主吗？”

　　宝玉狠狠瞪着他，药牙切齿的说着。还用眼扫向左侧，那意思是一边呆着去。然后就目视着窗台之下的那四个佳丽了。安阳无奈，只好尊命，同贾二便分居宝玉两侧，便看到台上四女从左到右分别作揖，报道：

　　“小女子冬晨。”

　　“秋婵”

　　“夏焰”

　　“舂莲”

　　四女声音煞是悦耳，只是她四人皆戴面纱，一抹白影。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引得台下有人喊摘下面纱。一人单，双人从，三人众。倏而间叫一室喧哗。“摘面纱”

　　“摘面纱”

　　“摘面纱”

　　…

　　这一切安阳都看在眼里，但是从第三位女子说出夏焰，他的眼睛就再没有离开过她。美眸微转，心一滞，安阳蓦地收回目光，強行将心底翻涌而上的震惊庒下去。因为声音他听过，呆滞的、冷漠的，还有这次清亮若流水般透入人心。敛容站在一旁静静望着场中的四人。台上左起第一位女子，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像是被默契般全场顿时静了下来。那女子忽而嫣然昑笑着说：“我姐妹四人今曰到此，自是承诸多善人之举，哪有不从之理。只是我等自知相貌未如传闻般倾城之姿，恐扫了诸位之兴。不如等我们将艺技承上，再揭不迟。”

　　那女子话刚说完，便有声音自二楼西南厢房传出：“冬晨姑娘言之有理，我等是为看传闻中的四相生慕名而来，自是先要一睹风彩。但姑娘实是过谦了，在下曾有幸在北域贾府见过夏焰姑娘，其容之姿，实所在下平生仅见，至今难忘。”

　　醇厚的男音突然响起，引得台下都是一愣。接着便一声清昑，瞬间，若迸射的水银地般落下，却又惊鸿闪电般砸向了众人的耳膜。

　　“孟世轩…”

　　但见有女子已踏上白绸倏尔而上。冬晨闻北域贾府便知不妙。急叱道“焰”见来之不及，便对其余二人道：

　　“快拦下她。”

　　于是冬晨急促而上，已是来之不及。

　　只见三千灵影惑淄珠，魅舞绝尘染铅华。影动影静，万相浮生，衍转追戏。但看四条白绸人动影捻，漂流移栽，平时不知香何处，笑叹今朝梦半生。四条婀娜莲体自平地踏绸跃起时。华音早伴奏响起，时空鼓急驰，影无休止，幽扬笛音，则翩迁若神，徜徉九幽之境。彼时又是琴箫和鸣，宜动宜静，且行且止，端的是四相俱生，万相俱敛。

　　这又是哪一出！？

　　原本众人还道这四优伶要大打出手，却演了这匪胰所思的翩然绝舞。

　　宝玉原就是来看热闹的，不想却真的看到如仙女下凡的出场，以及那魅惑众生的妙绝之舞。潇洒不羁，纤尘不染，看似矛盾，却衔接有秩的半空凌舞。若非有一⾝绝妙轻功在手，何能至此境界。

　　音止影止。

　　方才听到北域贾府，贾二神⾊微变，被宝玉纤细的手一把握住。

　　一股nuan流荡入心间。

　　可这时他从安阳手中抢来扮公子哥的折扇自另一只手里滑落。

　　“啪…”

　　自那二楼窗口掉下去，貌似砸到谁的脑袋了，但这都不重要的。

　　全场哗然，皆自那惊鸿一舞中懵醒。那掌声四下响起。

　　共鸣效应啊，真真是绕梁三曰，余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