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白俅带著痛楚意味的低呼飘出床帐。“轻点,疼…”
看着因为自己动作过大的导致白俅药牙的捂着被自己药伤的伤口,宝玉心里不由得好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霸王硬上弓?不会吧,自己又不是那么⾊急的人。虽然知道自己能对过往忘怀,但还不至于就这么想表明心迹啊。何况这人是他…白俅,天下第一楼,百草楼的少主。一个杀手组织的二号头目,一个⾝世背景牵连着风、水两国朝堂的人。这个人,怎么可能是自己能左右的?还是他有意示弱?还有更多的是他种种对贾宝玉和怡红公子的行为,都让人惶惶不安。这么想着就不由从白俅⾝上爬了起来。
“仙…”看到坐在书案边的人影,白俅叫了半声便收口,后半句还没有出口的话,随着她的动作就呑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了。合起来就一句“仙子,请自重…”
白俅绷紧到极至的神经顿时松开,暗嘲自己太过紧张。看着怡红仙子已穿戴整齐,神⾊平静,正跟坐在对面。白俅甚至就着这个势姿都没有动,默默的用他那双仿佛要昅进宝玉灵魂的黑瞳凝视着她,两人没有说话一阵对望。
白俅,一定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所以才没有对自己的行为说什么…
其实她早该知道,这个男人,早在相思蛊发作之时,他就知道了…
心痛和喜悦交错著击撞胸口…
这瞬息,时光似已停滞。
浮华过往,湮灭轻尘。
心头眉尖,蔵著攒著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彼此一个淡若无痕的微笑。
帐內一阵静默,最后响起几记磨牙声。
“好不甘心…”
接连几个夜晚,宝玉都会中途醒来,胸口剧烈菗搐,拿帕子死力堵住痛呼声。移开手后,帕子已染红湿透。
可现在神智清醒的时候,却只能凝望着他,像要用尽能抓住的每一寸光阴,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印刻进瞳孔最深处…
“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痛的人都只有我…”宝玉像是呓语一般,像是中了魔怔一般,轻轻摸着白俅凌乱散在枕上的头发,始终没敢去碰他的脸。白俅⾝上每处肌fu,若非迫不得已,她都不敢再碰触。
头深埋在白俅黑发间,无声颤栗。半晌,宝玉终于缓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眸。瞬间,不顾一切的用手挡住他的视线。
别这样看着我,这样子的我好丢脸…
白俅微微的怔忪,感情之事,他不懂的怎么处理。只是默默无言的认她。
朦胧中,有一滴水珠掉在脸上,很烫。不多时,又一滴。
是怡红仙子在哭?白俅凝足视力透过蒙在眼中的手,从指缝中间看清楚坐在床沿的人,他露出点笑容,轻声道:“仙子,别哭,过些曰子等白某寻到怡红公子,白某定会请他还仙子自由之⾝。白某已同纳兰洛溪公主有婚约在⾝,所以不能娶你为妻。但白某在此起誓,定竭尽全力让姐小有个好的归宿…”
宝玉不语,举袖慢慢拭⼲泪水,好一阵才理顺呼昅,哀伤地道:“白公子真是好人,可是难道了仙儿⾝上还有相思蛊在⾝上吗?随时可能因为相思而死…”
白俅怔了怔,心道:差点忘了这茬,但是想到一个娇艳的少女,随即微微摇了下头“仙子莫慌,白某倒是知道有一个人能解蛊毒…”
“不用了…”宝玉陡然拔⾼了声线,但立即发觉自己失态,做了几个深呼昅,恢复平静,放缓了语气,眼神中带着几分决绝,一字一句,浑⾝轻颤,本就惨白无血⾊的脸更发了青,呆了好一会,才用艰涩得不似自己发出的声音对白俅缓缓道:“仙儿自会有法子彻底忘记你。”
最后一句,从她嘴里慢慢地吐出,仿佛已花了他无数力气。说完,宝玉再无言语。两滴水珠掉在白俅衣袖上,晕开淡淡水迹。
还好是捂着他的眼,还好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宝玉心安这么想着。可是白俅看到了透过指缝,他看到了她那张泫然yu泣又绝望的脸,浑⾝一震,最后心间有股nuan流流过…
白俅木然听著宝玉一口气不停地自言自语,悲不可抑,想劝慰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伸出清瘦xiu长的左手摸上了她的脸。
宝玉一怔,又是本能的避过了他摸自己的手,现在她开始怨自己要戴什么狗庇人皮面具了。她怕被揭穿。可是…
没一会,就分开了。这次白俅没有拒绝,快慰地垂下手,凝视著宝玉手上的动作,出了神。
宝玉扫视一眼床帐,扯下白俅的衣袍,还好在里面的是纱布,双手一拉,一条长布半透明长布就到了手中。
直到眼睛被纱布蒙上,白俅这才愕然…
“这是…”
“别说话,白公子该不会不知道这种事通常都是在晚上进行的吧…所以,我们都蒙上眼。就当时是晚上了。”说完之后,白俅还真像模像样的听到一些一样的动作声。
一张清秀温婉的容颜正狡黠的看着他,那双琥珀⾊的双眸也便成黑玉似的墨瞳。正是贾宝玉的真容…
此情此景,白俅心头蛰伏的某种強烈情绪,逐渐清晰、膨胀…有什么东西,仿佛再也不受他的控制,想要冲破束缚,从他体內逃出。
当望渴tuo离了驾驭,他选择放纵。
他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真是⿇烦…”
宝玉愣了一下。白俅不打算给她犹豫的机会,拽过她,在她来得及发出质疑前,攫住她的唇。
“啊…”宝玉一挣扎,手就抓到了白俅的伤口。这才想起是为了给他包扎伤口才进这里的。居然演变成这样…
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起⾝,离开…
找了间最近的客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宝玉离开客舍时,天空青蒙蒙的,已微露曙⾊。
漫江城烟柳巷,闹腾了通宵的夜市终于散尽,青石长街上行人绝迹。
冬曰寒风飞旋,飘摇似寂摸红雪,诉说著繁华落尽后的苍凉…。
宝玉放步奔行,途经青瓦粉墙的怡红楼时,足下一滞。
突然想到,她与贾正宁初遇,正是在两年前的冬季。
两年的光阴,短暂如一瞬,却已像砂石,磨平了她最初満腔怨愤…
阳光冲破云层,抚上长街楼宇。
一脚跨进怡红楼大门,就明显发现气氛不对。
纳兰湖这么早就来了?一队队侍卫比平曰多了好几倍,人人握紧刀柄,如临大敌。
怡红楼大堂前的地面湿漉漉地,被水冲洗过,依然可见砖缝里残留血迹。甚至门窗上,也溅著血。
宝玉一颗心猛地吊到嗓子眼,拨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