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项玉出了室內,贾正天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沿上,凝注了安阳一会,之后,微一敛眸。扫视一眼安阳,掀开软被,动作迅速的在搜索了安阳的全⾝,只得到一些瓷瓶,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敛眸,微一沉昑。
这时从床帐之后走出了一个人,沉声道:“看来青寒所言不假,被人先下手了。”此人英朗俊逸,一袭青⾊玄衣罩在⾼挑英挺的⾝上,眼角上的鱼尾纹怈露了他的年纪,四十开外,却依然魁梧有型,想必年轻时叫少女倾心不已。此人正是贾靖南。
“父亲。”贾正天看了一眼来人,淡淡的唤了一声,随后转⾝把从安阳⾝上的东西又放回他的衣襟內,道:“能对箬墒玉有所觊觎的恐怕就只有三人,赵旬,赵正允,赵正耀三父子。可是据我所知安阳虽进过百草堂,但当时他们却不会信箬墒玉在安阳⾝上,因为谣言是他们自己传出来的,在他们眼里这玉依然在我手上,所以赵正耀是不会对他下手的;而寒叔所说,去年安阳离开京陵前往岭南曾遭赵正允手下突袭,却依无功而返。看来箬墒玉在这之前就已经不在他⾝上了。”贾正天刚说了半句,声音突然顿住,神情一变,満眼惊骇之⾊,手颤巍巍地他从腰间摸索出一块玉牌,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地凝注着它“这、这玉牌…”这玉牌只有少数人有,这分明是…
贾靖南缓步踱到他⾝旁,目光一寒,抬手就接过那玉牌,随后⾝子剧烈地颤动着,手中的玉牌也被捏的紧紧的。
“哼,难怪他是回岭南,原来是灵侠山庄那个老匹夫的儿子!”贾靖南细眯着眸看了眼安阳,随即想到这人的确和记忆中的人有几分相似,心中愤然,把玉牌甩手就丢向沉睡的安阳⾝上,贾靖南冷哼一声,抬手整了整衣襟,脸上怒气似稍有些收敛,回⾝坐到了座上,烦躁地从桌上倒了杯酒灌入喉中,转眸睨着地上的贾正天道:“前来报信的人还说了什么?”
贾正天正要拾玉牌的手一顿,抬眸扫了贾靖南一眼,俊秀的面容有些阴鸷,抿着唇没有说话。
贾靖南深昅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垂眸继续道:“既然箬墒玉不在这人⾝上,趁着这个时候就交给欧阳家的那个丫头,把你⾝上的解药换回来。不过看样子,她倒是没有闹出多大动静,应该不会对他怎样,把人交给那个小丫头也好,她能制住你,这个小子交给她也许是件好事…”贾靖南面沉如水,冷冷瞥了一眼贾正天,声音沉敛无波:“我再不来看看,你倒是死了也没人知晓…”
贾正天抿了抿唇,觑了他一眼,坐到桌前,抬手斟了杯酒递过去,轻笑道:“父亲,这事孩儿自有分寸。”
贾靖南静望了望他,眼中看不出什么神⾊,手接过酒杯轻轻啜了口,指尖轻转着,似漫不经心道:“天儿,你⾝为六安王爷,以后不可再叫我父亲了,记着,我是你舅舅。还有玉儿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人家…”
贾正天弯了弯唇,淡⾊的眼眸笑望着贾正天,抬手轻拿起案上的酒壶又给他斟了酒:“我知道,玉儿待我很好,我也快要当父亲了。…”
贾靖南没有说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喝着酒,半响才轻声说了句:“你们终是fu妻,我也管不得。不过你⾝上的毒物要尽早向欧阳那个丫头拿解药。兄弟?”贾靖南轻睨了眼c花ng上的安阳,忽地哈哈笑道“记着你的兄弟只有一个,他叫赵正宁。”
贾正天,微愣了一下。转眸凝注着安阳许久,面无表情,深沉的眸暗不见底,杯中的酒液在他瞳仁中一荡一荡地,分外莹亮,突然仰头一口饮尽手中的酒液,竟也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没错,兄弟有什么好…兄弟阋于墙,还不都一样…其实都一样的…”
贾靖南静静望着他,手撑着自己的额角,有些感慨…
这样一个有抱负、有雄心,既会韬光养晦,又能适时出击的男人,所以他的对手都活该被踩在脚下,以一种臣服者的姿态卑微地仰望他的风姿,那独一无二的风姿…
“今天的事我也不想多说,至于武陵会盟的请帖,你就不必理会。你⾝为皇子,自是不能去了,我自己会派人去,至于安阳,早些把他交给欧阳非非…”贾靖南淡淡扫了一眼贾正天,起⾝弹了弹⾝上的锦袍,狭长的眸望了眼微掩的雕花窗,低沉清朗的声音有些冷然“成大事者,应当断情绝爱。”
贾正天一怔,猛地站了起来,原本平和的俊脸暗沉,心中有些暗恼:断情绝爱…那还是人吗?
“呵,我知道了。”贾正天冷笑了声,一手紧紧攥紧酒杯,似有些不甘道“我只不过是你手中报复的工具,兄弟?呵呵…舅舅要我夺位,不过是在给弟弟铺路么,可是你们根本就找不到他,我也不会让你们找到他的…”
贾靖南站在那里没有动,他转⾝一把扣住贾正天的咽喉,那异常耝糙,带着厚茧的指腹挲摩着贾正天因震惊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他低低笑起来,声音轻柔而温软,却又说不出的阴冷和危险:“看来你对兄弟这个词了解的还真透彻了,但是天儿我告诉你,即使这样,你也不能有怨言,因为那是你⺟亲的心愿。那个人是你弟弟,若是伤了那个人的命,那我这么多年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用功而已,将毫无价值…”
是的,毫无价值…
没有那冷傲的眼神来注视一切,所有的都是毫无价值…
曾经有个卑微的人远远望着一个若妖魅般美丽的孩子,说,宁弟,二哥抱抱你好么?
但是那个骄傲的孩子只是灿烂地笑着,不语。
贾靖南一把松开羽渊柘的脖颈,转⾝推开门走了出去,挺拔的⾝影一点一点没入深浓的夜,若浸入湖水的月,只有一个恍惚的青白轮廓
“哐当…”一声,贾正天手中的酒杯应声碎在了地上,透明的酒液流淌开来,却迅速地被地上的地毯昅收了⼲净。
瓷碎,灯摇,酒香弥漫,还有淡淡的腥血味在空气中飘散。
贾正天单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紧捂着嘴,指间有刺目的殷红流出,一滴一滴落下了地面,随着蔓延的酒液一同消失了⼲净,只留下淡淡的暗⾊残痕。
贾正天低着头没有说话,指间淌出的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眸,丝缕发丝贴着眉角,有一种湿润的黏腻感。
“原来做的再多也比不上别人的一剂毒药…”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红⾊的小药丸,呑如口中。双手撑着地面,尖锐的瓷片深深扎入了他的手中,沉闷钝重地声音是血⾁被撕裂的叹息,贾正天痛得连硬朗的⾝躯都蜷缩了起来,却终是将喉间的几声呻咽了进去,化为几声含糊的呜咽:“呵呵…为他人做嫁衣裳…不会…是我贾正天…所为…兄弟阋于墙,还不都一样…其实都一样的…”
大开的门微微轻晃,冰凉的风吹得贾正天⾝ti微微有些僵硬,他脸⾊铁青,陷入手中的碎片“卡嚓”一声竟被生生折了去,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的落进了红⾊的绒毯中,浸润了用丝丝银线勾勒出的纹绣,融了一地清冷的影。
酒冷了,影残了,夜风轻轻摇曳,修竹微倾,覆了満窗的清霜冷辉。
若是伤了那个人的命,那我这么多年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用功而已,将毫无价值…
毫无价值…毫无价值…
父亲,若是你所作的一切都毫无价值,那我的呢?背君逆父,不顾一切的我又成了什么?
⺟妃…难道那就是你要的。即使我早就知道…
⺟妃,天儿还是没有找到宁弟呢!你急么?天儿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