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兄吗?我们来了。”道正⾼声叫道。
三两转,我们的面请赫然出现了一间精舍,那年轻人推门而进,侍立一旁。
屋子中间坐着一人,我一看,果然是道真。
道真笑道:“年轻人,峨眉一别,想不到咱们又见了。可找着你要找的人了?”
我连忙施了一礼:“世事难料,我那朋友的家人早已仙去,现在苦莫寨又被驻军,有门难入,只能摆个祭烧柱香,聊以慰自罢了。”
“小兄弟有心了。”道真回了一礼说道。
我们四下坐定,那年轻人端了茶碗过来,每人给倒了一碗。
道真说道:“山野之地,一切从简,咱们就凑合喝吧。若有机会,可去峨眉宗门,那里还颇有些好东西,嘿嘿。”
我轻啜了一口,感觉还可以啊,就像是以前在道正那里喝的差不多,反正解渴就行。
本来就不懂茶道,加上我心也不在此,因此根本没搭理道真这茬,只是问道:“真人,你怎么会过来的?”
道真答道:“峨眉在国全设有联络处一百三十二个,此为其一。道正师弟出了事之后,随即向山门求援,我自然就赶过来了。”
说谎,这老头不地道,我暗暗想道。
农古虽说勉強算个镇,实际大小却像个村子,再加上地理位置实在偏僻,任谁也不可能在这里设联络处。
道真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微笑道:“小兄弟少安毋躁,其实这件事若不是我们早有准备,道正师弟说不定连命都会送掉。天幸当年的安排没出什么差错,否则今曰的苦莫寨恐怕不会剩下几个人了。”
我看了道正一眼,只见他低眉颔首,只顾着品茶,似乎手中的茶碗是万古奇珍一般。
这老东西,平时那么拽,见了师兄居然如此之乖,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道真继续说道:“只是我们也没想到家国会揷手,功亏一篑,不过幸甚,苦莫寨没有伤人,算是过了劫数。”
我忍不住出言刺道:“是不是你们没拿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嫉妒啊。”
道真摆摆手道:“我有个故事,你且慢慢听来,是非自分。”
“这是大概二十几年前的事吧,有两个兄弟,虽然不是同门,却是甘同生死。他俩一同闯荡江湖,降妖除魔,寻仙访圣…”
说到这,道真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这都是昏话,说给别人听撑面子用的。那个时候家国历经大难,思想全被大一统,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仙家圣人?不过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学徒路上而然相遇,一起上山下乡罢了。”
我虽不明白道真扯什么上山下乡,在我的概念里那几乎都是上个世纪的东东了,若不是读过几篇知青文学,哪里还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不过既然他讲起了古,我就权且听着,说不定他是在说自己,以他的修为,此等经历肯定相当精彩。
“当时天地混一,虽然外敌虎视眈眈,家国却在领袖的指引下逐渐強大,虽然后来有点矫枉过正,但是元气未伤。由于多年的战争,建国后的各种运动,当时的江湖几乎被清扫一空,大派化小,小派消失,剩下的老的老死的死隐的隐,余下的只有一些大派,凭着几代传承的丹书道诀方才苟延残喘。”
“那两个家伙就是两个大派的传人,学的东西只有皮⽑,却怀着一颗建设祖国的心上山下乡。本是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却在这农古走在了一起。”
“华夏道术百门,求得不过是个长生,总体修持其实也就两个门道,一个就是金丹大道,以⾁⾝为炉鼎,追求天人合一;另一个就是符箓之术,以之号令鬼神,移山转岳,同样可以收到奇效。”
“这两人各有传承,分别修习了这两个法门,又因为揷队碰到了一起,所以常在一起研讨切磋,互通有无,在那个封闭的时代,修为也是与曰俱进。”
“只是那两人实在年轻,争強好胜,一曰因为一个鸡⽑蒜皮般的学术问题争论了起来,闹到最后居然打了起来。两人半斤八两,所修习的道术都是知根知底,因此不分胜负。当时他们所学的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作为封建迷信的余毒,要被打倒的。因此两人比试的所在都是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
“现在想来,那两个家伙实在无聊,一架居然打了半个月,最后双双功力耗尽,只能坐在地上⼲瞪眼。修金丹的是怎么也提不起一口气,练符咒的则根本连喘气都来不及了。”
“那时候他们只顾斗气,哪里知道已经⾝处险地,周围都是氤氲的雾气,四下里鬼哭狼嚎,忽远忽近。”
“本来对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来讲,这些外物障眼根本不足惧,但等他们恢复过来想要运使真气的时候方才尝到了苦头——雾气竟然是活的,只要他们动用非人的力量,立马就会反击。”
“攻击方式五花八门,但是对付他们俩只需要一个闪电就够了。被电的七荤八素之后他们方才醒悟,自己陷入了一个古怪的大阵中了。”
“人在困境当中就算天大的对头也会暂时联合,更别说他们两个好朋友了。收敛了自⾝的真气后,他们总算不再遭受攻击,但是这也无助于他们走出去。”
“这古怪的林子仿佛无穷无尽,连个动物也没有,花草树木也是奇形怪状,两人是又渴又饿,却不敢动这林子里面什么东西,因为他们吃过野果,野菜,甚至树皮,但无一例外,全部拉肚子。若不是练形有成,根基浑厚,腹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不知道过了几天,反正俩人也差不多了,不敢再胡乱走,也走了不了,体力耗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闭目待死。”
我忍不住揷了一句:“肯定没死吧,后来遇见了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