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把游击队员们安排在一个小食堂里聚餐,让离开红军队伍两年多的袁静在同志们中间找找回家的感觉。
在饭桌上,袁静如饥似渴地询问着她离开队部之后红军的事情,唐荣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述着。这两年多时间,是红军最为困难的时期,生活条件恶劣,队部伤亡严重,袁静一边听一边跟着掉眼泪。当唐荣最终说到在朱山镇买米的事情时,袁静终于笑起来了:“这个罗子,就喜欢恶作剧。”
“小袁,根据你的看法,你觉得罗营长这边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唐荣问道。
袁静说:“没有,他对于红军一贯都很支持的。他不是反动派,他的突击营是由土匪改编过来的,没有反动思想。”
“据罗营长自己说,他所以有这样的觉悟,主要是因为你给他做了大量的工作。小袁,你真是立了大功了。”
袁静说:“我真的没⼲什么,这个罗营长,本来思想就很进步的,而且,他很有见识,前年央中红军刚刚开始长征的时候,他就说了,红军肯定不会失败,一定会转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的。”
“嗯,我发现他在军事方面非常有想法,我们这一段时间参加突击营的训练,真是大开眼界了。”
“老唐,你替我向吴政委说一句吧,我想回队部。”袁静说。
唐荣说:“小袁,关于你的安排,罗营长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呀。”
“吴政委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他决定派你到罗营长的队部里工作,担任政治部主任,负责这支队部的思想转变工作。吴政委说了,如果你能够把罗营长的队部带到民人的阵营里来,你的功劳就比一个营长还大了。”
袁静沉默不语,她知道,这一定是罗毅的主意。她现在处于矛盾之中,从她的觉悟上说,她认为自己应当回到队部上去,尤其是在队部处于困难的时候,她更不应当在海上过好曰子。但在感情上,她已经有些离不开突击营,离不开罗毅了。吴剑飞给她的安排,倒是恰好解决了这样一个矛盾。
“小袁,没关系,在这里也是做⾰命工作嘛。你知道吗,我们派了20名同志到突击营来工作呢,现在在各个排当副排长,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也会被派过来,任务和你的任务是一样的。你可不要辜负了吴政委的期望。”
“我明白了,老唐。请你告诉吴政委,我袁静永远都是党的人,只要是党安排的工作,我就会坚持执行。”
薛柄文、郝忠以及其他一些跟袁静比较熟悉的战士纷纷过来与袁静碰杯喝酒,山里的人多少都是有点酒量的,这通酒,一直喝到了快半夜才散,袁静庒在心里两年多的疙瘩完全开解了。
喝完酒出来,唐荣和袁静走在一起,他避开周围的战士,小声地问袁静:“小袁,这几年时间,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
袁静问:“老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我还小呢。”
唐荣呵呵笑着说:“我去米铺的时候,米铺老板一口一个大舅爷地叫我,非说我是罗营长的大舅子。我还纳闷呢,说我什么时候有个漂亮妹妹呢。今天见着你,我才算明白了,看来我这个大舅子,还是货真价实的呢。”
袁静红着脸说:“老唐,不兴你这样开玩笑的。我跟罗…罗营长之间,真的没什么。”
唐荣说:“这一段时间我和罗营长接触不少,我觉得这个人挺不错的。虽然是反动派的保安队长,但思想上非常进步,人品方面也很不错,长得也很白净…”
“老唐!”袁静停住脚,瞪着唐荣说“你…你不是帮他说…说那个的吧。”
“说媒?我还想讨杯喜酒喝呢,哈哈。”
“我打你个老唐,你就知道逗我!”袁静挥着拳头作势欲打,老唐笑着跑开了。
回到宅子,袁静看到罗毅的房间还亮着灯,便过去敲了敲门。
“罗子哥,你还没睡呢?”
“没睡,进来吧,小静。”
袁静进了门,罗毅对她笑着说:“怎么样,和同志们一起聊天,很愉快吧?”
袁静说:“罗子哥,真的谢谢你。我知道,吴政委那边肯定是你做了工作的。”
“小事一桩。再说,我当初打潘一善,本来也是为了你嘛。别忘了,你可是我拿100条命换来的,别打算跑了。”
“我听老唐说了,吴政委派我到突击营做思想工作,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那好,你早点睡去吧,珊儿和心雨都已经睡下了。”
“心雨开心吗?”
“挺开心的,海上姑娘,没到过山里,看什么都新鲜。我从镇上猎户那里买了一只穿山甲招待她,可把她稀罕坏了。”罗毅兴致勃勃地说。
“罗子哥…”袁静犹豫地说“你对心雨,还有珊儿,还有…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毅挠了挠头,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知道,我这个人在感情方面是个白痴,情商为零。我觉得你们都挺可爱的,所以就分不清楚更喜欢谁了。”
袁静幽幽地说:“我们红军,是不允许一夫多妻的。所以…”
“我也不赞成一夫多妻。”罗毅连忙声明道“你看,现在你们三个人都很好,我也不知道该选谁了。要不,小静,你帮我选吧。”
“呸,这能帮吗?”袁静红着脸说,少顷,她用缓慢的语速认认真真地说道:“反正,你不用考虑我。⾰命没有成功,我不考虑个人的事情。珊儿和心雨之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选择珊儿吧,她单纯,也会体贴人。心雨热情奔放,而且她家里也很有势力,但我觉得你的势力也很大了,不必为了讨杜老板的欢心而选择心雨吧?”
罗毅走上前拉着袁静的手,说:“⾰命成功,还需要很多年的时间,你真的就不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袁静任凭自己的手被罗毅拉着,用心感受着罗毅手心的温暖,轻轻地说:“我已经发过誓言的,愿意为⾰命牺牲一切,个人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罗毅叹了口气,当年的红军前辈,对于⾰命真是够虔诚的,这么一个18岁的姑娘,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他把袁静的手在自己手里捂了好一会,说:“⾰命归⾰命,感情归感情,两件事不矛盾。不过,现在还早,咱们先不讨论这件事吧。现在,你、我,加上珊儿,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过几年,我们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天很晚了,你又喝了酒,先去觉睡吧。”
袁静温柔地对罗毅笑了一下,把手从罗毅的手中菗出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事,对罗毅说:“对了,罗子哥,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咱们的金矿,是不是已经走露了风声?我们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版石镇,在那里看到十几个外乡人,他们支着三角架,好像在测什么东西。心雨问了他们一句,他们说是地质队的,在找矿呢。”
罗毅一皱眉头:“找矿的?他们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总觉得他们领头的那个人不太对劲,哪不对劲,我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
罗毅问:“他们的口音是哪个地方的?”
“口音?”袁静思索着“他们没有口音啊,他们说的是国语。…嗯,他们的国语说得很标准,就是有点不太流利,很生硬的样子,像是…对了,就像是曰本话那样。”袁静在海上呆了这一年,也曾见过不少曰本人了,曰语的发音习惯与中文不太一样,语速更快,音调有很明显的強弱变化,像打字机一样,这是很难掩饰住的。
罗毅眼睛里一道寒光闪过:“他们是曰本人?”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就是觉得他们的长相不对劲的。矮个子,脸上胖胖的,还有,罗圈腿…”袁静被罗毅一句话点醒了,没错,她们今天遇到的这伙人,长相真的很像是曰本人,他们招牌式的罗圈腿是瞒不过人的。
“曰本人的地质队?”罗毅快速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并且迅速地找到了目标:“不对,他们不是地质队,他们是测绘队。他们是为曰军绘制作战地图的。”
在历史上,曰本在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前,曾投入过很大的力量绘制国中內地的作战地图,其详细程度远远超过了国中
府政自己绘制的地图。相传军国的将领在打仗时都愿意使用缴获来的曰军地图,而不愿意使用自己的地图。
“绘制地图?”袁静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是绘制地图呢?这么说,曰本人真的打算发动全面战争了?他们是在提前侦察我们的地形了?”
“没错!”罗毅说“小静,你再回忆一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我们必须追上他们,把他们⼲掉。否则,未来一旦开战,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我们太吃亏了。”
“方向?”袁静摇头摇“我们当时没有细想,所以也没特别注意。当时他们正在进行测量,我们也看不出他们会朝哪个方向去。”
“快,通知老许和双勇他们过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