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酒,罗毅派了一名士兵去安顿何继舂休息,自己回到了住处,曾珊正在他的房间里等着他。罗毅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警卫很乖巧地把曾珊安排在了他隔壁的房间,同时把原来住在院子里的卫兵都撤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营长和曾姐小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万一人家有点私下的事要做一做,警卫们可不愿意当电灯泡。
“罗子哥,你又喝酒了?”曾珊像所有的小妻子对待丈夫一样关切地问道。
“没事,喝得不多。”
“我给你做了一碗酸梅汤,你先喝了吧,解解酒。”曾珊说着,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子,里面的酸梅汤还热着呢。酸梅汤里洒了几粒⼲桂花,飘着清香。罗毅突然觉得,曾珊比以前长大了许多,以前,曾珊虽然也关心他,但心思没有这样细腻,而现在,确实有点贤妻良⺟的样子了。
“来,珊儿,坐这来,咱们聊聊。”罗毅坐在行军床上,向曾珊招招手,说。
曾珊⾼兴地走过来,贴着罗毅坐下。罗毅伸出手抚着她的背,她顺从地把头靠在罗毅的胸前,听着罗毅的心跳声,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珊儿,对不起,白天的时候,我不该骂你。”
“没事,罗子哥,我早就准备好让你骂了。”曾珊嘻嘻笑着说“结果,你骂我的话,比我想得要轻多了。”
罗毅佯装嗔怒地板起脸,捏着曾珊的鼻子,说:“既然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还要做?看来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罗子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嘛。”曾珊腻腻地说,同时用手抚着罗毅的脸,让罗毅哭笑不得。曾珊熟悉罗毅的脾气,知道他这时候已经不会再生气骂人。其实,罗毅虽然当上了突击营的营长,但心性还和穿越之前那个成天玩游戏的大生学一样,并不擅长于发威。
“珊儿,不是我不让你出来,而是现在的局势非常紧张,你到这里来非常危险的。”
“可是你也来了呀,我就是知道危险,所以才要跟过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可以保护你呢。”曾珊说。
“拉倒吧,你来了只能是给我添⿇烦,知道不?”罗毅拍拍曾珊的头说“我们现在是游击作战,动不动就要跑路的,时间就是战机。如果带上你,我们就跑不快了。你说,你是不是给我添⿇烦?”
曾珊说:“我也能跑的呀,突击营的训练,我也参加过,打枪、行军,我都没问题。而且我还学了场战救护,可以当卫生兵的。”
罗毅说:“这样吧,你既然已经来了,现在也没法回去。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而且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要,你不许跟我讨价还价,知道吗?”
“什么事?”
“明天一早,何继舂要回南京去。我打算派一小队人护送他。等把何继舂送到之后,我们的人要留在南京劝说市民疏散,能劝走一个算一个。你也跟他们一起去,然后随着市民一起转移。”
曾珊撅起了嘴,有心拒绝,但又想到罗毅已经说了不许讨价还价,她怕自己拒绝会让罗毅不⾼兴。即使罗毅不训她,她也不希望看到罗毅生气的样子。
“珊儿,别不⾼兴,这件事情和我们现在打鬼子一样重要。你放心吧,我们马上也要转移了,南京一陷落,我们就会撤到安徽去,那时候我就允许你跟在队伍里,所以,你要尽快到安徽去等着我们。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吃鸭血粉丝汤的那家店吗?就是我们收留细伢的那个地方。”
“记得呀,那个店老板叫作⻩汉明的。还有那个老板娘,一开始我可讨厌她了,后来明白了她的心意,就特别喜欢她。她真的是很善良的人。”曾珊说。
“你的记性真好,我都忘了那个老板的名字了。”罗毅说“你务必要去那家店看看,我几年前就劝过他们,让他们趁早离开南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如果他们还没有走,你无论如何要让他们走,实在不行,用枪逼他们走也可以。我们要对细伢负责,知道吗?”
“知道了。”曾珊答道,同时觉得罗毅派自己去南京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珊儿,南京的百姓要遭殃了。”罗毅心情沉重地说“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们见到鬼子杀屠
国中百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些还不会走的孩子,都被他们用刺刀挑了。很多村子整村整村地被杀光了。”
曾珊恐惧地抱紧了罗毅,说:“怎么会这样啊?”
“所以,你到南京之后,必须尽量地劝市民离开,免得他们留在城里遭受杀屠。”
“好的。罗子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跑鬼子啊?”
罗毅答道:“珊儿,你要有耐心。国中是一个弱国,曰本准备战争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且它的工业水平远远地比我们⾼,所以,我们打跑鬼子需要很长的时间。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力量,能多杀一个鬼子,就多杀一个鬼子。能多救一个百姓,就多救一个百姓。尽力了,也就问心无愧了。”
曾珊向往地说:“罗子哥,等过了今年,咱们就成亲好不好?然后,等打跑了鬼子,咱们就好好过曰子。咱们有这么多钱,曰子肯定能过得很好的。”
罗毅心襟摇荡,忍不住在曾珊娇美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好的,明年过完正月,等你満20岁了,我们就成亲。你说,等打跑鬼子,你想在哪生活呀?”
“我想在海上生活。”曾珊兴致勃勃地说“我可喜欢海上了。等打完鬼子,咱们的报情站就用不上了,咱们家就住在那里,好不好?那个院子有好多房间,一个我住,一个小静住,你如果愿意,还可以留一间给心雨住。”
罗毅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曾珊也觉得自己太过于理想了,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荒唐,在她心目中,像罗毅这样有钱有势的人,三妻四妾是肯定要有的。
“你这个小脑袋,瞎想什么呢。”罗毅笑够了之后,对曾珊说“珊儿,我觉得就是你对我最好。小静満脑子⾰命,我估计等国全解放以后,她肯定会去哪当个军管会主任的,怎么可能安心在家里当太太,而且还是姨太太。”
“什么叫国全解放?”
“嗯,这个嘛,就是说打完鬼子了,天下太平了。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是别呆在海上了吧,我带你到国美去,或者去欧洲或者澳洲也行,咱们还可以到洲非支教去,建所希望小学啥的。”罗毅滔滔不绝地说,他想到解放后五六十年代里陆大的政治运动,实在有些头疼。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随心所欲惯了,在那样一个政治挂帅的年代里肯定活得挺累的,不如出国去吧,想回国也要等80年代以后了。
“我听你的。”曾珊乖乖地说,这种太遥远的事情,她只是听的份,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罗子哥,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
罗毅撇撇嘴:“切,这种话我早就不信了。算了,挺晚了,你回去睡吧。”说着,他轻轻地推了一下趴在他怀里的曾珊,示意让她起⾝。
谁想,曾珊不但没起来,反而抱着罗毅更紧了,头扎在罗毅胸前,一声不吭。
“珊儿,该睡了。”
“我想在这睡。”曾珊用细得难以听清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罗毅只觉得血往上涌,口⼲舌燥,又惊又喜。
曾珊脸羞得通红,小声地说:“我想今天跟你睡,然后,明年我们就办事。”
“你不怕别人说?”罗毅对此比较关心,在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可不是能随便的,人言可畏啊。
曾珊用拳头捶着罗毅说:“你还说呢,人家早就传了,说我们已经…那个过了。在朱山镇,那些姐小妹都那样说。”
“好,反正名声也这样了,咱们就…那啥吧。那什么,我先出去看看。”罗毅站起⾝出了门,把小院子里几个屋都看了看。警卫们都已经撤走了,连门外的岗哨也走到十几步开外去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TMD,这群家伙实在是太精了,居然知道这个月黑风⾼之夜,营长和太太有事要办。
罗毅检查完院子里的情况,放心大胆地回到房间,揷上了门。回头一看,只是曾珊静静地坐在床边,双手端放在膝盖上,头上蒙着那方红纱巾,像是盖头一样。曾珊曾经说过,在成亲的时候,她要戴着这条红纱巾的。
罗毅心跳得很厉害,他走上前,抱住了曾珊。在灯光下,他隐约看到红纱巾上绣着一行字,便诧异地问道:
“珊儿,你的纱巾上怎么会有一行字?”
“是我绣的。”
“绣的什么字?”
“你说过的那句话:我愿作长风绕战旗。…罗子哥,我愿意永远绕着你。”
“珊儿,嫁给我,你不会后悔吧。”
“罗子哥,嫁给你,我永远不会后悔。”
“珊儿,我会永远珍惜你的。”
灯熄灭了,茅山的冬夜,四下一片静寂。
在这烽火连天的年代里,国破了,家园毁了,但青舂还在,爱情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