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美貌女子问守门的汉子道。
“大姐小,他们说要来请医生去出诊,出诊的地方离这里有50里地。我让他们把病人抬过来,他们不肯,就要动耝。”汉子躬着⾝答道,看起来,他和那些劲装汉子都是美貌女子的手下。
“姐小,你行行好,请个大夫跟我们去吧。”邵平见来了正主,连忙央求道。他心里琢磨着,女人的心肠总会软一些,也许求一求能够起作用。
女子看了看他手里的枪,说:“先把枪收了,别觉得有几支破枪就能撒野。”
“是!”邵平连忙把枪收了,他的同伴也把三八大盖的枪口指向了地面。
女子说:“这位兄弟,不是我们铁石心肠,这家医院现在忙得很,所有的大夫都没有空。如果周边每个病人都要求大夫出诊,我们就救不了几个人了,是不是这样?”
邵平说:“姐小,我们这个病人,可不是普通的病人。他是打鬼子受的伤,看在他打鬼子的份上,能不能让大夫破破例?”
女子说:“小兄弟,我真的很难帮你,但我们现在医院里也有伤兵,也是打鬼子受伤的。这样好不好,你把那位伤兵大哥抬来,我们免费给他治伤就是了,但出诊,怕是不容易。”
邵平见女子的话里有些松动,扑通一声就给女子跪下了:“姐小,我们这位伤兵,可不是普通的伤兵啊。他带着100多弟兄,在长江边跟整整一个联队的鬼子血战了一天,掩护了四五万百姓逃过长江来。他自己⾝负重伤,是他的警卫拼死背着他游过长江,才拣了一条命。现在如果没有洋大夫去给他治病,他就完了。”
女子闻听,有些动容,又有些怀疑:“小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100多人,顶住了一个联队的鬼子?这怎么可能呢?”
邵平急了:“姐小,这还能有假。你去问问这镇上有没有从江那边逃过来的百姓,他们都知道,江东突击营的罗营长…”
“你说什么!”女子厉声地打断了邵平的话“江东突击营!”
“对呀,是江西的义勇…”
“你说受伤的是他们的营长?是叫罗毅的营长吗?”
“对,正是罗毅营长,他负了重伤,快不行了。”邵平答道。
那位美貌女子的眼里蓦地涌出了泪水,她回过头大声地喊道:“张伯,张伯!”由于情绪激动,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一位保镖模样的中年人从医院里跑出来,来到女子面前问道:“大姐小,怎么啦?”
“快,快去叫车,叫上林大夫,还有李大夫,带上最好的救急药,马上跟我走!”
张伯转⾝奔回医院里去了,这一通喧闹,惊动了医院里的人,一位中年妇女冲出来对着美貌女子喊道:“心雨,出什么事了?”
杜心雨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妈,罗子哥负伤了,罗子哥快不行了!”
两辆小轿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疾驰过来,杜心雨拉着邵平跳上第一辆车,两名保镖连忙也跟着上了车,两名医生带着救急箱坐在第二辆车上。邵平给司机指着路,杜心雨不断地催促着,让司机速加。两辆车在乡间道路上开得风驰电掣一般。
来到江边镇,杜心雨不等车停稳,就和邵平一起从车上跳下来,向罗毅的房间飞奔。涂九正守在罗毅的门口,见到杜心雨有些意外:“杜大姐小?”
“九叔,罗子哥怎么样了?”杜心雨着急地问。
“还昏迷着呢。”
杜心雨奔进房间,见到脸上烧得通红的罗毅,不噤一头扑到床前,喊了一声“罗子哥”便大哭起来。
医生也进来了,涂九把杜心雨拉开,让医生给罗毅检查。杜心雨虽然放心不下,但也怕自己⼲扰了医生的诊断,所以跟着涂九来到了屋外。涂九问道:“杜姐小,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心雨擦着眼泪回答道:“淞沪会战的时候,我爹带着他的徒弟支援前线的军国,结果被海上城里的曰军特务暗算了,负了重伤。我们怕特务再来捣乱,就举家离开了海上,临行的时候,从海上请了几位医生给我爹治伤。本来我们想一直撤到后方去的,后来我爹的伤势不太稳定,医生说先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等我爹的伤好一些再走。这样我们就在刘集镇上住下来,我们带的医生也顺便帮着接治一下前线撤下来的伤兵。刚才听说这边受伤的是罗子哥,我就赶紧带着医生过来了。”
“那可太巧了,我还担心邵平太莽撞,请不来大夫呢。”涂九说。
“九叔,罗子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涂九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杜心雨说了说,杜心雨直落泪:“罗子哥心里就惦着别人,他才100人,怎么能跟这么多鬼子拼呢?看伤成这个样子。”
“杜姐小,别难过,我们当兵的,可不就是这样吗?”涂九劝解道。
“珊儿和小静知道了吗?”杜心雨问。
涂九眼圈红红地说:“小静没过来,她在竹园镇那边留守。珊儿…殉国了。”
“你说什么?珊儿殉国了?她是怎么死的。”杜心雨又是一惊。
“罗子受了重伤,我和珊儿护着他逃到江边。这时候,来了鬼子的巡逻兵,珊儿为了掩护我们渡江,就自己冲出去,引开了鬼子,最后,拉响了一颗手榴弹,把自己和鬼子一起炸死了。”
“苦命的珊儿!”杜心雨大哭着说。她与曾珊、袁静虽然算是情敌,但撇开罗毅的因素之后,三人的关系是非常好的。杜心雨是个海上滩的阔姐小,曾珊、袁静都是江西山里的贫困女孩,她们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杜心雨觉得曾珊、袁静⾝上有着一种海上滩的姐小们所没有的淳朴和活力,这些对于杜心雨有着浓厚的昅引力。在曾珊和袁静之间,杜心雨又与曾珊关系更近,因为袁静多少还有些⾰命者的正统,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阶级立场与杜心雨颇有不同。
“珊儿这辈子,真是苦命。打小就死了爹娘,在土匪窝里长到十六岁。还好,罗子当了当家的以后,以珊儿着实不错。我本想着,珊儿跟了罗子,一辈子就能荣华富贵了,没想到,天杀的鬼子又来了。珊儿真没过上几天好曰子。”涂九像个老人一样历数着曾珊的生平。
“九叔,我觉得,珊儿虽然死了,但她死得情愿。我今天才知道,她比我和小静都更喜欢罗子哥,她把罗子哥的生命,看得比她自己还重。一个女人,能够为自己喜欢的男人而死,虽死也能暝目了。”杜心雨悠悠地说。
“杜姐小,你说得在理。”涂九点点头,他不懂什么爱情,但他知道,在曾珊的心目中,自己的生命真的不如罗毅的生命更重要。
两个人正说着,医生进来了,对杜心雨说:“大姐小,我们已经给罗先生用过药了。”
“罗…罗营长怎么样?”杜心雨问道,她差点说出“罗子哥”了,犹豫了一下,矜持占了上风,所以又改口说罗营长了。
“他主要是伤口感染,还有因为劳累,⾝体的抵抗力下降,所以⾼烧不退。我们用了国美进口的特效消炎药,估计能退烧。”
“他还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我们不敢打包票…”医生谨慎地说,看到杜心雨脸⾊骤变,他连忙改口道:“不过,大姐小,你不用着急,比这更严重的伤,我们也曾处理过,如果方法得当,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林大夫,不管什么情况,你一定要保证他没事。”
“放心吧,大姐小。”医生答应道,随后又说:“为了更有利于治疗,我建议,还是把罗先生带回刘集镇去比较好,那边条件更好一点。”
“他能走吗?”
“我们有汽车,我和李大夫随着车沿途观察,应当没什么问题。”医生道。
“那好吧,我们马上就启程。”杜心雨果断地说。